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門7星系行星首都市,一棟不起眼的建筑地下,卻有著不成比例的地下空間。
在地下深處的一間辦公室里,徐巖坐在辦公桌前,飛速查看著屏幕上的資料。周圍有些嘈雜,時時有匆忙且沉重的腳步聲。自從被突襲后,安全局就換了新的辦公室,搬到了這里,現在還有很多收尾工作沒有完成。
房門敲響,一個年輕下屬走了進來,悄悄將咖啡杯放在桌邊,順帶收走了空杯。
“給我準備點吃的。”徐巖頭也不抬地說。
“好的。”年輕下屬退了出去,輕輕地關上了門。
再看了會資料,徐巖站了起來,舒展了一下身體,走到了另一側的墻壁前。
墻壁上掛著一張巨幅光屏,此刻呈現的是靜態畫面。畫面上是一張復雜的關系圖,多達近百人,在最上端的數人沒有名字,沒有照片,只有一個內部代號。中間階層就沒有那么多的顧忌,有照片有名字也有簡要資料。
只要對王朝稍有熟悉的人就能看出,這張關系圖上有許多是林家的人,不少人現在還身居要職。
林兮也赫然在列,并且位置中等偏上,甚至比許多林家上一代的人還要靠前。徐巖揉著太陽穴,一個一個地審視著關系表上的人。楚君歸也在其中,不過位置是在中下,比許多人都要低。
她的視線在楚君歸的頭像上停了片刻,想把楚君歸往上挪一挪,但是看看排在楚君歸前面的人,又搖了搖頭。一個獨狼型的戰士,其實沒多大威脅,相應的也沒多少價值。在國家機器面前,個體什么都不是。
又有人敲門,進來的是她的新副手,一個樣貌平平無奇的中年男人,頭發已經有些稀疏。不過若有誰因為外表而輕視了他,那就會發現自己錯得厲害。這個男人緩慢而平穩地晉升著,雖然到現在級別都不高,但是身處關鍵部門,安全局因為派系更迭已經換了4
任局長,而他的位置始終穩如泰山,無論哪任局長都會用他。
他看到徐巖的手放在楚君歸的頭像上,問:“要布置行動嗎?”
徐巖沒有動,思索一會問:“你覺得呢?”
男人說:“我的建議是不。對付他非常麻煩,需要投入極大的資源,或許要把大部分的機動部隊都投入進去。而且他還在邊疆區域活動,很難用王朝的法律去約束他,過往經歷表明,他也不會接受強制措施。在這樣的情況下,對他采取行動會導致我們在主要任務上的失敗。畢竟我們現在的核心目標并不是他。而且,他的價值并不高。”
徐巖眼中隱藏的火焰漸漸平息,說:“你說的對,我們現在需要做的是抓住時機,給林家足夠沉重的打擊,把他們推上衰敗的道路。現在這幾個位置很關鍵,只要把他們拉下馬,我們就可以觸碰到真正核心的人物了。”
徐巖的目光向最上方幾個沒有頭像也沒有名字的位置看了一眼,眼中隱隱出現火熱。
男人不含任何表情的說:“那時您也應該換個辦公室,或者換個辦公樓了。”
徐巖看看周圍。這間辦公室面積不大,也就相當于正常機構中一個處長、頂多是副局長的辦公室。房間里幾乎沒有裝修,水泥墻壁、地上鋪著廉價的合成材料地毯,天花板走線和空調通風管道都裸露在外,只是刷上黑漆算作裝飾。若不是墻壁上掛著的巨幅光屏,這間辦公室簡陋得讓人絕望。
“你不覺得這里很好嗎?”徐巖問。
男人一怔,不知該如何回答。
徐巖輕描淡寫地問:“在我之前,你在3任局長的手下干過,為什么他們在調任或是升遷后沒有帶你走?”
男人說:“任何地方都需要踏實干活的人,我就想做一個這樣的人,在安全局安安穩穩地干一輩子,直到退休,然后簽署保密協議,找個溫暖舒適的星球度過余生。嗯,風平浪靜。”
徐巖看了他一眼,神色沒有任何變化,只是拿起一個光屏,遞了過去,說:“說說你的看法。”
這是保密光屏,上面只記載最機密的文件,并且超出了他的權限范圍。不過既然是徐巖遞給他的,也就意味著他得到了臨時的授權許可。
光屏上是一份調查報告,里面列出了楚君歸有紀錄的所有事件和行為,并對行為進行深層次的分析。而楚君歸有關的各種關系也都在其中,不光有王朝,也涵蓋了聯邦的部分,包括海瑟薇、約瑟夫、西諾、威廉,等等等等。
男人一字一字地看,非常細致。盡管在芯片輔助下,現代人閱讀速度已經大幅提升,高等級芯片加持后每分鐘閱讀量能夠輕松超過千字而不影響記憶和理解,但是這篇報告他還是看了整整20分鐘。
徐巖沒有催促,繼續思考。
男人終于看完了報告,說:“從行為分析看,他有很多矛盾的點,但是有一點是一致的,在涉及到足夠親近的人時,這個親近既可以是血緣,也可以是心理,他會有沖動的傾向,并且將對方置于自己之上,也就是說,會有舍已救人的傾向。這點應當可以加以利用。”
徐巖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
男人說:“從已有資料分析,可以讓他改變行為模式的人是林兮,部分改變行為模式的是李心怡和李若白,但這只是表面。如果按照邏輯分析,他當初的一些老師和同學,以及從未出現過的潛在家人可能也在其中。”
徐巖贊道:“非常好。你看看這個。”
他手中的光屏上又出現了一份資料:“楚龍圖,75歲,現居月詠星萊州城……。出生后接受基礎基因優化,16歲接受三等基因優化,優化方向為力量、耐力及內臟機能,18歲輟學,從事星際深空貨運工作,職位船員。……25歲離職,此后職業不明,疑似從事走私。35歲重回深空貨運行業,職位領航員。40歲失業,此后靠獨子楚云飛接濟生活。”
“楚云飛在做什么?”男人問。
“他應該是秘密機構的研究員,那家機構的保密等級太高,我也無權調查。不過有確切消息,楚云飛已經死了,死因也在我權限之外,無法調查。”
男人說:“政府的秘密研究員?不過既然死了,那就沒什么問題了。”
“你跑一趟吧,去看看這個楚龍圖。”
男人問:“目的呢?”
徐巖別有深意地說:“隨意。”
“那我明天出發?”
“不,今天晚上就走。”
男人看看時間,就默默地離開了。徐巖按住楚君歸的名字,往上輕輕一推,關系圖中幾個人物之間的關系立刻就變了。她靜靜看了片刻,才打開個人終端,在私人頻道上,有一封匿名的信件。
徐巖打開信件,上面只是一張簡單的表格,條目包括:光年債券的發售規模和扣除回購部分的凈值;1光年的股價和市值,以及大宗采購的商品條目、價格和數量。
這張簡單的表格在徐巖眼中,自然就和時間相對應,變成了一張張可以反映趨勢的圖表。那一根根曲線,膨脹的速度有點太快了。
片刻之后,徐巖給男人發了一條消息:早點動身。她相信男人應該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表格的最后,是一個地址和時間。徐巖理了理頭發,披上風衣,正準備出門,想了想,就將手槍拿了出來放在桌上,然后就這樣離開。
夜深人靜,徐巖走進了一家酒吧,三三兩兩的客人在輕柔的音樂下喝酒閑聊,打發著夜晚的無聊時光。徐巖來到角落,這里一張桌子上已經坐了一個客人。他正斜靠在椅背上,仰頭望天。昏暗的燈光下他卻帶了一幅大墨鏡,顯然正通過目鏡顯示在看著什么。
徐巖在他面前坐下,點了一杯酒。男人坐正,摘下了墨鏡。
“你是誰?”徐巖沒有喝酒,直接問道。
男人微微一笑,從懷中拿出一個迷你的終端,輕輕一彈,就將一份數字證明文件發到了徐巖手里。徐巖看了一眼,有些意外,“你是第六艦隊的人?”
男人點頭,“我跟了元帥十年,五年前開始獨立負責一些外圍的事務,工作內容和你的性質差不多,但是更陰暗一些。對了,我從聯邦那邊的渠道收獲了一些消息,有些人想要出大價錢干掉楚君歸。對方順便還提供了一些情報,就是你收到的那些。他們相信,你能明白他的價值。”
“他們肯出多少錢?”
“前期付款不少于10億,成功干掉楚君歸的話追加30億,如果能夠徹底地控制他的話,50億。”
男人說得一臉嚴肅,徐巖忽然笑了,說:“這個價格,打發要飯的嗎?”
男人也笑,“給出任務的是聯邦幾個年輕人,你也知道,這些大家族出身的小家伙有了點小成就后總會覺得自己無所不能,特別不喜歡靠錢開路,總是給的少一些,卻又帶著恩賜的嘴臉。就好像他們手里的一元錢都比別人的一元多一樣。”
“那你為什么還要接?”
“這件事反正遲早要做,那為什么不去弄點額外的經費呢?我們的行動經費可從來都沒夠用過。當然,這只是我的想法,要不要做決定權還是在你。”
徐巖道:“跟他們說,接可以,但要預付30億。”
男人聳肩,“這好像有點難度。”
徐巖冷笑:“我不肯做的話,王朝里也不會有人肯做。”
男人嘿的一聲,道:“就是我們不干,別人也別想干的意思嗎?”
“可以這么說。”
男人攤手,“小心,那些小家伙會罵你的。你這也太看不起人家了!”
“這可不算看不起。”
“那怎么才算看不起?”
徐巖道:“收了他們的錢,我也不一定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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