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安楠再次到了工地,她都來來回回搬了好幾趟磚了,杜青然才急急忙忙地趕到,陳興有些不高興地說:“雖然知道你一時之間還不習慣早起干活,但也不能放松自己啊,以后會更辛苦,你要是干不了這份辛苦活,那還是趁早另找一份工作好,我也不耽擱你。”
杜青然頓時羞愧地說道:“對不起,是我沒把握好時間,但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不會再遲到了!”
陳興點點頭,說:“希望是這樣吧。”
杜青然便趕緊戴上安全帽去干活了,他腰背挺直,走路沉穩,表面上看他身體似乎并沒有什么問題,然而實際上他兩條胳膊酸疼得很,腰也仿佛不是他自己的了,他從來沒有這么難受過,渾身都不舒服,特別是兩只手掌,又紅又中,白嫩的掌心肌膚都破了,看著有些慘。
杜青然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從小就沒受過罪,這會兒因為生活所需當了搬磚工,一下子便做了強度這么大的工作,整個人便跟被廢了一樣,難受痛苦。
他以為搬磚只是需要力氣的活,非常簡單,完全沒想到他一個身嬌肉貴的大少爺會因此感到備受折磨。
此時他看著眼前堆得高高的磚塊,心中已經生了怯,還沒開始搬,渾身就已經開始疼了起來。
安楠莫名其妙地看了發呆的他一眼,動作利索地一下子疊了十多塊磚,彎腰稍一用力就把磚搬了起來。
“安姐,你力氣真大啊。”杜青然羨慕地對安楠說道,他沒了昨天的拘束,便很自然地和安楠說起話來。
“你多搬幾天,力氣也會越來越大的。”安楠說道,毫不停留就離開了。
杜青然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開始把磚壘在一塊兒,他雖然人品有待探究,但意志力卻是毋庸置疑的,畢竟是一個世界的氣運之子,以后還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大,搬磚當然也不會半途而廢。
他有了昨天的經驗,終于不再貪多圖快,而學會量力而為了,彎腰搬起地上的磚,他的兩只胳膊立馬就開始抖起來,如果不是想到自己空蕩蕩的錢包,晚上拿了工資才有錢給母親和妹妹買飯,他肯定忍不住把手中的磚塊扔下去。
但他沒有絲毫退路的,因此只好咬著牙,即使胳膊再疼也忍住了,一步一步地把手上的磚搬到該到的地方。
安楠跟在他身后,看到他那兩條修長筆直的腿正隱隱發抖,忍不住在心中笑了起來,想起一個詞:繡花枕頭,腿好看,可是不經用啊。
她看了看自己的雙腿,在地上站得穩穩的,結實有力,再加上她穿越過來之后,特意在搬磚過程中調整了用力的姿勢、角度,便使得全身的肌肉都得到了最好的鍛煉,她敢肯定自己身上這些肌肉是最健康完美的。
也正因為這樣,她現在搬起磚來都輕輕松松了,完全沒有原主以前的那樣辛苦。
這樣的輕松,看在備受折磨的杜青然眼中,便是羨慕嫉妒了,但他并沒有說什么,畢竟安楠比他多干了那么久的活,身體素質比他好是正常的啊,他一個弱雞怎么比得上?
漸漸地,一個多小時過去了,杜青然已經累得渾身是汗,腰背都挺不直了,雙手和雙腳都在不停地發抖,氣喘吁吁,模樣狼狽,哪里還有富家公子的俊秀干凈?早已經和工地上的工人們差不多了。
“那個杜青然,你累了就休息一會兒啊,別太拼了,要是中暑了就不好了,我看你都快要暈過去了。”來巡查的包工頭陳興看到杜青然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狼狽模樣,忍不住勸了一聲。
“好。”杜青然一聽到陳興的話,立刻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已經不在乎地上臟不臟了,他只在乎要多休息一會兒,讓他好好歇一歇。
他想找紙巾擦擦汗,然而一掏口袋,才想起自己哪里帶了紙巾?他家破產之后,連紙巾都要省著點用了,所以他根本沒帶,于是他只好抓起上衣的領口擦了擦額頭和臉上的汗,其實衣服也已經被汗浸濕了,他都能聞到自己的汗味,但他沒有資格嫌棄,只用了一天,便學會了和工人一樣大大咧咧地胡亂用衣服擦汗。
以前的他還會覺得這些工人真是不講究衛生,渾身臟兮兮的,滿身臭汗,但他現在淪落為搬磚工了,才知道他們并不是不講衛生,而是沒有條件講衛生,易地而處,才會明白別人的難處。
不過,有一個人卻是例外。
杜青然看著把一頭長發束好,藏進帽子里的安楠,她雖然也出了汗,但卻依舊顯得很清爽,因為她的汗一出來,便被她肩膀上的毛巾擦干了。
她手上戴著手套,一脫掉手套,雙手便是干干凈凈的,擦汗擦臉便不會弄臟毛巾。
明明大家都是干力氣活,可她卻似乎并不會累,連呼吸都一直那么平穩,沒有亂過一次,更別說跟杜青然一樣喘得胸口起伏劇烈,渾身狼狽了。
“大哥,安姐怎么看著一點都不累啊,來搬磚就跟來健身一樣。”杜青然問一旁也停下來休息的工人。
那位工人黝黑的臉上露出個憨厚的笑容來,說:“你是說小安啊,她跟我們不一樣,年輕女娃子嘛,本來就愛干凈,搬磚也要搬得很講究。再加上她上無老下無小,掙的錢養活自己一個人就行了,當然不需要跟我們一樣拼命,哎,我真是羨慕她啊,夠自在!”
杜青然聽了這些話,看著安楠,眼神閃了閃,只需要養活自己一個人嗎?那確實夠自在瀟灑的,他想起自己家中精神恍惚的母親,和嬌弱的妹妹,頓時便有些煩躁起來。
休息過后,杜青然便湊到安楠身邊,邊壘磚便對安楠說道:“安姐,我看你氣質很好,并不像是只能找到搬磚這種工作的人,你為什么不找找其他輕松的工作呢?”
安楠瞧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說:“因為我只是來體驗生活的啊。”
“啊?”杜青然顯然沒想到安楠會這么回答,難得驚訝茫然,過了一會后,才干笑著說,“呵呵,安姐可真會說笑。”
其實他只是想和安楠搭上話,了解一下她為什么會當搬磚工,然后和她一起感懷一下自身遭遇,制造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認同感,這樣以后,他們就能拉近關系,“互相幫助”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可惜安楠一句話斷了他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