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只是簡單的問了幾句,連趙仲鍼都不介紹給曾平,就帶著他回去了。
趙仲鍼愁眉苦臉的道:“是個老實人。”
老實人沒辦法,難道你還能說這事兒是他的責任?
別忘了,曾公亮可不是善茬。
沈安的眼皮子跳了一下,突然罵道:“瑪德!老實人……某嗅到了香露的味道。”
“香露?那可不便宜!”
趙仲鍼的眼珠子一轉,說道:“他莫不是貪了曾公亮的錢?那就要挾他。”
沈安揚手,最終還是沒抽下去。
他無奈的道:“你這太腹黑了……罷了,至少不吃虧。”
腹黑的皇帝好啊!
歷史上趙仲鍼被王安石一番話說的心潮澎湃,然后就把革新全盤交給了他,堪稱是推心置腹。
可老王不行啊!
他的那一套太操切了些,而且手法也有問題。
若是趙仲鍼腹黑一些,鐵定不會放棄主導的權利。
好啊!
沈安的眉間多了歡喜之色,很是純粹。
趙仲鍼在邊上看了心中溫暖,就說道:“家里就翁翁說好。”
腹黑的性子鐵定不得父母的喜歡,甚至會被教訓。
可趙允讓卻不一樣,他本身就不喜歡那種太老實的人。而且趙仲鍼以后要進宮的話,不腹黑咋活?
一個是祖父,一個是好友。
殊途同歸的選擇讓人不禁唏噓不已。
關切才是王道,什么狗屁的秉性算是什么?
這才是無條件的關心。
趙仲鍼的心情好了許多,“竟然這樣,那就放過他吧。至于王氏那邊,我們盡力了,但此事不好辦,只能是愛莫能助。”
沈安只是冷笑,“那香露是女人款的,一個男人……在他的身上看不到半點娘娘腔的味道,可那味道這般濃郁,有趣。”
香露可不便宜,一個管事哪里買得起?
趙仲鍼咬牙切齒的道:“那就給他下藥!”
沈安看著他,似笑非笑的問道:“你上個月上火了,感覺如何?”
趙仲鍼一臉赧然的道:“難受。”
連續五天沒大解的感覺很酸爽,趙仲鍼印象深刻。
“活該!”
沈安一點都不同情他。
他等到了晚上,然后悄然來到了曾公亮家。
曾公亮剛吃完飯,見他來了就只說稀客。
兩人客套了幾句,沈安就說出了那事。
“……此事雖然說王錚的過錯多一些,可您那個親戚好像……”
他目光微瞇,“好像出手挺闊綽的。”
老曾,你那個親戚有問題啊!
曾公亮的面色漸漸變冷,說道:“這卻是家事……若是無事,老夫還得要去看書。”
這是逐客令。
沈安直接懷疑曾平有問題,曾公亮覺得是給自己難堪,就怒了。
沈安起身告辭,黃春一直留在家中。
“穎昌府熟不熟?”
他的話里帶著冷意,黃春起身道:“郎君,可是要動手嗎?”
說著他就得意了起來,那八字眉挑著,實在是讓人無語。
見沈安皺眉,黃春就趕緊束手而立,老老實實地道:“郎君,邙山軍里什么人都有,到時候直接收買潑皮。”
邙山軍里確實是什么人都有,折克行在府州就被這群兵痞坑過。
沈安屈指叩擊這桌面,問道:“若是給錢收買不了呢?”
他的聲音輕微,黃春下意識的道:“那就用刀子去收買。”
說完他擔心這話過頭了,就準備解釋。
可沈安卻微微點頭,說道:“某已經找樞密院給了文書,你們明早出發,記住了,把那些贓物都帶回來。”
黃春歡喜的道:“郎君放心,一群賊人而已,咱們當初可是在遼人那邊做賊的,是他們的祖宗!”
他確實是歡喜,一是被派出去有活干,二是因為沈安對他的作法很滿意。
用錢收買不了,那就用刀子來說話。
這樣做事才爽快,才不會覺得束手束腳的。
跟對人了啊!
幾日后,當黃春看著眼前這個破爛的寨子時,不禁抑郁了。
所謂的寨子,就是一排低矮的柵欄,外加幾塊石頭。
幾十個穿的破破爛爛的男女站在柵欄后面,手中拿著木棍。
這是賊人?
黃春覺得自己怕是成了傻子,他看向了被‘收買’來帶路的潑皮,說道:“你可知道某當年在塞外時的威風?你可知道某當年是怎么殺遼人的嗎?你可知道某是怎么痛宰西夏人的嗎?你的謊言將會成為你的墓碑。”
“春哥,這句話說得好……你的謊言將會成為你的墓碑。”
“春哥自從跟著郎君后,就學的雅致了,這是要準備考進士呢!”
一群兵痞在夸贊著黃春,有兩人緩緩走過來,邊走邊摸出了短刀。
那獰笑是這般的兇狠,潑皮慌了。
“就是這里,小人不敢撒謊,就是這里。”
黃春劈手揪住他的衣領,喝問道:“這樣的人去劫道?劫誰?”
這些人不被人搶劫就算是不錯了,竟然還能去劫道……
扯尼瑪的淡!
潑皮抓住他的雙手,驚懼的道:“小人……他們劫道只是傳言……”
黃春送開手,看著那些賊人,問道:“地名可對?”
斥候說道:“春哥,就是這里。”
黃春搖搖頭,說道:“邊上有地,這特么分明就是避稅的百姓。賊人……劫道……沖進去,讓他們交代清楚,挖地三尺查驗。”
邙山軍只是拔出長刀,那些所謂的‘賊人’就跪了。
稍后一番檢驗和詢問,黃春就得了證據。
他仰天長嘆道:“那個蠢貨竟然以為郎君和他一樣蠢嗎?他要完蛋了。”
“回去,快馬加鞭,馬上趕回去!”
曾公亮覺得自己和沈安無冤無仇,所以沈安的貿然上門讓他有些惱火。
他護短。
這是大多上位者都有的毛病。
我的人你說不得,碰不得,要干啥我自己來。
你越說我越不會動!
這種心態曾公亮很是自然的就流露了出來,并未覺得有什么不妥。
他覺得沈安會再來找自己的。
所以他在等待著。
一天、兩天、三天……
沈安不見蹤跡,每日不是去太學授課,就是在家避暑,日子逍遙之極。
“那少年竟然這般不以為然?”
今日休沐,曾公亮起晚了些,就披散著頭發,坐在外面的樹下乘涼。
微風徐徐,手中再拿著一本書,這樣的日子曾公亮覺得自己永不厭倦。
這就是人生,掙扎在溫飽線上的百姓只求每天能吃飽飯。
小吏只求能升官。
商人只求每天都能掙錢……
若是如此,這樣的日子他們愿意永遠持續下去。
可這只是誘惑不夠而已。
人性本貪,永不滿足。
曾公亮就是如此。
他放下書,想起了富弼。
何時自己才能站在最前面呢?
“阿郎,曾平來了。”
曾公亮點點頭,然后重新拿起了書。
稍后曾平疾步而來,行禮道:“阿郎,王錚那邊說是錢不好湊,讓寬限些時日。”
他抬頭見曾公亮面無表情,就知道這是矜持,“某告訴了王錚,就說是再給他十日,若是不能,那就開封府見,咱們上告。”
曾公亮依舊沒有說話。
曾平心中大定,“某知道阿郎要忌諱些東西,所以只說這買賣是某的……”
聰明啊!
曾公亮抬眸看著他,頷首道:“好。”
這是贊賞,作為宰輔來說,曾公亮做生意容易被人詬病。
但有錢不掙那是王八蛋,所以掛在曾平的名下沒啥不好的。
至于背叛……在權勢面前,那只是個笑話。
你有本事背叛,老夫就有本事讓你后悔終生。
這就是宰輔的底氣。
不過想起沈安的事兒,曾公亮還是順口問道:“走陸路真是王錚的決議?”
曾平點頭道“此事那些伙計盡知。”
那么事情就沒啥可說的了。
五千多貫的貨物就這么被劫了,曾公亮可舍不得。
他本想干涉一下,讓人去報官,然后他再施加壓力,直接掃滅了那些賊人。
可他卻忍了下去,不為別的,只是擔心以后會被人借此攻訐。
憋屈啊!
曾公亮搖搖頭,說道:“此事不可逼迫太緊。”
曾平知道他忌憚郡王府出頭,就說道:“阿郎放心,那邊現在一心就想著進宮之事,不會管這等閑事……畢竟是娘家啊!怎么好插手?一旦插手,那些御史都會彈劾他家行事霸道。”
是個聰明人!
曾公亮滿意的點點頭,說道:“此事你且好生去看著,以后……慢慢的來。”
這是許愿。
一個下人走了過來,稟告道:“阿郎,沈安求見。”
“他又來作甚?”
曾公亮不滿的道:“還想糾纏不放,難道他真以為老夫是和善性子嗎?讓他來。”
曾平笑道:“阿郎,王錚那邊先前說他們家和趙仲鍼那邊有恩,估摸著是轉到了沈安這里。不過他來此也只能是求情,婉拒就是了。”
這個建議很好,曾公亮贊道:“你長進了許多,此后府里的事你多看看。”
曾平歡喜,束手應了。
稍后沈安帶著一個風塵仆仆的男子來了。
“何事?”
曾公亮淡淡的問道。
這老漢端著架子很嘚瑟啊!
沈安心中一哂,問道:“曾平可在?”
曾平在邊上不禁勃然大怒,心想你那日帶著趙仲鍼來找我說話,大家都見過面了。可現在某在邊上站著,你竟然視而不見?
太過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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