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不聽話,這是古今中外都頭痛的問題。
少年人不肯安分,這個是天性。
許多大人物少年時都跳脫,缺點一大堆,但這并不妨礙他們后來的偉大。
作為教育部門,國子監肯定希望學生們都化身為勤學標兵,可實際上并不現實。
上課走神只是小事,上面講課下面在看雜書才是大事。
不專心,不愿學成為了國子監上下最頭痛的事。
“快走!吃飯的時候還能做首詩呢!”
“某要背書,論語……”
一群學生幾乎是小跑著往飯堂跑去。
郭謙等人呆呆的看著他們遠去,然后問道:“為何會這樣?沈安用了什么法子?”
陳本狐疑的道:“莫不是利誘?”
沈安有錢,非常有錢。
而且他還年輕,花點錢弄點政績出來,以后也好升官啊!
這樣的事兒不少人都做過。
大宋的官員在下面為官時,基本上……史書上都記載著他們的‘豐功偉績’。
若只是看史書和各種評價,你會以為大宋的官員個個都是楷模和人才,詩詞文章寫的好,做官更是出類拔萃。
可實際上它壓根就不是這么一回事。
大宋朝的老規矩。
沒功勞沒政績要吹,有點功勞更是要吹大,犯錯了要含糊其辭……
一句話,你的名聲要看你的朋友圈有多大,朋友的影響力有多大。
如果你和歐陽修是好友,兄弟,那就恭喜你,你要青史留名了。
老歐陽隨便幾句話,幾行字,你就成了政績優秀的好官員,后世人人敬仰。
這種吹噓的作風一直延續到了王安石新政時期。
黨爭開始了。
朋友圈沒用了,得看誰當政。
老王當政?那保守派都是蠢貨!
司馬光一上臺,新黨的人全成了后娘養的,那名聲臭不可聞。
以至于南宋時那些官員還在遺憾,覺得那種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為官氣氛再也找不回來了。
郭謙和陳本覺得沈安就是想撈政績,而且他有包拯為盟友,外加王安石的兒子和他交好……
只要這兩人幫他吹噓一下,我去,這人絕壁會得一個少年有為,甘羅再世的評價。
流比大發了呀!
這朋友圈真是讓人艷羨不已,可眼前的學生卻讓人心頭沉重。
“太學不能弄這些歪門邪道,否則……人心思利,還讀什么書?都去賺錢好了。”
郭謙有些不爽,他好歹是沈安的上官,覺得自己有必要和那個少年談一談。
高玉琪看了他一眼,訝然道:“祭酒,沒有的事啊!”
陳本板著臉問道:“那他用了什么辦法?”
高玉琪笑了笑,“待詔讓人把那些不肯專心學的學生都弄出來,然后專門編成了一個班,在后面上課……叫做什么……慢班。”
快慢班在熠熠生輝中……
“這個不稀奇。”
歷史上不少教育機構都有過類似的動作,沈安不算首創。
高玉琪點頭道:“是啊!后來待詔讓人去叫了慢班的家長來,專門給他們講了話,大約半個多時辰吧,出來后那些家長都面色漲紅,只是……第二日大多學生都是帶傷來上課。”
跨慢班不算啥,可這年頭老師和家長打孩子……連皇帝都管不了!
嚴師出高徒,棍棒底下出孝子……
這個時代很操蛋,但在某些時候卻讓沈安覺得很舒爽。
他一番近乎于傳銷的手段使出來,家長們都被打滿了雞血,然后回到家中后,自家的孩子就倒霉了。
“此后慢班的學生都老實了,哪怕是裝樣子也得好好學。”
厲害啊!
郭謙沒想到沈安的手段一環扣一環,不禁贊道:“好手段!”
陳本也點頭道:“是不錯。”
“待詔又給學生們說了話,嘖嘖!某當時在邊上聽著,恨不能變身為學生,重新走一遭考場。”
雞血加雞湯的能量很大,高玉琪顯然就成了沈氏教育法的忠實信徒。
郭謙納悶的道:“那些學生吃飯都要作詩?”
“是啊!真是刻苦。”
高玉琪隱住嘚瑟說道:“早上天沒亮學生們就被叫醒了,然后背書,稍后就是操練,最后上課……全是文章和詩詞。”
這是題海戰術!
外加死記硬背!
科舉?
郭謙仿佛看到沈安在前方不屑的道:“科舉算個屁!”
后世的考試方法被用到了現在,配合比后世更能吃苦的學生,沈安很期待明年科舉的結果。
“那個……元澤啊!要不你今年去試試?”
今年有發解試,大抵相當于以后的鄉試。
王雱搖頭道:“某太年少了些,去了就是嘩眾取寵,不干!”
他專攻雜學,但原先的底子打的很好,只需突擊一下就能去考試。
“爹爹說年少閱歷不夠,寫出來的文章就是堆砌辭藻,毫無用處。他若是主考,必然不會錄用。”
這確實是個問題,再天才的人,閱歷卻是一個硬傷。
智商有用,但在這個時代最大的作用就是用于考試。
王雱合上折扇,淡淡的道:“某只要想,考進士只是平常。”
這比裝的無比高大上,智商的優越感油然而生。
沈安強壓住抽這廝一頓的沖動,說道:“太學那邊盯緊些,某可不想他們考上了進士,可卻忘卻了雜學。”
拉幫結派很重要,可等勝利之后才愕然發現,這些學生們竟然對雜學的態度不對頭……
改革最重要的是什么?
改變思想!
思想不轉變,再多的改革也只是虛幻。
一時的成功和勝利也只是水中花,井中月,如同沙灘上的建筑,潮水下,坍塌的速度會讓人瞠目結舌。
王雱點頭道:“每日的課都在上,學生們很有興趣。”
“這是新鮮。”
沈安覺得自己就像是個播種者,在等待著未來的一片金黃。
“安北兄!”
趙仲鍼來了。
他看著有些不大好。
“生病了?”
趙仲鍼搖搖頭,說道:“交趾那邊侵入西平州,朝中決定不管。”
沈安仰頭道:“那是個禍害啊!”
大宋對交趾需要的是一次酣暢淋漓的大勝,把他們打怕了之后,才會有幾十年的和平。
可朝中竟然不管?
沈安趕緊申請明早上朝。
“他又弄了什么?”
趙禎的心情不錯,所以就帶著輕松的問道。
陳忠珩說道:“說是交趾的事。”
“交趾的事?”
趙禎笑道:“他去了一趟府州,難道就覺著自己成名將了?”
陳忠珩也覺得是這樣,“官家,他怕是有些飄了。”
少年人容易發飄,這時候就需要敲打,而最好的敲打就是失敗。
趙禎微微點頭,然后就去了后宮。
上朝真的很辛苦,至少沈安覺得自己沒法天天堅持。
天還在黑著,他就叼著個大肉饅頭上馬而去。
身后是陳洛和姚鏈,兩人也是有些沒精打采的。
昨晚上榆林巷里鬧賊,沈家的護院出力不小,最后成功的抓住了那個飛賊。
一路上能見到不少上朝的官員,大部分是騎馬,少數是身體不好,坐車。
沈安的馬見到大車就忍不住叫喚幾聲,然后靠過去,用屁股蹭蹭同類。
“別耍流氓啊!”
沈安很是頭痛這匹馬的習性,若非是有些感情,他早就換了坐騎。
一路到了皇城,殘余的天光下,臣子們圍著皇城在發呆。
待漏院外面全是小攤小販,叫賣聲不絕于耳。
早飯生意做到了皇城邊,上至宰輔,下至侍衛,大伙兒都在一個地方圍著吃早飯,吃的熱火朝天。
大抵從古至今都沒有大宋這等寬松的環境了。
時辰一到,大家緩緩進宮。
沈安一路打著哈欠進了殿內,肖青見了就低聲道:“你這是……少年人,要節制!”
沈安指指他的臉,一臉震驚的道:“你的臉色怎么發青……咦!某……罷了罷了,不關我事。”
他又板著臉站好,等待著趙禎的到來。
肖青不屑的道:“你是個騙子!”
沈安笑了笑,不再說話。
故作高深是必須的,疑心病重的人鐵定會上套。
果然,過了一會兒后,肖青就忍不住問道:“你說某病了?”
邙山神醫的傳人啊!
而且沈安剛才看他的目光中全是憐憫,想來是重病。
沈安還是搖頭,嘀咕道:“這是寒性要發作了……”
寒性?
天氣本來就有些冷,肖青感受了一下冰冷的身軀,不禁暗自佩服著。
果真是名醫啊!
他準備下衙后去找郎中看看,驗證一番沈安的話。
這時韓琦打了一個響亮的嗝,曾公亮皺眉低頭,問道;“韓相早飯吃那么多,不怕積食嗎?”
他從剛才的那個嗝里嗅到了牛肉的味道,而且還是燉的……
娘希匹,這廝竟然在家里吃牛肉?
韓琦得意的道:“自從某每日早上吃一碗野豬的胃腸粉之后,餓的很快,精神特別好。”
這野豬的胃腸粉末不能包治百病啊!
沈安心中暗自好笑,可肖青卻恍然大悟。
韓琦和沈安之間的關系大抵就是死仇,可韓琦的腸胃不好,沈安還是給了一個藥方。
這個藥方竟然治好了韓琦……
看看韓琦現在的胃口多好啊!
還有……韓琦現在也越發的往白白胖胖的路線上靠了。
這是什么?
這就是吃得多長的多。
肖青喃喃的道:“看病莫要看名氣……要看療效啊!”
感謝“佃佃瑩欣”成為本書新盟主,倉庫的老盟主,老書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