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流水般的送進了宮中,從沈安進去開始,每一步都沒落下。
“官家,沈安無恙。”
曹皇后也在,聽到最新的消息不禁就拍手道:“好!”
趙禎呼出一口郁氣,起身道:“前漢時武帝為了巫蠱之事而興大獄,太子皇后俱廢,元氣大傷。今日巫蠱之事一朝水落石出,那史書該如何寫?”
曹皇后福身道:“恭喜官家,此事定然會青史有名,官家開明……”
趙禎笑了笑,心中得意的不行,卻謙虛了幾句。
“陛下,有諜報。”
就在趙禎和皇后得意洋洋時,張八年不合時宜的飄了進來。
皇城司的前身叫做武德司,專職收集敵國的情報信息,如今依然,只是多了監控國內的職責而已。
沈安被趙仲鍼和折克行簇擁著回到了家中,莊老實早就得了消息,此刻家中喜氣洋洋的在準備美食。
“哥哥……”
果果最先出迎,沈安過去牽著她,她仰頭問道:“哥哥,你去打鬼了?”
打鬼?
沈安不懂這個,陳大娘笑道:“小娘子老是問郎君去了哪,奴就說郎君去打鬼。”
沈安一想也是,就說道:“對,哥哥去打了鬼。”
“鬼好看嗎?多嗎?”
“不好看,少。”
沈安覺得自己今天算是把無數人心中的‘鬼’給驅趕了出去,以后那些百姓若是能因此少些愚昧,他覺得自己真的就是功德無量了。
“人家沈安不但能掙錢,會做官,今日我才知道他還會捉鬼,你會什么?整日就在家和我吵架……”
“你這個女人,簡直就是不可理喻,滾!”
“滾?該誰滾?你都請了三日假了,說是生病,可夜夜都在折騰我,明日你再不去,先生都當不成了。”
隔壁又開始吵架了,話里還帶上了沈安。
趙仲鍼被沈安趕了回去,這個時候的趙允讓需要準確的消息,然后才好對老對頭趙允良下手。
前院邊上生了一堆火,折克行輕車熟路的在烤全羊,果果在邊上好奇的看著。
全羊不是直接架上去烤,那樣肉還沒熟透就糊掉了。
邊上弄個木架子,被撐開的全羊就鋪在上面,從側面開始烤。
“有人敲門。”
果果歡喜的回身看去,剛打開的大門外走進來一人。
“陳都知,可是陛下要聽巫蠱之事嗎?”
趙禎的好奇心不差,只是皇帝的矜持讓他在許多時候都不好問。
陳忠珩看了果果一眼,然后指指外面。
不是好事!
沈安把果果叫了回來,然后和他一起出了大門。
大門外走過兩個街坊,見了沈安就笑著問今天可見到鬼了嗎?
“沒,年輕人血氣旺,鬼神都不敢近身。”
陳忠珩見他和街坊閑聊,就緩緩蹲在了大門側面。
花花從里面跑出來,然后左看看沈安,右看看陳忠珩。
“花花!”
聽到果果的喊聲后,花花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跑。
陳忠珩才伸出手去準備摸摸它的背,一下就落了空。
沈安一屁股坐在石板上,然后舒坦的道:“說吧,這是誰要弄我呢?”
他在門邊摸索了一下,然后拔了根草起來,罵道:“姚鏈怎么干活的。”
他猶豫了一下,確定花花不會在這里撒尿,然后才咬住了草根,說道:“家父在他們的眼中就是離經叛道,我為人子,必須要證明家父堅持的東西是正確的,所以我必須要出人頭地……”
他微微瞇眼看著天空,回想了一下從雄州來汴梁的經過,就覺得自己的運氣極好,否則他和果果早就完蛋了。
“所以我才主動去接了壓制糧商的事。”
“那趙仲鍼呢?”
陳忠珩就像是專門來找他扯淡的隨口問道。
“那是小弟。”
沈安得意的道:“既然是兄弟,我自然要罩著他。”
陳忠珩嘆息道:“只是你太拼命了些,剛才無數奏疏送進了宮中,那些人都異口同聲的說官家仁德光耀千古,曾毀掉漢武英明的巫蠱之禍在本朝成為了笑談……”
這是想漂沒了沈安的功勞。
“他們說你居心叵測,置官家于危險之地,當時在朝堂之上就該把你拿下。”
這個說的是沈安當堂摸出人偶的事。
沈安笑道:“他們這是害怕出現第二個家父嗎?官家……”
趙禎也怕了嗎?
沈安有些失望,但他知道這樣的日子沒幾年了。
趙仲鍼啊!
這才是他最大的期冀。
大動作離不開君王的支持,王安石的改革石破天驚,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可趙仲鍼依舊堅持了幾年,可見他意志的堅定。
只是后來眾叛親離,他若是不肯改弦易轍的話,說不定就會有不忍言之事發生。
“始作俑者,其無后乎。”
這一刻沈安想起了商鞅。
“官家不怕。”
陳忠珩斜睨著沈安說道:“官家是仁慈了些,可該有的堅持他不缺。”
“所以……”
“所以你需要出一趟遠門,也不算遠吧。”
“我要帶著果果。”
沈安沒問去哪,因為那意味著討價還價。
趙禎可以順勢從了那些建議,然后史書上將會書寫著他的高瞻遠矚和開明,光芒萬丈。
但他沒有,所以沈安有些隱隱的遺憾。
陳忠珩笑道:“包拯剛在御前說幫你養著妹妹……其實我也想幫你養著。”
老包啊!
沈安皺眉道:“此事……罷了。”
他以后出門的時候會不少,若是每次都帶著果果的話,那算是什么。
而且老包極為喜歡果果,說家中的孩兒就少了個能一起玩耍的姐姐。
而且果果也去過包家……還有趙仲鍼那里也能讓他時常去照看一番。
陳忠珩扶著門框站起來,拍拍手道:“遼使重病在雄州,遼人在拒馬河對岸挑釁……”
“這是劉伸的手段吧?”
沈安覺得應當如此。
陳忠珩欣賞的道:“你果然懂遼人。這是官家和宰輔們商議了許久才得出的結論,而你卻是頃刻就給出了答案,官家看對人了。”
沈安霍然起身,目光炯炯的盯住了陳忠珩:“官家是屬意我去雄州嗎?”
陳忠珩點點頭道:“你兩次對上遼人都游刃有余,官家和宰輔們贊不絕口,所以異口同聲的說讓你去。”
沈安笑道:“這是被我折騰的頭疼了吧?”
陳忠珩詫異的道:“你竟然有自知之明?難得啊!”
沈安閉上眼睛想了想,說道:“和誰去?去了聽誰的?”
陳忠珩淡淡的道:“此事和大宋沒關系,只是遼人借機生事而已,你不是說遼人不敢傾國南下嗎?那就無需鄭重。”
“誰的主意?”
你不是牛逼哄哄的說遼人不敢對大宋翻臉嗎?那就去試試吧。
“這和我有仇吧?”
沈安有些不滿的道:“官家沒管管?”
陳忠珩翻個白眼說道:“官家怎么管?本就是想讓你去,順水推舟罷了。”
沈安沉吟了一下,說道:“那至少得派個十萬八萬的大軍跟著我去,好歹也嚇唬嚇唬遼人。”
陳忠珩沒好氣的道:“十萬八萬?十個八個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