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慶隆帝跟前親近的吳光啟,勉力撐著身子到了兩人身邊,伸手將曹皇后扶起。
迷煙的藥力實在太過霸道,一國帝后何時如此狼狽過?
曹皇后起了身,慶隆帝用佩刀撐著自己的身體,站在翻到的龍椅一旁,沉聲道:“膽大包天的逆賊!一個也不能放走,給我好好查!”
前來行刺的全是死士,見那支弩箭未能建功,互相對視了一眼,身子一軟委頓于地。
如此決絕。
武勝揮手,制止了要上前查探的侍衛,對著武正翔道:“翼之,這里就交給你。”就算是尸體也能說話,在這方面,影衛要比他所統領的禁軍更加擅長。
“你們,留下來保護皇帝。”弩箭應該是敵人最后的殺招,但也不能不防。他指了幾名精銳,交給他們護衛慶隆帝的任務。
“你,帶上一隊人跟我來。”皇帝的安全既然有了保障,他要去追查那支射殺勁弩之人。這么大的動靜,他就不信對方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大殿之內,白色迷煙緩緩散去。
影雨指揮著宮女,將清水浸濕手帕的法子教給眾人,慢慢地,大家也就逐步恢復了力氣。
刺客的主要目的是皇帝,迷煙也是在主位處最為濃郁、藥力最強。離主位越遠的人,受到的影響就越遠。
可是,眾人都還未從這場驚嚇中恢復過來。
原本高高興興地來赴宴,怎會遭遇了一場刺殺?人們心頭惴惴不安,就怕受到了什么連累。
那刺客從何而來?
宮里向來戒備森嚴,刺客只會是混在他們當中進來。若皇帝要追究下來,就怕好好的一場慶功宴,轉瞬成了一場禍事。
方錦書動了動逐漸恢復力氣的手腳,問道:“母親,可覺得好些了?”
司嵐笙點點頭,憂心忡忡。
這太平盛世朗朗乾坤,會發生這樣的事,只能說明天下并不安穩。對老百姓來說,最怕的就是乾坤動蕩。
“母親不要擔心,事情都過去了,父親那里不會有事。”男女賓分在屏風兩側,但方孰玉的位置不會太過靠前。
在前世,方孰玉就平安,這一生也不會有什么意外。
大殿內的秩序得到了控制,兩人重新坐好,等待下一步的旨意。
就在此時,從側門匆匆進來一名宮人,跪在慶隆帝跟著稟道:“啟稟皇上,太后娘娘在側門休息遇刺,徐宜人奮力護駕,重傷昏迷。”
什么?!
這里好不容易才安穩下來,母后那里怎么又出了事?
慶隆帝目光如刀,問道:“太后她如今怎么樣?”
“太后娘娘無事,只是受了驚嚇。”
正在查驗死士尸身的武正翔聞言,身子一震,對手下道:“你們接著查驗。”
他走到慶隆帝跟前,拱手道:“皇上,且容微臣暫且離開。”徐婉真是他的未婚妻子,他愛逾性命,此刻聽聞她重傷,竟是心亂如麻。
“允了。”
慶隆帝明白他的感受,干脆應下。
曹皇后進諫道:“皇上,君子不立危墻之下。您萬金之軀,此地不宜久留。”
此時危機已過,自己再留下來只是讓眾人緊張。肖太后那里受了驚,也需要安撫。
慶隆帝點頭應了,道:“你與我一道。”接著,他指派了刑部、大理寺來接管現場,便率眾離去。
接下來的事情,便是安撫眾人,再一一查驗排除身份。并下令今日在大殿中發生的事,不允泄露只言片語,否則以謀逆論處。
這一番忙亂下來,待眾人終于得以離開時,已是傍晚。
回到了明玉院,方錦書疲憊的倒在軟榻之上,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愿動彈。這一番折騰,對她的身體是個極大的負擔。
芳菲上前,伺候著她換了寢衣。
她身子不能動,腦中卻在飛速轉動著。
經此一役,帝后兩人的感情遠好于從前,齊王也站穩了腳跟。
慶功宴上的刺客未能達到目的,但卻絕非善罷甘休。更大的動蕩,即將到來。
一直蟄伏著的那一方勢力,就要露出水面。而在王朝中樞,太子和齊王之爭,已經擺上了臺面。
徐婉真的昏迷,讓被救的肖太后心頭愧疚。
此后,徐婉真成為肖太后最為青睞的晚輩。她在太后心頭的地位,就連宮中的公主、郡主也無法比擬。
而對自己而言,曹皇后的賜婚即將到來。
不知道,權墨冼他準備如何應對?
想著他當日應承自己的鄭重模樣,和他眸子里所透出的光,讓方錦書的心頭浮上一陣甜蜜。她合上雙眼,不知不覺地睡去。
芳芷端著銅盆進了門,芳菲沖著她比了一個“噓”的手勢:“姑娘累了。”她輕聲道。芳芷輕輕將銅盆放在架子上,取了一張薄毯替方錦書蓋上。
暮色漸漸降臨,日光在天邊逝去了最后一絲光華。
“公子,青楓遣人來問,該如何行動?”
距離青楓答應已過去了幾日,權墨冼卻遲遲沒有動作。這讓他有些沉不住氣,便遣人前來打聽。
“先把他穩住。”權墨冼道。
“小的就時間拖得久了,他會露出破綻。”海峰道。
權墨冼“嗯”了一聲,他說得有理。
青楓心頭對肖沛恐懼至深,這次能鼓起勇氣反抗實屬不易。他的心性,一旦心虛就會被肖沛所察覺。
“我知道。”權墨冼道:“那幾人的身世,可都查實了?”
海峰呈上一個薄薄的冊子,道:“時間太緊,還有兩人沒有找到。”
權墨冼拿過來仔細看了,指著其中一個名字,道:“你讓他的家人去京兆府擊鼓鳴冤。”這個人,是一名年紀弱冠的商人。家人讓他帶著老仆出門歷練行商,卻被肖沛給擄了去。
選擇他,是因為他家底殷實,在當地稱得上是大戶,在官府也有幾分人脈。而他是家中嫡子,只要知道他的消息,他的家中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京兆府每日都要接許多案子,這一起人口失蹤案原本并沒有驚起任何水花。
只是苦主之家一口咬定,他們的兒子就是在洛陽城里走失,還找出了人證物證。他們所在地的知府也寫信給唐府尹,托他關照這一家,務必將此人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