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寧坐上馬車,想起方才兩個孩子的哭的那般凄慘模樣,心里還是一陣陣的難受。
只是她是要出門做正事的,現在短暫的分別,也是為了將來長久的幸福日子,況且有孫氏和馬氏照看孩子,也不會有差池的。
然而道理都明白,心里卻還是難過。讓她與孩子分開,簡直比讓她和逄梟分開還要讓她難受。
逄梟站在馬車前,撩著簾子往里頭看,見秦宜寧還在低著頭抽噎,一張素帕都沾濕了,無奈的道,“宜姐兒別哭了。你看,出門的事也是你決定的,如今卻又哭鼻子,仔細往后我笑話你。”
秦宜寧淚眼朦朧的瞪他,“笑話就笑話!與孩子們分開,本來就像是在挖我的肉!如今難道還不許我掉幾滴眼淚了嘛。”
她那被淚水浸濕的眸子比往常更要明亮,委屈嗔怪的語氣著實惹人憐。逄梟心里雖然有點吃孩子大門的醋,可是更多的卻是憐惜和心疼。
“好了好了,”逄梟一躍跳上馬車,挨著秦宜寧坐下,粗手粗腳的幫她擦眼淚,“不哭了,人家不都說是孩子見了娘,有事沒事就要哭兩聲嗎,他們不過是哭習慣了,平日也沒見你這般。再說岳母和外婆都有了歲數,照看孩子可比你的經驗豐富的多了,路上的安全我也都安排穩妥了,你就只管放心。你這是嫁給我,命好,能自個兒照看孩子,且不看前朝宮里那些妃嬪,自個兒的骨肉還要交給別人養去呢,你若那樣,還不要哭暈過去?”
“呸,我又不是妃嬪!我也不稀罕!”秦宜寧啐了他一口。不過話雖如此,眼淚卻不再流了。
逄梟笑著道:“知道你不稀罕,不然你都是做皇后的命,哪里輪得到我這個煩?”
聽他言語中又是酸醋又是自責的,秦宜寧被逗的噗嗤一聲笑,“好了,煩,你該下車了,我們也該啟程了。”
“嗯。我這就下車。”口中雖應下,唇卻是毫不猶豫的印在了她額頭和雙眼上,望著她的眼神也是無線溫柔,“好生照顧自己。”
對上逄梟溫柔的視線,秦宜寧埋首于他懷中,不舍的道:“我會的,倒是你這里……你自個兒保重,遇上事千萬冷靜應對,不要沖動。我這里你不必擔心,人手都帶了全的。”
逄梟側首,愛憐的親親她的臉頰,修長的指頭纏繞她垂在胸前的一縷長發,嘆息道:“我省得,你在外才是要多留心。我不能就近照看你,心里著實不安的很,好在我托付了木頭,木頭雖與天機子親近,但是人品值得信任,既答應了我,就會竭盡全力護你周全的。
“我不求別的,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那些四通號的事,能查到就查到,查不到你就回來。只當出去游玩去了,千萬不要為了這等事勉強自己,若是傷了自己,那就是得不償失了。知道了嗎?”
“我在知道了。就算我不成,還有你呢。我也不會勉強的。”
逄梟點點頭,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再多不舍得也只能強壓下去,他放開秦宜寧,讓她坐正,幫她里,理了理長發和蹭歪了的襟口,道:“我也不多言語耽擱你的行程了,免得錯過投宿的時間。你這便啟程吧。”
秦宜寧點點頭,素白的小手覆在逄梟的大手上拍了拍:“你放心吧。”
逄梟抓過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萬般不舍的又看了她一會,才跳下馬車。
方才躲到一邊去的冰糖和寄云這才上了車車,關好了車門。
逄梟這廂翻身躍上馬背,披風招展,對著身后一揚手,“啟程。”
虎子立即高聲道:“啟程!”
一眾逄梟身邊的精虎衛便一同啟程,護送著秦宜寧的隊伍離開了舊都,直到了城外三十里,才再度依依惜別。
他們此番出行并未背著人。是以很快,楊府和尉遲燕處就得到了消息。
尉遲燕和顧世雄自然不明所以。但前些日他們得知秦家來了長輩,想來是女眷們想要走親訪友也未可知。是以他們并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秋飛珊這里聽了楊知府的回稟,笑了笑道:“確定他們是往西邊去了?”
楊知府點頭道:“能夠確定。”
秋飛珊的笑意漸濃,“我知道了。”又回頭吩咐跟著她的柳先生,“你回頭去見一見鎮南王吧,他們雖然無用,卻也忠誠聽話,晾一段日子也就夠了。”
柳先生當即點頭,轉頭就去給尉遲燕和顧世雄下帖子了。
尉遲燕與顧世雄得知四通號的人主動聯絡,一時間歡喜的什么似的,就更加不將秦宜寧出城之事放在心上了。
秦宜寧帶一眾人的護送之下,路上都很順利,就算是遇上一些“好漢”,也都被隨同之人一一解決了。
走了月余時間,待到夏季來臨之際,他們一行人終于距離蜀地近了。
秦宜寧發現,距離蜀地越近,老百姓的生活竟是越好,越富裕。
與舊都的滿目瘡痍,老百姓動輒還有餓肚子的情狀相比,蜀地附近的百姓過的簡直是太平盛世的日子。
終于在這日午后,秦宜寧的隊伍來到了蜀地劍川關外。
秦宜寧下了馬車,身上月牙白的長裙被清風浮動,勾勒出近月來清瘦了許多的身形。
空氣中彌散著淡淡的綠植清香,以團扇遮住額前陽光,瞇著眼仰頭看去,只見巍峨陡峭的絕壁向著兩側延伸,峭壁上蜿蜒著只容一人側身通過的棧道,再向上向下,卻無任何可下腳的之處,一失足便是萬丈深淵。
正當中堡壘一般的劍川關仿若威嚴的斗士,肅容鎮守著身后的一方領土,著大紅袢襖的守軍立在城門樓上,城門雖然打開,卻無幾人痛行,大多數人都被攔在門外。
秦宜寧被眼前的景觀所震撼,就連她身后的眾人也都一時無言。
許久,穆靜湖才道:“怪道都說‘蜀道難,難于上青天’,這關卡幾乎用不上什么兵力鎮守,只管派人守住門樓,兩側的懸崖峭壁,怕只有插上翅膀才能飛得過去吧。”
秦宜寧點頭,“先前王爺派來的人回話時說過這里進不去。如今我親眼所見,才知道為什么進不去。那種懸崖峭壁上修的棧道,順著走都未必走的了,何況是翻越山壁。驚蟄,你上前去看看,城門出為何聚集了那么多的人不進去?”
驚蟄點頭,大步往城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