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有可能誤導咱們,明明不吃什么卻偏去吃什么的。”秦宜寧回想方才與秋飛珊相處時的過程,不由搖頭道,“她是個聰明人,并不似從前的對手那么好對付。”
寄云聽了遲疑片刻,笑道:“王妃,奴婢愚鈍,不明白王妃的用意。既然明知道秋大掌柜一眼便能看穿,有可能故意去吃自己不喜歡的吃的菜,王妃為何還要用這個辦法來試探她的來路呢?”
秦宜寧放緩了腳步,低聲道:“我總覺得,這個秋姑娘的來歷不一般,四通號的底子雖然大,可是再大也是商賈,求不娘身上的矜貴與今日所觀之談吐,她絕不是個富貴商賈家養的出的女子。聽口音,她說得一口標準的官話,不帶一絲鄉音,著也不是尋常人家教養的出的……她雖然算計了王爺,可是不看她的算計,只看事情的結果,造成的卻是雙贏的場面。”
走到抄手游廊,秦宜寧拉著寄云、纖云、冰糖幾人在美人靠坐了,借著燈籠微弱的光照明,又道:“我從她身上,沒瞧見那種非要拼個你死我活的盡頭,當然,也有可能是她藏得深,我看走了眼,可我總覺得她的四通號與平南軍之間的交鋒,意義并不止于此,一定還有其他咱們不知道的事。”
幾個婢女都點點頭。
秦宜寧又道:“所以,今日宴請,并非單純從口味上確定她是哪里人,而是想從她那要個訊號。她若是有敵意,必定給個假消息,就跟王爺去差貴南一般到了地方就知道真偽,若她不是敵人,便有可能借此機會給我釋放一個訊號,四通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說不定答案就在蜀地。”
幾個婢再度點頭。
寄云恍然道:“原來王妃一開始就不是為了以此來試探她的來處啊。”
秦宜寧笑著頷首。
就在秦宜寧與婢女們在游廊下說話時,秋飛珊也帶著婢女上了馬車,剛才沒有跟著進府里的護衛立即訓練有素的將馬車四周圍繞起來。
一進馬車,剛撂下簾子,秋飛珊就急忙抓過水囊來狠狠灌了幾口,伸著舌頭又是哈氣,又是用手扇,還端著形象不好讓馬車外的人聽見,折騰了好一陣子才終于好受了一些。這時她已經辣出滿額的汗了。
碧瑩看的心疼,小聲嘟囔道:“姑娘不是從不吃辣,為何……”
沒說完的話被秋飛珊嚴厲的瞪了回去。碧瑩立即閉著嘴不敢多言了。
秋飛珊想起剛才那一桌子菜,笑著搖頭道:“果真是個聰明的女子。我倒是沒看錯她。”
說著話,從懷中拿出個綴著墨綠色流蘇的楓葉形青玉壓裙隨手遞給碧瑩。
“你去將這個送給忠順親王妃,就說是為了答謝她的款待送的回禮。”
碧瑩看著那玉牌,驚愕的張了張嘴。可是知道姑娘不喜歡她多嘴。她只得將所有好奇都咽下去,一句都不敢問,從車中小柜子里尋了個錦盒將那玉牌裝了,就下了馬車直奔著秦府而去。
秦宜寧這里都已回到雪梨院了,外頭便有小丫頭子來回話,說是秋飛珊身邊的人來求見。
秦宜寧穿戴整齊,去前廳見了碧瑩。
碧瑩恭敬的行禮,雙手將那大紅的錦盒奉上,“王妃,這是我家姑娘讓送來給您的,感謝您今日的盛情款待。”
秦宜寧笑著道:“你家姑娘太客氣了,招待不周之處,還請你家姑娘包涵。冰糖。”回頭看冰糖。
冰糖立即上前去,雙手接過碧瑩手中的錦盒,又贈了個荷包給她。
那荷包里放著十來顆銀錁子,入手沉甸甸的。
秦宜寧笑道:“不值什么的東西,那去玩吧。”
碧瑩行禮謝過秦宜寧,捧著荷包退了下去,秦宜寧又讓纖云親自將人送出去。
待到人走了,秦宜寧打開了錦盒。
大紅絨布上,雞卵大小的楓葉形青玉牌散發著柔潤的光,墨綠色綴著白玉珠子的流蘇盤成個圓弧,包裹著那青玉楓葉,燈光下一照,楓葉上刻著隸書的“秋”字格外顯眼。
秦宜寧將那玉牌取了出來,提著綴子理了理流蘇。
“這玉壓裙倒是別致。”冰糖贊道,“楓葉形狀不好刻畫,一個不小心,細節之處就容易出現瑕疵,而這壓裙做的卻很是精致,玉質也是上乘,想來她是真心對王妃表示感謝的。”
秦宜寧若有所思的看著手中的玉牌,翻來覆去的仔細又檢查一番,這才緩緩的點頭道:“你說的有理。”
只是心中卻是在猜測秋飛珊送她此物的用意。
若說是宴請之后的回禮,秋飛珊大可以回請他們夫妻,如此一來就還能多一些與逄梟接觸的機會呢。
可秋飛珊并未把握。
將那玉牌放回盒子貼身揣好,秦宜寧快步走向雪梨院。她現在想不明白,說不定與逄梟商量一番就有眉目了。
就在秦宜寧疑惑之時,同一時間的舊都皇宮內,尉遲燕與顧世雄在偏殿相對而坐,二人面前只點了一盞宮燈。
昏暗的橘紅燭光被偶爾吹進來的風吹的搖曳,顯得這一幕場面越發的陰森了。
“我不相信,那女子長住在楊府,顯然是楊知府的親戚,咱們的人先前不是也已經打探過了么,確定那是楊知府的侄女,她怎么可能與四通號扯上關系?”
顧世雄見尉遲燕如此篤定,心里多少也有些疑惑。
可是經過這段日子的觀察,加之先前四通號大掌柜去兵營見了逄梟的事后,雖然對方沒有確切的表明身份,但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猜得出,那位接住在楊知府家中的表小姐的確有可能是柳先生口中那位大掌柜。
尉遲燕之所以不肯相信,是因為他很難接受世上又多出個奇女子的事實。秦宜寧是那樣,現在又來了個秋大掌柜,他們還都偏心逄梟。
這讓一直都心氣不順的尉遲燕,如何能夠受得了。
“如若她真的是四通號大掌柜,她主動去了秦府,豈不是說他們的關系已經很要好了?”
最期望得到支持遲遲不到手,偏要眼睜睜看著機會再度落在逄之曦的頭上,尉遲燕心里哪里能不恨?
顧世雄勸說道:“王爺息怒,也不必為了這么一點子事惱怒。咱們此時候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