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萬界,無數人都在觀看這次星淵論劍,墨天微作為近些年來風頭最盛的天驕,她的講道自然要比之前那些劍修的辯論來得精彩,不單單是劍修,許多其他道的修士也想聽聽她能說出什么來。
事實也沒有讓他們失望,墨天微那一番“劍道有靈”之論震撼了在場所有劍修,也震撼了外界的修士。
靈微天。
一向與世隔絕、極少與外族交流的靈族,在面對宇宙及族群未來時也不會真置身事外,這一次也參與了四境之爭,自然也就同樣看起了星淵論劍之會的直播。
靈族族人雖少,但卻多是天賦超群之輩,對外界所謂的天驕總是有幾分不屑一顧——原本,他們認為墨景純也不過是人族中一個有些天賦的強者而已,但當聽她說出“劍道有靈”之后,所有觀看直播的靈族都愣住了。
“這是……我們又多了一個族群?”器靈一脈首領最先回過神來。
其他支脈的首領紛紛一臉無語地看向他——這是重點嗎?而且你是不是還在做夢?
大道之靈,那即便是靈族,也絕對不是器靈、木靈、言靈、地脈之靈等可以比擬的,它必然是最高等的。
況且,這個族群即便存在,也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它不可能獨立存在,只不過是修士精神的衍生而已,他們不必將之視作新的族人。
“劍道有靈,其他大道自然也有靈……”萬族殿一位長老若有所思,“我已兩萬年未有任何突破,或可一試……”
“不過是那人族一家之言,還未得到驗證,豈能當真!”旁邊的靈族連忙勸說道,“且等等,讓那些人族去試試看,若證明了墨景純不是在胡說八道,我們再采用不遲。”
那些本有些蠢蠢欲動的靈族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反正他們靈族別的不多,就是壽元多,完全能等得起。
“我看這墨景純,似乎也不像是個人族了。”萬族殿殿主若有所思,“她現在更像是靈族啊。”
“許是得到過特殊際遇,連跟腳也變了吧。”副殿主多看了墨天微幾眼,不以為意,“這些后天所生的靈族一向不記入萬族殿,他們的心還是在原本的族群上,與我們沒什么關聯。”
“怎么沒關聯,記得將靈微天的禁制改一改,讓那些陣靈記住她的氣息,別隨便將人放進來了。”
靈族極少與外界往來,靈微天如瑯華天一樣,被萬族殿保護著,非靈族一律不可入內,違者處死。
殿內充斥著快活的空氣,諸位靈族大佬在說完墨天微的事后又說起了他們在虛繆境的布局。
論劍臺上,在墨天微問出那句話之后,整個群星之海卻都是鴉雀無聲。
不解自然是有的,但是不解的地方太多了,在場眾人一時間都想不到究竟該問什么。
且雖然在講道時景純劍仙的態度謙遜而客氣,但最后那一段總結陳詞,卻毫不掩飾她對之前那些在劍道變革上不依不饒,恨不能讓天道下一刻就變成自己希望模樣的人的嘲諷……
這就讓眾人想起來了,景純劍仙,那可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
一時間,眾人都只在心中思索她方才發表的見解,不敢多問什么。
墨天微對此也無所謂,反正她又不是想要得到眾人認可才來講道的,不論這些人表面上對她是什么看法,等論劍星淵結束之后,他們總是會偷偷按照她今日所講而修煉——這就已經足夠了。
她正要離開論劍臺,不想沉默了許久的應玄忽然開口:“你是如何想到這一點的?”
“參悟劍意十九想出來的。”墨天微坦然道,“這真是一道玄妙無窮的劍意,不是么?”
應玄一笑,又問:“你方才說,劍道之靈的蘊靈,可靠參悟劍意十九來完成,然而劍意十九只有一道,世間劍修卻有千千萬,你又當如何呢?”
“若真有人想按照我提出的修煉之法修煉,那等到了劍道之靈蘊靈之時,直接來找我便是——我之前能將劍意十九拿出來供天下劍修參悟,如今又豈會吝惜?”
“可難道你便不修煉了,只等著人來尋你求劍意?”
墨天微終于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前輩,我可算是通過了考驗?”
應玄一怔,復又笑了起來:“這是自然——每次見你,你總是能給我帶來驚喜。”
兩人這話題轉得太快,聽起來與之前的議論也毫無關聯,但落在諸天萬界大能耳中,卻再好理解不過。
兩人口中的“考驗”,自然便是天戮之爭的一關考驗。
墨天微此次表現得如此亮眼,便是那些劍心境的劍鬼也壓不住她的風頭,顯然是已經提前進入了下一輪考驗。
而她在此時忽然說到考驗之事,意思也很明顯了——她這是在承諾,若她能成為天戮之主,恐怕在重建天戮境之后,將劍意十九拿出來供天下劍修參悟!
這算不算是在賄賂討好裁判?
一些將爭奪重心放在天戮境之上的勢力心中齊齊萌生了這樣的想法,勢力高層的臉色瞬間就不好看了。
從這位神秘人出場后的種種表現可以看出,他應該極受劍祖看重,墨景純先是拿出了一個理論上更清晰的劍道修行之法,后又許諾可為有志劍修提供幫助,作為劍祖的麾下,神秘人豈會不對她高看幾眼?
更別說兩人還似是舊相識。
幾個結盟的大勢力此時因不久前的諸天萬界直播而聚在一起,見證了這一幕,不禁嘆息。
“只怕天戮之主的寶座要歸墨景純所有了。”
“她不過一個無門無派的散修,竟是要將諸天萬界所有頂級勢力都踩下去么?真是囂張……”
“墨景純表面上無依無靠,但別說她與真武宗關系一直不錯,只要她能成為天戮之主,難不成還少得了合作者?”有人搖搖頭,“她大勢已成,我們還是不要打別的主意了。”
“你要向一個散修低頭?!”
“我是向一個注定要站在巔峰的絕世強者低頭。”那人悠悠道,“宗門、皇朝、世家……無非也只是抱團取暖,以眾凌寡——但這世上從來不缺少能以一己之力壓得整整一個時代其他勢力或人都黯淡無光的人,在這種天之驕子面前,高高在上毫無意義,她一人便足以與我等平起平坐。”
“哼……”
先前反駁之人不禁氣弱幾分,但為了顏面還是不甘地又說了一句:“她也只是通過了這一次考驗,能不能成為天戮之主,還早著呢!諸天萬界參加天戮之爭的大能那么多,她也未必就領先了……”
“或許吧,不過依我看來,還是墨景純最有可能。”
“等她真成了天戮之主再說吧。”
有勢力依舊拿不定主意日后要如何對待墨天微,自然也有勢力早早做出了決定——不但不能再得罪她,而且必須要和她保持良好的關系。
墨天微背后沒有密不可分的宗門,只有一個真武宗,未來若她能成為天戮之主,在重建天戮境時真武宗能獲得的利益自然是最多的,這個沒法比,他們要爭取的不過是分一杯羹。
四境之爭不單單關乎四片無比廣袤的無主之地,也與諸天萬界宇宙的未來息息相關,遏制宇宙衰退的關鍵就在于四境的發展——它必將成為未來諸天萬界的中心。
若哪個頂級勢力無法在這場變革的浪潮之中獲得足夠的話語權與利益,恐怕未來也只能靠著圣人的威名勉強維持地位,那些未曾出過圣人的宗門更是很可能直接跌出頂級勢力之列。
修真界永遠都是殘酷的,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永無安寧,退一步面臨的不會是海闊天空,而是敵人的得寸進尺。
在墨天微還不知道的時候,她就已經有了一批未來的合作伙伴,只等她真的成為天戮之主,便要迎來一次大范圍的商業合作。
而群星之海上,長陵劍仙也聽懂了墨天微與神秘人的話,不禁嘆了口氣,既是失望,又有些解脫。
在場諸人中,只有他和墨景純是在參加天戮之主爭奪的,也只有他知道墨景純究竟已經有了多少領先優勢——不像那些仍心懷僥幸的外人,他幾乎已經能肯定,墨景純必將是未來的天戮之主。
長陵劍仙對天戮之主的位置不怎么感興趣,參與天戮之爭只是為了長明仙宗的未來,如今希望即將落空,他也迅速轉變了想法,決定等爭奪一結束便謀求合作。
只是……多少還是有些是失望的,他的星闌殿考驗,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外人的想法紛紛擾擾,漩鉛筆小說 渦中心的兩人卻好似什么都沒發生過一般,簡單地說了兩句話后便各歸其位,不再交流。
墨天微回到她的星辰之上,北辰殊立刻便湊了過來,一雙眼睛猶若夜空中最燦爛的星辰,閃動著崇敬與仰慕,“劍仙,您是如何想到的?您真是……太厲害了。”
北辰殊發現自己實在找不到更加貼切的詞來形容在他心中已經塑了金身的景純劍仙,用詞便簡單得近乎敷衍,但語氣中的真誠卻足以彌補一切不足。
墨天微心情忽然有些微妙,這位龍傲天同學,你的設定還要不要了?
但北辰殊的設定早就崩了,他依舊崇拜地看著她,仿佛要將她牢牢刻在心底,時不時可以拿出來拜一拜——膜拜景純劍仙,保你劍道無憂!
“就是隨便一想。”墨天微輕描淡寫地揭過了這個問題,見他還要再問,眉頭便是一蹙,“你忘了之前我與你說過的話了?”
北辰殊微微一怔,漸漸從狂熱中清醒過來,無奈地撫了撫額,“抱歉,劍仙,我……”
墨天微抬手止住他的話,“不必與我說抱歉,這是你自己的事情。”
北辰殊垂下頭,默默退到一邊。
墨天微并不會照顧別人的心情,更不可能因北辰殊的心境就改變計劃,不再展露自己的光彩——這世上無人能讓她放棄什么。
北辰殊若能突破心魔,未來定能飛升;若不能……那也只是他的命數,與任何人都沒有關聯。
莫名地,一段久遠的記憶忽地從記憶之海深處浮起——那是關于越九嘆的記憶。
越九嘆曾經也是一位巔峰強者,但卻因情之一字臣服于人,因愛而生執念,最后更是將凰瑤深深刻在他的大道之中,一刻不忘。
墨天微與北辰殊之間自然沒有那么多情情愛愛,但觀北辰殊如今的狀態……好似也有類似的傾向。
“應該是我多慮了。”她皺了皺眉,將這個念頭揮散,“他只是太年輕,早晚有一天也能做到我曾做到的事情,那時候我恐怕已經飛升,他看不見我,不會活在我的陰影之下,天長日久,心魔便也會漸漸消磨,不至于走到那一步。而且……”
墨天微又看了北辰殊一眼,這位昔日的主角已經具有了作為主角應有的品質,過往的偏執也早在修煉之中淡去,他的光芒也已經足以輝耀一時——他早晚會看見自己的光彩,也會明白,屬于自己的光芒,遠比旁人的光彩更加珍貴。
北辰殊不知墨天微短短片刻工夫便想了這么多,在意識到自己的癥狀加重之后,他下意識地便選擇了遠離景純劍仙。
光芒之下總有陰影,他已又回到了陰影邊緣,一時不慎便會被拖入黑暗之中,這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
姑且不論墨天微與北辰殊兩人此時的想法,在墨天微講道結束之后,群星之海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后才漸漸多了些竊竊私語之聲,似乎劍修們正在就方才那一番“劍道有靈”之論互相交流。
論劍臺也空了下來——實在沒人敢在景純劍仙講道之后再上臺了,因為若他們沒有更新穎的觀點,那對比結果也太慘烈了些,足以讓人羞憤自盡。
論劍臺整整空了三天。
三天之后,一顆星海邊緣的星辰飛向論劍臺,一個并無多少人識得的女劍修走到空無一人的臺上,環顧四面星海,平靜地拋出了一個驚雷:“君遠卓,既然來了,便上臺來,你我恩怨,也該有個了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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