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誠大概是真想要孩子了。
他這般年紀,若換作其他男子,怕都是幾個孩子的父親了。可是他如今膝下一個子嗣也沒有。
云清心底多少對生孩子有些抵觸,畢竟,無論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貌似天生和孩子相克一般,元熙認云姝做娘,對她這個親娘形同陌路,上一胎因為自己的大意,直接沒生下來。
只是看著容誠眼里的期待,知道他如今老大不小,也期待著能有個自己的孩子了,笑道:“這種事情又不是我說生就能生出來,順其自然好了……”
“順其自然也該努力才是!”
容誠說罷,猝不及防的一把抱起了她,云清大驚:“你該不是要現在……青天白日的,你不去批閱奏折了么?!”
“正事要緊,朕當一回昏君又何妨?”
容誠說罷,一把抱起了云清,來到了榻上,奔著造人的目標努力奮斗了。
大概他是真的太渴望一個孩子的到來了,接下來的日子,云清險些被他折騰的半死。
不知不覺,上元節便到來了。
白日,容誠先去慰勞將士了一番,回宮后已經快傍晚了,宮中四處張燈結彩,容誠去換了身衣裳,同云清一起去參加了小宴。
上元夜宮中會舉行家宴,早已吃齋禮佛的太皇太后難得出席什么場合,容誠命人精心布置了,歌舞節目大多按照太皇太后的心意來的。
期間,趙氏姐妹為了討太皇太后歡心,還親自舞了一曲。
為了今日,趙氏姐妹早早便開始準備了,奏樂舞蹈都是用了心的,且不論太皇太后喜歡與否,單是這份兒心意,便為人稱贊。
太后自然也未放過機會,同陛下提及這對兒她母家的姊妹花。
容誠對姐妹二人加以賞賜,卻并未多說什么。
宴上的菜換了幾輪,云清卻一直沒怎么動筷子,容誠道:“云妃怎么不多吃一些?這些菜不合口么?”
云清淡淡一笑道:“不是,就是最近沒什么胃口。”
“沒胃口?按理說入了冬胃口應該更好才是,找太醫看了么?”
云清笑道:“太醫說了,臣妾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不宜吃太油膩的。”
容誠:“……”
這消息有些突然,容誠還未回過神來,太皇太后率先開口道:“當真?什么時候的事?”
語氣中的欣喜一覽無遺,太皇太后一把年紀了,日盼夜盼能抱重孫子,雖說她打從心底不怎么待見云清,可聽到這個消息,還是欣喜不已的。
容誠回過神來后,更是說不出的激動。
“什么時候的事,怎么不同朕說?”
“本想著給陛下個驚喜……”
容誠似乎有些無奈,立刻命下人將云清眼前的飯菜換了一桌。
太皇太后親自下令,將眼前的烏雞湯端給了云清,囑咐她道:“有了身子更應該多補補,不吃東西怎么行?”
“多謝太皇太后。”
如此一來,趙氏姐妹辛辛苦苦博來的風頭,立刻被云清搶了去。
在場眾人神色各異,那些從沒被容誠臨幸過的嬪妃心中滋味兒可想而知。
還是淑嬪率先開了口:“這大好的日子,傳來這種好消息,嬪妾恭喜陛下,恭喜娘娘了。”趙氏姐妹瞪了她一眼,到底也沒說什么。
小宴結束后,云清提出想出宮去走走。
宮里再怎么熱鬧,終究是比不得宮外的。
容誠也沒拒絕,讓她多穿了兩件衣裳,便同云清出宮去了。
宮內,其他嬪妃有結伴去了忘憂湖畔放河燈。
忘憂湖名為忘憂,據說是太上皇曾經取的名字,意為讓人忘記憂愁。
然而真正的憂愁哪里能忘得了?
此時此刻在湖畔放河燈的這群女子,便有著說不盡的憂愁。眼下最大的煩惱,便是云清帶給她們的。
原本云清就受寵,如今還有了身孕,按理說與這些人沒太大影響,云清就是不懷孕,容誠也從未寵幸過她們。
可是云清如今真有了,她們見了還是心中不舒服。
唯有淑嬪,放了一盞河燈,祈求云清腹中之子安康。
一旁的趙氏姐妹見了,忍不住上前道:“云妃有了孩子,淑嬪還真高興啊。”
“云妃姐姐懷有龍嗣,妹妹自然開心了。”
涵嬪忍不住嗤笑了聲:“又不是你有了身孕,高興個什么勁兒呢!”
婧嬪道:“她倒是想,她也要有那個福氣啊,也就靠巴結著云妃,跟著沾沾光罷了!”
凝妃走了過來,怒道:“你們在胡說八道什么!云妃懷孕了,你們心中若是不痛快,有本事便去找她云清鬧!來找淑嬪的麻煩算什么本事?!”
趙氏姐妹不答話了,凝妃拉著淑嬪來到一旁坐了下來:“你也莫要往心里去。”
“多謝娘娘替嬪妾解圍。”
“無妨,不過本宮還是要提醒你一句,你心地良善是好事,可云妃未必能護住你。以后還需謹言慎行才好。”
淑嬪聞言,有些感動道:“嬪妾知道了,多謝娘娘一而再的替嬪妾處理這些麻煩事。”
“都是自家姐妹,不必這么客氣。”
淑嬪頓了頓,試探著開口道:“如今云妃姐姐有孕了,娘娘您心中會不會介意?”
她當然介意!今日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凝妃面上毫無波瀾,內心的起伏卻是巨大的。
若說如今宮中哪個嬪妃還有機會同云清匹敵一番,也就是凝妃了,然而云清突然懷孕了,她該拿什么爭?
不過這些話她自然不會同淑嬪說了,在這宮里,只有蠢貨才會將自己的心事告訴旁人,故而淑嬪此刻只覺得凝妃為人又好又大度,心中待她,不知不覺比待云清更親了。
宮外,空中不知何時飄起了小雪,大街小巷上正熱鬧。燈市大興,街邊叫賣的小販招呼著來客,賣藝的,耍口技唱百戲的,放煙花的絡繹不絕,一派盛世安年之景。
原本在宮中沒什么胃口的云清,此時卻覺得有些餓了。容誠便帶著她找了個相對干凈的小攤兒,要了兩碗餛飩。
這種冷天,餛飩冒著熱騰騰的湯,上面飄著蔥花香菜,看著便令人食欲大開,云清讓小販加了一勺子辣椒油進去,喝口湯整個身子都暖了。
老板很大方,這餛飩皮兒薄餡兒大,容誠嘗了兩個,都忍不住稱贊道:“這外面的東西倒真好吃,那是,你若是喜歡,我回頭也做給你吃。”說罷,嘗了個餛飩道:“是蘿卜羊肉的,咱們回去也做著吃。”
容誠但笑不語,如今云清懷著身子,在他眼里簡直成了活祖宗。是斷然不會讓她干活的。
吃飽后,二人在街邊閑逛著,云清在一個賣面具的小攤販前停下了腳步,挑了兩個面具。
一個孫悟空,一個豬八戒的。
容誠看了直蹙眉:“人家女子都挑一些精致的面具來買。你這選的是什么,一只猴子,一只豬?”
可憐容誠從小便沒什么娛樂活動,許多最基本的神話故事都未曾聽說過。唯一看過的一些,就是云清昔日看的話本子罷了。
云清拿過那個猴頭戴上后,將八戒的交到了容誠手里。
“做什么?”
“陪我一起戴上啊?”
容誠看著樣貌不可恭維的豬頭,眉心都快打結了:“戴這個?你想得美!”
最后,他和云清各退一步,戴了一個唐僧的面具在臉上。
云清其實是存了私心的,容誠一路走來,街邊不知多少女子紛紛側目,云清心中不痛快極了,終日在宮里被那么多女子惦記也就罷了,到了宮外還這般招蜂引蝶實在是豈有此理!索性給他弄個面具戴上。
如此,路人只見得一個身長玉立的公子哥兒走在街上,還不待那些女子春心蕩漾呢,便會看見一個唐僧頭,瞬間打消了那不該有的念頭。
可憐了容誠一世英名,還從未以這般面目面對過人。
二人看了耍雜技的,買了干果糖人兒,倒也玩兒了個盡興。
回宮后,夜已經深了,明顯比宮外冷清了許多,雖說四處也張燈結彩著,終究沒有那股味道在了。
回到云容宮后,宮人備好了洗澡水,云清依舊不喜歡洗澡有人伺候,宮人們在爐里加了把炭火,便都退下了。
容誠脫下外袍,身著單衣,來到浴桶前替云清擦拭身體。
見云清在出神,手上的勁頭稍微重了一些:“宮外當真熱鬧有趣的緊,難怪你當初要走!”
云清見他提起這茬,嘆了口氣道:“你也真是的,我這不回來了么。”
容誠不在答話了,二人皆悉數完,躺到床上時,容誠擁著她,終究沒忍住,問道:“方才洗澡的時候,你在想什么?”
云清嘆了口氣,暗怪他草木皆兵,雖說以前他也是個多疑多思的人,但從不會糾結于這么弱智的問題。
云清想了想,笑道:“我在想腹中這個孩子是男是女,是女兒你不喜歡怎么辦?”
容誠松了口氣,隨即老毛病又犯了;“無論男女,只要性子別隨你啊,朕都喜歡!”
云清哭笑不得的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你再說一遍?”
“只要是你生的,朕都喜歡!”
窗外響起一陣煙花的聲音,今晚沒有宵禁,外面仍舊熱鬧非凡。
室內,二人相擁入眠,不約而同在心中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此時此刻,只覺得前路一片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