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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二章 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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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慶隆帝給的批復中,洪自良流放,涉案人員按律量刑。權墨冼破案有功,記上卓異的考評,以示褒揚。

  在高芒的朝廷中,每一年都會有各級官員的述職考評。年度的考評成績相當重要,關系著每一個官員的升遷。

  通常來說,地方官連續三年考評卓異,就可以進京述職,由吏部重新分配更高一級的官位。有底蘊有銀子的,再設法活動一二,就可能留京。

  而京官,同樣滿足這個條件的話,就可官升一級。是否調任,吏部會擬出折子來,由皇帝批復。

  “連續三年考評卓異”,這個條件看似輕松,卻極難達到。難,就難在“連續”二字,差一年都要從頭再來。

  無論是地方官還是京官,評語都是由上司來擬定。為了避免溜須拍馬、卻無真本事之人升官,同僚和當地德高望重的人還可以提出反對意見。

  這是一套相對嚴謹的制度。

  當然,里面也有空子可鉆,但要做到也十分不易。

  這還尚未入秋,慶隆帝就提前將“卓異”的評語給了權墨冼,對他的認可表露無遺。

  顧尚書拿著批復,臉色鐵青。

  洪自良如何,他已經不再關心。關鍵在于,拿到了今年的卓異,權墨冼就滿足了“連續三年”的條件,從目前的“五品下”,搖身一變成為“五品中”。

  每一個官員品級,都有“上中下”三品。別小看這區區一品,其中的差別大了去。有些人,終其一生,也升不上去。

  “五品中”,那就離四品命官只有兩級之差。而四品和五品之間,只隔著一品,卻猶如天塹鴻溝一般。

  四品京官,若到了地方上,那就是三品大員,足可獨當一面;在京里,每日早朝參與朝政,在朝堂上有了直接與皇帝對話的權利。

  三省六部的四品官,就已經入了朝廷的核心圈子。再往上,就是三品朝中重臣。而二品官,在文臣里,眼下只有宰相朱自厚一人罷了。

  在前兩年,權墨冼表現突出,慶隆帝甚至還將他從六品的員外郎,擢升為五品郎中。顧尚書縱然心頭萬般不愿,也只得給他一個“卓異”的考評。

  而今年,他多方加倍刁難權墨冼,就是盼著他會犯錯,順理成章地給一個“普通”的評語,斷了他“連續三年卓異”的路。

  然而,權墨冼愣是抗住了所有的挑戰,生生沒有犯下任何錯誤,被他捏到把柄。

  洪自良一案,他讓蔣郎中來搶功,也是存了不讓權墨冼露臉的意思。哪里知道,弄巧成拙,反倒驚動了皇上,直接給了“卓異”。

  越想,顧尚書心頭越是郁結。

  權墨冼真是一塊又臭又硬的骨頭,他堂堂三品尚書,還是他的頂頭上司,竟然奈何不得他!

  這種事,未免也太過邪乎。

  如果說在最開始,為難權墨冼是來自關景煥的授意。那么到了如今,權墨冼的存在,已經變成了挑戰他權威地位的一根刺。

  在刑部,那些最底層的人員,見權墨冼在他的打壓下,始終屹立不倒,已經隱隱以權墨冼為首。

  顧尚書的拳頭“嘭”地一聲擊在桌上,宣泄著心頭怒火。離年終考評還有幾個月,他就不信,不能將權墨冼打壓下去!

  他在心頭拿定了主意,他吩咐把蔣郎中喚來,要好好商議一下對策。

  權墨冼獲得了褒獎,顧尚書等人固然郁悶,但有更多的人在真心替他高興。比如刑部的捕快小吏,受過他恩惠的百姓,以及方錦書。

  “姑娘,婢子覺著,您今兒心情特別好?”芳菲打來清水,替方錦書受傷的胳膊處抹著生肌膏。

  生肌膏觸感清涼,方錦書看了一眼正在愈合的傷口,抿嘴笑道:“傷口快長好了,我自然是高興的。”

  “可婢子怎么覺得,您似乎并不在意這個傷口能不能長好。”見她心情不錯,芳菲打趣著。

  這卻也是實話,重生以來,方錦書沒拿自己當回事。

  親事也好、身子也罷,在她心里統統都不重要。她的所思所想,甚至于存活于世的所有意義,都為了替方家逆天改命。

  誠然,方錦書也想通了一些事情。既然重活一世,就該好好感受這世間的一切,方才不辜負了上天的恩賜。

  換一個身份,看到的風光便截然不同。

  前世她際遇坎坷,幸福的時光極少。一路走來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稍不留神就是粉身碎骨的境地。

  后來,她終于熬成了太后,齊王終于成了萬人之上的延平帝。他們的生命,不再受制于人,成為了全高芒最尊貴的一對母子。

  但,就算這樣又如何?

  她并沒有品嘗到勝利的喜悅,有的只有松了一口氣之后的空虛,與高處不勝寒的寒冷。

  為了那個位置,她付出了青春的時光、泯滅了善良,獨留下一顆長滿荊棘的、滿目瘡痍的心。

  而今生,她擁有愛著她的家人,一心一意地寵著她、包容她、只想她過得好。哪怕她做出超乎常人的舉動,也沒有多問過她半句,更未要她為方家而奉獻。

  這份滿滿的愛,于方錦書而言,是幸福,也是沉甸甸的壓力。

  來自內心的不安,讓她常常于半夜驚醒。尤其是進入慶隆七年之后,她總是夢到各種不祥的夢境,令她忐忑惶恐。

  這大半年來,她在親人面前還保持著微笑。可芳菲卻知道,在私底下她的笑容越來越少,神情也越來越嚴肅。

  她已經多久沒有見到,自家姑娘如此輕松自然的神情了?

  聽到芳菲這樣說,方錦書微微有些怔忡。是啊,自己其實是不在意傷口如何的,可為什么,要下意識的用這個借口作掩飾呢?

  而自己,又在掩飾些什么?

  “姑娘,”芳菲替她抹均勻了膏藥,道:“您這傷口委實有些深,這么些天了,還是很明顯。也不知道,權大人的傷怎樣了。”

  “楊柳剛剛來的時候,也沒提起他的傷口,想來應是無事了吧。”

  芳菲只不過是隨手一說,方錦書卻是心頭一震。

  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好心情,是從聽見楊柳稟報洪自良一案的結果開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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