沈安在摸未來媳婦的小手,趙禎卻面對著女人們的圍追堵截長嘆不已。
今日好不容易輕松些,他想著來后宮轉轉,可沒想到那些女人竟然會這般……熱情。
小徑邊,門邊,或是彈琴,或是舞蹈,還有人假裝崴腳了……
彈琴朕聽聽還好,舞蹈也行,好歹賞心悅目,可你崴腳是個啥意思?
朕還在五步開外你就痛呼一聲,然后才跌倒……
女人啊女人,你就不會先跌倒再痛呼嗎?
他仰頭看天,心中哀嘆著。
身體不行了啊!心有余而力不足,看著一宮的美女卻只能忍著,隔一陣子才能去寵幸某位妃子。
那些女人的眼睛都在冒綠光,那模樣分明就是想把朕給生吞活寡了。
可怕!
他有些悻悻的出了女人們的地盤,叫人準備了些酒菜。
“就那個什么……鹵肉,沈安弄的這個鹵肉好啊!比以前做的都好,還不用麻煩,做好了放著就行。”
鹵羊肉很美味,比鹵豬肉好吃多了。
趙禎抿了一口酒,吃了一片羊肉,美滋滋的道:“那豬耳朵也好吃,明晚吃那個。”
陳忠珩卻不喜歡吃這個,他喜歡的是鹵大腸,那個味道……嘖嘖,好吃。
有人說豬大腸臭,可鹵出來的那股味……就是要那股子味道啊!
他應了,想著晚些去弄些鹵大腸,切成環狀,弄點好醋,然后找個地方喝點小酒,這日子金不換啊!
趙禎喝著小酒,美滋滋的,正想哼唱一首詩時,就見張八年腳步匆匆的來了。
“哎!先別說,等我吃了這塊羊肉。”
趙禎夾了那片最厚的羊肉,緩緩的咀嚼著,最后一口酒送下去,這才滿足的道:“說吧。”
別讓壞消息壞了朕的胃口!
張八年微微垂眸,周圍的光線照在他那干瘦如骷髏般的臉上,看著陰森森的。
“官家,沈安回京了。”
趙禎看了一眼鹵羊肉,問道:“剛到?”
張八年冷冷的道:“午時前就到了。”
“又給我出難題了。”
趙禎嘆道:“他可有掩飾行藏?”
掩飾自己的動向就值得懷疑。
他看向鹵肉的目光中多了無奈。
如此美食,為何不能讓我慢慢享用呢?
“并未掩飾,他回到家中之后就沒出來,晚些有人送了東西去楊繼年家……楊繼年就是沈安的未來丈人……”
趙禎的眉間放松,然后罵道:“國事拋之腦后,一心只想去拍自家丈人的馬屁,何其不堪!”
作為帝王,只有丈人去拍趙禎的馬屁,所以覺得很是古怪。
他夾了一片羊肉,又開始了美滋滋的享用。
張八年看了一眼那羊肉,說道:“不是為了楊繼年,今日是那楊卓雪的生辰。他早就聯絡好了幾個商家,最好的花冠,最好的雜耍,最好的酒菜……最后就是一輛鑲滿鮮花的馬車,一路把自己的未婚妻接到了家中……”
趙禎呆呆的看著張八年,嘴里的羊肉也忘記了咀嚼,然后被嗆了一下,頓時就撕心裂肺的咳嗽起來。
好不容易好了些,他喘息著說道:“他……他竟然把楊繼年的女兒給拐走了?這小子,這小子……定然是甩開了曾公亮他們,快馬回京就是為了自己未婚妻的生辰,這是什么?包拯知曉了定然會打他個有口難言。”
第二天凌晨,沈安壓根就不想起床,莊老實擔心官家會發飆,就在外面苦口婆心的勸著。
帶著唐僧般的念叨,沈安騎馬來到了皇城前。
他竟然回來了?
百官都在盯著沈安,韓琦眼中有些不明的色彩,挺著有些大了的肚皮走過來,很是慈祥的說道:“何時回來的?既然回來了就該歇息一陣子……曾相呢?”
最后的問題才是他的目的。
沈安打個哈欠說道:“下官在關城門之前回來的,累的不行,想著官家辛苦,再說也沒什么重要事情稟告,所以就偷了懶,如今心中有些惶然……曾相,曾相在后面,估摸著……”
這可是個重要情報,你韓琦得知了消息之后,就可以從容布置,比如說給老曾一個下馬威什么的。
但天上不會掉太學饅頭啊!
沈安微微挑眉,就像是在榆林巷外面的菜場里和賣菜的老漢討價還價般的理直氣壯。
韓琦心中微冷,心想果然是商人。他提高了些嗓門,說道:“回京不管多晚都要向官家稟告,你還年少不懂這些,回頭老夫幫你向官家解釋。”
沈安一臉純良,用更大的嗓門說道:“如此就多謝韓相了。”
隨后他低聲道:“十日左右。”
韓琦盯著他,雖然沒說話,但潛臺詞卻出來了。
你別忽悠老夫,否則老夫收拾你。
沈安沖著他眨眨眼,表示絕對沒問題。
韓琦被他眨眼的猥瑣給惡心到了,他干咳一聲,威嚴的走了回去。
稍后進了宮中,等陛見時,趙禎先冷哼一聲,問道:“昨日到了,為何沒稟告?”
你哪怕在皇城外讓人說一聲,讓朕知道也好啊!
就為了一個女人,竟然……哎!朕都不好說你了。
韓琦出班了,信譽極好的說道:“陛下,他回京之后想來疲憊欲死,這時候怕是不好陛見,再說也沒什么大事,今日來也是一樣。”
首相的面子還是有的,韓琦很是自信。
趙禎板著臉說道:“此事朕自有主張。”
韓琦心中一驚,心想官家咋不給老夫面子了?
他不知道沈安是昨天中午就回京了,所以還喜滋滋的認為自己用說情去交換曾公亮的歸期太劃算了。
然后被趙禎一耳光打的暈頭轉向的。
臉好痛啊!
沈安一臉純良的出班請罪。
“陛下,臣錯了。”
趙禎看著他,恨鐵不成鋼的道:“要穩重。”
“是。”
我才十七歲,穩重毛線。真要穩重的和六十老漢一般,你又要懷疑我是不是胸懷大志什么的。
這是何苦來哉!
果然,趙禎馬上就換了個臉色,說道:“這一路也辛苦,說說吧。”
沈安把西南戰事說了一遍,他是親歷者,所以說的更加的詳細和栩栩如生,讓君臣都不禁為之驚訝、憤怒,或是歡喜。
“……曾相豪邁,追上敵軍就揮劍砍去……”
沈安幫曾公亮吹噓了一陣,等看到殿內的君臣面色古怪后,這才隨口道:“臣叫人弄了個京觀在那邊。”
趙禎皺眉道:“五千多具尸骸……”
沈安滿不在乎的道:“異族是畏威不畏德,記打不記吃,有個京觀在,想來交趾人和西平州的那些野心家們會老實些。”
這人把殺戮和京觀說的和吃飯喝水般的自在,讓趙禎不禁有些頭痛。
沈安看了韓琦一眼,示意‘你可沒完成承諾啊!’
韓琦不知道自己被沈安給坑了,心中就有些不自在,覺得丟人丟大了。
關鍵先前大家都聽了自己的承諾,現在官家卻不給面子,丟人啊!
趙禎那邊漸漸歡喜,說道:“你此行立功了,回家去,賞賜稍后就到。”
沈安的眼睛放光,差點想問你要賞賜個啥,最后還是忍住了。
趙禎的嘴角抽搐著,心想哪個臣子像你這般兩眼放光的?聽到有賞賜,至少表面上要婉拒一下,做個姿態。
你倒好,不但沒婉拒,還迫不及待的想打聽是什么賞賜。
沈安不知道趙禎的想法,喜滋滋的回家了。
回到家中沒多久,陳忠珩就來了。
“……特封歸信縣開國子,食邑五百戶,實封兩百戶……”
哥是子爵了?
還有實封?
沈安心中得意,但面色不顯,抱怨道:“官家也忒摳門了些,竟然只實封兩百戶,這一戶朝中才給二十五文錢,某算算,一戶二十五,一百戶兩千五,兩百戶……竟然才五貫錢……”
他搖頭嘆息,陳忠珩冷笑道:“你去打聽打聽,那些封爵的啥時候才有的實封。別不知足,你現在是開國子,以后的路長著呢,等到了宰輔就會封國公。”
沈安得意的道:“老陳,以后某出門是不是能顯擺顯擺?”
陳忠珩冷笑道:“汴梁城中多權貴,你沒法顯擺。”
“某有軍功,他們有個屁!”
沈安覺得很不平,就說道:“封爵最好還是一代過,什么二代,那就是禍害。”
“你這話說出去,那些權貴能活活把你撕成碎片。”
“沈安呢?”
包拯的聲音傳來,聽著有些憤怒。
沈安笑道:“包公,某在這。”
陳忠珩的眼中有些幸災樂禍之色,說道:“某走了,對了,下次有鹵大腸給某留些。”
“好說好說。”
沈安笑瞇瞇的送走了陳忠珩,后腦勺就挨了一巴掌。
“老夫打死你這個不知規矩的蠢貨,竟然回京不去稟告……”
外面的陳忠珩聽著這個聲音,得意的道:“該!以為官家就這么輕易放過你了?哈哈哈哈!”
他一路回去稟告,趙禎心情愉悅的道:“朕讓人去傳話,說包拯辛苦了,給了他一日的假……順帶讓人不經意間把沈安昨日中午歸來卻沒陛見的消息放給他,果然……朕的心情大好啊!走,去后面。”
心情一好,他就想去花園里轉轉,看看那些紅綠花朵,然后醞釀些情緒,寫幾幅字。
“寫字要有精神,心中所想皆是那些文字的蘊意,或喜或悲,把這些蘊意傾注于筆端,下筆才有神……”
若是沈安聽到了,多半會不屑一顧。
哥寫字就是隨心而為,什么蘊意,那是吃飽撐的。
趙禎心中愉悅,等在御花園里溜達了半晌,準備回去時,卻看了一些光。
那些女人都出來了。
那一雙雙美眸里仿佛蘊含著綠光……
看向趙禎的目光中蘊含著餓狼般的綠光,以及堅定。
今日不會再讓你逃脫了。
“官家……”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