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怎樣的嬤嬤,先說給我聽。就怕貿然請了回來,并不適合你。”
方錦書想了想,道:“上次因著要入宮,宮里遣了一位花嬤嬤來教習規矩。我一直念著她的好,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行。”
花嬤嬤行事端正,脾性忠直。上一世她就惋惜于花嬤嬤的命運,只是方家夠不著宮里,她就一直沒提。
這會有了時機,方錦書便想試試看。算算時間,也快到了花嬤嬤出事的時候。
宮里的嬤嬤?
方慕笛點了點頭,道:“我讓小侯爺去問問看。”按理,沒到放人的時候,宮里的嬤嬤宮女都是不能出宮的。
但這只是通常而言。
對皇室宗親、武勛權貴而言,宮里也時不時會賞人出來。歸誠候府雖然在京里不算一等一的武勛,但想要問宮里要個人,也不算什么難事。
能不能成,還要看花嬤嬤在宮里的地位。若特別被主子看重,那定然是不會放的。
“堂姑母費心了。”方錦書笑著道謝。
見到方錦書果然無事,方慕笛也就放下心來,又盤桓了一陣,才從方府離開。
方錦書的云淡風輕,不代表與這件事相關的人,都能如此。
被關在偏房里的方錦菊,越來越焦躁。在這里,一日三餐都有人送進來,連半步她都不能出門。被禁錮了自由,這原本就是她的預料,但被隔絕了外部消息,讓她十分不安。
“姑娘,姑娘!”房門輕輕響了幾聲,傳來伺候著她貼身丫鬟的聲音。
方錦菊忙從榻上坐起,快步走到門邊,問道:“外面怎樣了?”
“姑娘,我好不容易才能來見你。四姑娘,和褚公子的親事已經退了。”
“什么?”方錦菊搖搖欲墜,方錦書當真做得出來!
這句話,粉碎了她僅存的幻想。原本,她還想著,那日方錦書不過是意氣用事,兩家不會縱容著她胡來。
“姑娘,我要走了。”自從方錦菊出了這事,她的貼身丫鬟也被責罰后,貶去了做粗使的三等丫鬟。
能找機會來告訴她這個消息,已是不易。
聽著她的腳步聲匆匆而去,方錦菊依靠在房門上的身子緩緩滑下,頹然坐倒在地。
方錦書不嫁給褚末了,那她又該怎么辦?
方家和褚家原本走動就不算密切,這時已經不是未來親家,為避免尷尬,恐怕比以往還要疏遠一些。
那她呢?還能指望誰。
難道,要指望白氏嗎?白氏恐怕正在一旁看著她的笑話。孫姨娘?更靠不住。她的身份,注定了她說不上什么話。
父親?從去年起,方錦菊已經很少見到他。何況眼下自己被關押起來,更見不到。出事以來,方孰豐連面都沒有露過,這足以說明他的態度。
想起來,白氏一定不愿放過這大好的機會,一定添油加醋在父親面前說了好多她的壞話。
這樣細細一數,竟然只能坐以待斃?
不!方錦菊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她已經付出了自己清白的身子,怎么能忍受這樣的結果。能不能進褚家的門,如今她一點把握也無。
她捂著臉,眼淚從她的指縫間傾瀉而出。
“菊兒,菊兒!你在里面嗎?”房門外,想起了孫姨娘焦急的聲音。她眼界不高,卻知道方錦書退親對方錦菊意味著什么。
方錦菊猛然驚醒過來,抹了一把淚,道:“姨娘,你快去求求父親,求他替我做主,去找褚大人。”
這也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她卻不知,因為她這件事,孫姨娘的處境也十分不妙。
“菊兒,你放心,我一定去求得你父親同意。”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孫姨娘咬咬牙應了。
且不說方錦菊內心惶惶不安,被送到家廟的郝韻也知道了這個消息,喜上眉梢。
“看,我說什么,方錦書怎么配得上褚公子!快拿紙筆來,我要給母親寫信。”
方家究竟為了什么原因而退親,郝韻不想追究,她只知道,她的機會來了。只要褚末尚未定親,她這個尚書府上的嫡出小姐,怎么會配不上他?
她卻忘記了,田秉攀附她的事情,人們沒那么快容易忘記。
有這樣的事情在先,以褚太太的眼光,怎么會瞧得上她。
而褚末,眼下更沒有這樣的心思。他把自己關在房中,借酒消愁。這個時候,他總算能體會郝君陌當日的心情。
褚太太將他身邊的丫鬟全部撤了,換成小廝伺候著,就怕有人借機生事。她就這么一個寶貝兒子,可萬萬不能有了什么差錯。
和方家的婚事已然不可挽回,她只盼著,經過這件事,褚末的脾性能變得果決一些。
春末夏初的洛陽城里,處處繁花茂盛。走在其中,都能聞到花草混合的香味。
權墨冼下了衙,信步走到一間糕點鋪子里,買了兩屜茯苓糕。付了一角銀子,伙計用油紙麻繩給他包好了,他提著往家里走去。
茯苓糕易克化,對老人家脾胃好。
如今權家里住著兩位老人家,權大娘和林夫子。林晨霏的死,給兩人不小的打擊,至今尚未從悲痛中恢復過來。
權墨冼能做的不多,唯有好好照顧著他們。
大街上很熱鬧,越發顯得權墨冼形只影單。有那些認識他的人,總是投來或不屑或好奇的眼神,在他背后竊竊私語。
對這些,權墨冼早就習以為常。
進了家門,他將茯苓糕交給下人,讓他們分別送給權大娘和林夫子,自己先回房換了官袍。
“公子。”木川門口輕輕叩了叩,有些欲言又止。
“什么事,說吧。”他的心,早已生滿了荊棘的硬殼。他不認為還有什么壞消息,能讓他再動容。
“公子,方家四姑娘和褚家少爺的婚事退了。”
“哦?”權墨冼詫異地看著他,問道:“詳細說說,誰提出退親。”他欠著方錦書的人情,她的親事雖然與他無干,卻忍不住有些擔心。
“是方家提出的,前幾日就有消息傳出來。”木川稟道:“今日兩家已經去京兆府取回了定親文書,方家退了彩禮。”
權墨冼在衙門里忙碌得緊,是以木川才在得到準確消息后回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