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把真實夢境影像放大,顯示出中心處的一個區域,說:“這一帶應該就是艾格的概念存放之地,也是他的墓地。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衍生天災似乎并沒有發現概念的存在,否則真實夢境也就不存在了。以衍生天災的歷史,它們絕對不會放過一個帝斯諾的存在概念,特別是艾格,他對我們的宇宙已經研究了幾百萬年 ,所以更加珍貴。轉化了艾格的概念,也就意味著對我們宇宙研究的極大推進。”
楚君歸提出了一個疑問:“會不會是衍生天災已經發現了艾格的概念,但是為了保持通向我們宇宙的通道而故意留著他呢?”“基本……不可能。從艾格留下的記憶看,在和衍生天災的戰斗中,幾乎一有帝斯諾死去,衍生天災就會立刻轉化他們的概念。帝斯諾認為,自己的存在概念對于衍生天災似乎有特殊的吸引力。還有一個原因,許多帝斯諾大科學家認為,衍生天災并不是智慧生命,而只是一種宇宙中奇特現象。它們來自詭異的多維宇宙,所以才如此難纏。支持這一觀點的論據是,他們從來沒有發現和衍生天災有溝通的可能,每一次嘗試溝通都會引來猛烈的攻擊。所以我們暫時排除這是衍生 天災陰謀的選項。”
“確實,衍生天災對付我們不需要陰謀,它只要發現我們就行了。”開天說。博士十分贊許,說:“我們現在就像是幾只老鼠,需要在天敵的眼皮底下偷東西,所以不僅要小心,而且要快。我們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打通一條通向這個 區域的通道,君歸,林兮,這個任務就交給你們了。”
“您呢?”楚君歸下意識地問。要說實戰戰力,博士才是所有人的天花板。
博士擺了擺手,說:“你們都是帶兵打仗的,這種任務不給你們給誰?我負責在后方支援和研究。”
“我還是跟著主人去打仗吧!”開天說。
“你是天生的研究苗子和生產基……哦,沒什么。你這幾天先跟著我。”
布置完任務,博士就帶著開天上了三樓,留下楚君歸、林兮在二樓。
博士走后,二樓的景色忽然變成了幽暗寂靜的夜晚湖畔,月色在天,湖水微瀾。朦朧光華自水光中瀲滟而出,微風則帶著水汽拂向河畔之人。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沉默了一會,楚君歸咳嗽一聲,打破了沉默,問:“我們該怎么開始?”
林兮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你這個指揮大艦隊的元帥,還需要問我?”
“當然。”林兮舉起雙手,從天花板上牽引下來幾道光束,幻化成上百頭形色各異的詭獸,然后說:“這是我們目前知道的詭獸。我覺得第一步是要探查潰爛天空內的情況,看看有沒有新的詭獸出現,以及詭獸補充的規律。我覺得有必要組織幾次偵查,然后試探性地和詭獸打一仗,再針對性地研發生產裝備。第二步是準備完成 后組織一次武裝突襲,試著向里面打通通道,同時探查地形。然后就可以根據情況,實行總攻了。”
“很好的計劃,這就開始吧!你需要什么裝備?”
林兮斟酌了一下,給出需要的裝備清單,楚君歸在制造機上一點,無數材料和光點就從各個地方飛來,在制造機上組裝出一個一個裝備。
林兮拿起一把剛剛出爐的步槍,試著瞄了一下,問:“就我們兩個去嗎?”
“不,叫上開天。它對詭獸最有經驗。”
林兮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楚君歸一邊制造裝備,一邊呼喚了開天。片刻之后,開天從三樓下來。楚君歸忽然感覺開天和過去有些不同,但是具體怎么不同又說不上來。開天主動說:“
博士幫我整理了來自帝斯諾的數據,讓我大幅進化,現在距離最終進化只有一步之遙了。”
“你需要什么裝備嗎?”
“需要,不過我自己造就行。”
楚君歸讓出了制造臺,看著開天開始忙碌。林兮問:“那只兔子呢?要不要帶上它?它對詭獸是最熟悉的。”
開天的動作明顯停頓了一下,說:“我想讓他一直待在避難所里,以后也不要參加我們的戰斗。他已經有過太多的戰斗了。”
開天把一段數據傳給了楚君歸和林兮。這些數據是兔子的生平,是開天從巨山一樣的雜亂數據中一點一點收集整理的。兔子原本不是兔子,而是一個七色的水晶球,可以隨時變幻色彩。在艾格死后,他的寵物會繼續和衍生天災戰斗,每次戰斗后都給抱著這個水晶球休息。一次次的戰斗讓艾格的寵物傷勢越來越重,它流溢的數據不斷灑在水晶球上。起初是一滴一滴,然后是一股一股,最后水晶球整個地浸泡在數據里。數據就是帝斯諾的血液,這些溢出的數據寵物已經無力整理收回,它們將變成雜亂的碎片,隨機留存在周圍的世界里。浸泡在數據中久了,水晶球產生了自己的意識。寵物發現了這一點,格外地歡喜,于是給水晶球灌輸了不少關于帝斯諾的知識,就像一個真正的帝斯諾對待 自己后代一樣。水晶球拼命學習,對世界充滿好奇,那段時間也是它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很快,水晶球就積累了足夠的知識,能夠感知周圍的世界,如同雛鳥第一次睜開眼睛。然后它發現,寵物就要死了。最后的時刻,寵物都是戴上水晶球一起出去戰斗,它說想和水晶球再多相處一點時間。水晶球很懵懂,想要寵物不要再去戰斗。那時,它笑著說,等你長大 了就明白了。然后,寵物把水晶球留在了家里,獨自出去戰斗,然后再也沒有回來。
水晶球等了很久,終于明白他再也不會回來了。它也沖出了家門,沖向記憶中的戰場。
不知過了多久,一些光點從外面飛回,在家中重新凝聚成水晶球。只不過這次的水晶球布滿了裂痕,還缺少了一塊。剛剛凝聚成功,它又沖了出去。許久之后,幾個光點從外面飄回,凝聚出一塊水晶碎片。碎片沒有立刻離開,它思索了一段時間,找到寵物使用過的制造臺,改變了自己的形態,讓自己能夠穿上盔甲、拿起武器,然后再一次沖了出去。又過了許久許久,一個微弱的光點飛了回來,一頭扎進角落里的廢舊數據,慢慢地修補身體。好不容易恢復了足夠的數據,它又一次改變形態,更換了盔甲和裝備,然后在走之前留下了一點備份的數據。過了一段時間,備份數據突然激活,它再一次重生。新生的它看完了留在控制臺上的備忘錄,明白發生了什么,于是從廢舊數據中恢復身體,制造裝備,然 后在備忘錄里留下自己的話,就離開了家。
沒過多久,備份數據又激活了,這次間隔短得多。重生的它看了備忘錄,恢復身體,制造裝備,然后留下自己的記錄,就沖出家門。
如此一次一次,不知循環重復了多少次。它默默地重生,默默地準備,默默的出戰和死亡。忽然有一次的數據比較完整,終于看到了它離開家后發生的事。它的前方是一片涌動的暗紅,一望無際。它開始顫抖,情緒劇烈起伏,用人類來形容就是崩 潰到大哭,站都站不起來。它還是挪動著身體,一邊哭一邊沖向暗紅浪潮,就像一只螞蟻向大象發起了沖鋒。
大象隨意地走動著,并不知道自己又踩死了一只螞蟻。數據播放完了,開天說:“它并不勇敢,從來都不。每次戰斗它都怕得要死,也知道自己的戰斗毫無意義,但它還是去了。直到有一天,備份數據因為使用過 多而達到極限,它失去了所有記憶,才結束了這段循環。”
楚君歸和林兮此刻知道,對帝斯諾來說廢舊數據雖然能用,但就像腐肉對人類一樣,不僅無益而且有害。用廢舊數據重組身體,如同人類的行尸走肉。
林兮說:“你告訴它真實的身份,就是不想讓他再繼續背負這份責任?”“是啊,它戰斗得太多了。而且這本來就不是它的責任。按照帝斯諾的標準,它根本算不上智慧生命,連生命都算不上。在他們眼中,它只是個有了自動回應 功能的玩偶而已,還是低等寵物制造的劣質玩偶。真正的帝斯諾是沒有感情的,可是寵物和玩偶卻有。”
楚君歸穿戴完裝備,說:“走吧,我們先去試試衍生天災的成色。”
二樓的墻壁自動出現一扇門,楚君歸走出,然后飛上天空。開天和林兮緊隨其后,一同飛向遠方的潰爛天空。
營地內的探索者們有不少人都放下手中的工作,看著從實驗樓里飛走的三人。
一位共同體的探索者湊近達米安,說:“我們在外面有這樣的科技嗎?”
“如果說能飛,那有。但這種程度的科技,沒有。”
那名探索者目光閃爍,問:“你看出了什么?”
“他們穿的是新裝備,看起來像是普通的戰甲,但是我沒有看到任何推進器和反重力引擎,他們就那么飛走了。而且,我沒有感知到任何能量的波動。”
那位探索者神色復雜,說:“你的感知能力非常厲害,在這里更是會成倍地放大。你都沒有感知到能量波動,那就確實沒有我們熟悉的能量波動。”
達米安轉過頭,看著這個探索者,說:“你跟我說了這么多,看來是不怕身份暴露了?”那位探索者苦笑了一下,說:“我就是想讓你確認一下。既然得到了答案,那么我的身份已經根本不重要了。還有什么需要保密嗎,保密了又能怎么樣?就憑 他們現在掌握的東西,我們一點機會都不會有了。還不如好好合作,也算是為人類做點事情。”
這時一個低沉柔和的聲音在兩人身邊響起:“法索元帥能夠這樣想最好不過,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不可以到我的實驗室里談談?”
法索嚇了一跳,隨后鎮定下來,他拍了拍達米安的肩,說:“我去了。”達米安憋了半天才憋出兩個字:“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