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飛崚的這一番“上古秘聞”,北辰殊實在是將信將疑——畢竟,許多事情也只是飛崚與飛湮魔一族的猜測而已,真實情況究竟如何,無人知曉。
就比如,仙界與魔界之間大規模出現兩界裂隙,果真是因為兩界天道在破碎宇宙融合?
而兩界融合被打斷,難道真就是仙界圣人的手筆?他們未必是魔祖的對手,想要做到這一點恐怕也很難吧?
只是,這些事情距離北辰殊都太過遙遠,暫時他并不需要考慮這么多,只需要好好想想如何才能找到兩界裂隙。
思忖片刻,平復了心情,北辰殊便道:“聽飛崚大哥的意思,你知道該如何推算兩界裂隙的出現規律?不知可否指點一二?”
飛崚露出一個頗為自得的微笑,顯然對自己的這一手本事也很是自豪,“這種事情本就是會者不難,算不得什么,我自然會幫燭辰兄弟你解決此事。”
北辰殊十分上道地將那些寶物往飛崚面前一推,“飛崚大哥愿意幫忙,真是省卻我無數工夫!區區薄禮不成謝意,大哥不必與我客氣,便收下吧。”
這原本便是應有的人情往來,飛崚也拿的心安理得,只是在準備將寶物收起的時候,他微微有些遲疑,思索了一會兒才道:“雖說我確實能推算出兩界裂隙的出現規律,但是有一點倒要提前說明。”
“請講。”
“先前便說了,現存于世的兩界裂隙數量少之又少,且都極為詭異,我雖知道該如何推算它的出現規律,但是推算出來的那些近期會出現的兩界裂隙,可能非常危險,有些甚至有可能通往其他宇宙——你確定還要堅持么?”
飛崚會將這一點原原本本地說出來,完全是因為他若是不說,卻被燭辰背后那位強大的魔神看出來了,到時候討好不成反而惹怒對方,豈不是冤枉?
有些寶物收著不僅會燙手,更可能要命。
北辰殊背后確實有一個大人,只是那位大人的修為也高不到哪里去,兩界裂隙對他們而言絕對可以說危險至極,然而目前這似乎是他們唯一的辦法了,他自然不能因為這一點小問題而放棄——反正,等算出來后,進不進去還要再說呢。
“多謝飛崚大哥好意提醒,我不過是大人麾下一普通親衛,便是從大哥這里得了消息,回去之后也只是稟明大人,大人自有決斷——所以,飛崚大哥便說罷。”
飛崚要的便是他這句話,聞言便拊掌而笑,“很好,那便請燭辰兄弟容我暫離片刻,推算一番。”
北辰殊心中頗為遺憾,可惜竟不能親眼看著這等能推算兩界裂隙的神術施展。但想來這也是應有之理,畢竟他沒聽說過有其他魔族也能做到這一點,想來這可能是他們的不傳之秘,自然不能隨意在他一個外人面前展現。
兩人此番宴飲所在之地本就是飛崚的宅邸,飛崚與北辰殊說了一句之后,便起身離開,去了他平日里修煉的地方。
大約一個時辰之后,飛崚返回席上,手中卻多了一塊魔晶玉。
將魔晶玉遞給北辰世俗,他才道:“我也不知你想要從何處進入兩界裂隙,便將三年內會出現的一些裂隙及它們可能出現的地方都列了出來,再往后那便不是我這個半吊子能算出來得了,須得前往族中,找專精于此道的長老才行。”
北辰殊粗略地掃了一眼,心中感覺有些不靠譜——這么快就算完了?也不知道真實性如何,還是需要去驗證一番,確認無誤后,如果有需要,再來一趟蠻湮城也無妨。
“多謝飛崚大哥仗義相助!”
兩人談完了正事,便又開始飲酒作樂,酒酣耳熱之際,飛崚甚至都要將自己的幾個爐鼎侍妾送給北辰殊,讓他好一陣無語,只能忙不迭地拒絕。
“這魔界的風氣也太……”
北辰殊想到了與景純劍尊還沒說兩句便問是否雙修的魂策,再看看現在的飛崚,頓時心中嘆氣連連,只覺得自己果然還是不太適合這種氛圍。
飛崚也只是一時興起,見他拒絕便也沒有堅持,而是又與他聊起了其他事情來。
“……說起來也是奇怪,最近月魔族的魔都來了蠻湮城好幾次,每次都要惹出些大動靜來,現在族里都快有意見了,還特意囑咐駐守蠻湮城的族人,讓他們在月魔殿來的時候小心著點,真是想想就覺得不舒坦!”
飛崚不舒坦也很正常,他們飛湮魔與蠻角魔才是蠻湮城的主人,你一個十萬八千里外的月魔族來這里逛逛便算了,還總是惹事情,搞得現在人心惶惶,確實有夠討厭的。
“月魔族?”北辰殊心中一動,他聽塵羽說過,景純劍尊之前似乎便與月魔族結下梁子,“不是說月魔族向來深居簡出么,怎會突然出現在蠻湮城?難不成他們有著什么不為人知的陰謀?”
“誰知道他們怎么想的?”對他的前半句話,飛崚是不滿與冷笑,但對后半句,他卻露出了一個滿是嘲諷的笑,“……不過是從化魔池中走出來的異類,力量弱小,便只想著陰謀詭計……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化魔池?異類?上不得臺面?
這連續的幾個詞讓北辰殊心中不解,據他所知,月魔族在魔族之中并不能算弱小,至少比式微的飛湮魔要強,怎么飛崚竟有這個底氣說這種話?
可不等他拐彎抹角地打聽,飛崚已經換了話題,絮絮叨叨說起了其他事情,無非是以前游歷時遇到過的巔峰強者、大族殿下之類的,雖然遣詞造句很是夸張,但從中也能獲得不少有用的消息,北辰殊倒是并不覺得無聊。
只是在心里,他還是悄悄問了一句:“洵、燭虹,你們誰知道月魔族?”
洵只道:“我對魔界并不了解。”
燭虹沉默了片刻,才道:“我說了,最近一年不要讓我待在哀嚎魔珠中。”
他可算是受夠了那無休無止的折磨。
北辰殊:“這要取決于你的回答。”
雖然他既不說同意也不說反對,但是燭虹也只能接受這不平等的條約,片刻之后才道:“事實上,洵你應該知道月魔族的。”
洵沒想到他第一句話竟然是對自己說的,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凝眉深思——以往在魔界與仙界的戰爭之中,他可從來沒遇到過月魔族,怎么會知道……
等等,難道是……
這一刻,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再次浮現在洵的心中,他的語氣迅速冷淡了下來,“你是說月神靈族?”
“是的,月神靈族背叛了你們仙界,加入了魔族。”燭虹平靜道,“這大概是八十多萬年前的事情吧,不過我記得你們仙界一直以為月神靈族早已覆滅……是不是很驚喜?”
洵會感到驚喜才有鬼了呢!
他倒是知道月神靈族的一些事情,這個族群因為當時月神的某些決定而陷入了萬劫不復的境地,雖然惋惜,但是他不過是個小小的統領,還沒那個資格干涉月神的決定,只能惋惜幾句,然后將之拋到腦后。
卻不想,月神靈族最后竟然舉族投靠了魔族……
魔族有能將諸天萬界、仙界生靈轉變成魔族的手段,這一點洵是知道的,但是據他所知,這些手段無不需要耗費海量的資源,因此極少動用,月神靈族究竟是用什么辦法讓魔族答應接納他們的?
——又或者……魔族其實并不需要消耗許多便能完成轉化,以前他聽聞的那些都不過是假消息而已?
洵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濃濃的危機感,他想起了滄瀾界的那些偽魔族。
原本他并不將那些偽魔族放在心上,只當那個清晏魔主是誆騙了他們,想要利用他們來達到控制滄瀾界的目的,實際上根本不會將他們轉化成真正的魔族,但……萬一是真的呢?
毫無疑問,如果魔族愿意開放“轉化魔族”的口子,那諸天萬界不知道有多少瀕臨絕境的世界會同意投靠,甚至就連仙界也有許多混得不如意的勢力會動一動心思,但是他們為什么不這么做?
也許并不是沒有做,而是……魔族做得太隱蔽了,以致于現在仙界根本沒有發現!
洵簡直要被自己的猜測嚇得心驚肉跳,“如果這樣的話,會不會現在的仙界之中,就潛伏著許多懷有異心之人?如果他們與魔族里應外合,那……”
燭虹知道洵現在在猜測什么,他就是故意“提醒”洵的——提心吊膽的滋味不好受吧?
與洵說了這一句之后,他又繼續回答北辰殊的問題:“正如我方才所言,月魔族是由仙界的月神靈族轉化而來的,因此在魔界之中地位頗為尷尬,許多魔族自詡正統,都不屑于與他們這些異類來往。”
“月魔族實力并不弱,而且因為轉化非常成功,在保留了原本種族天賦的同時還得到了魔界天道的賜予,獲得了又一種天賦神通——我不太清楚究竟是什么,不過據說與‘預言’‘天機’有關。”
“月魔族也知道自己地位尷尬,因此并不經常與其他族群打交道……”
燭虹把他知道的關于月魔族的消息都說了出來,聽完后北辰殊若有所思——月魔族這一次在蠻湮城鬧出這么大的動靜,莫不是因為他們的天賦神通感應到了此處將會發生什么大事,所以……
猜測歸猜測,燭虹的消息畢竟過時了八十萬年,他還需要再去看看關于月魔族的最新消息,這樣才能做出更準確的判斷。
北辰殊隱隱覺得,這一次月魔族的異常舉動,可能真的昭示著某個大機緣——那么,要不要通知一下景純劍尊?
“還是等確認了消息,再請劍尊出關罷。”他想了想,還是沒有第一時間回去打擾墨天微,“反正蠻湮城與魔雍城有傳送魔圖,不用擔心短時間內趕不上。”
之后,北辰殊便收斂心神,又與飛崚聊了許久,然后才告辭離去。
北辰殊并不知道,在他走后,原本還喝得爛醉如泥的飛崚很快便清醒過來,而從殿后又走出一魔——這個魔族與飛崚乃是同族,容貌也有些相似,正是飛崚的大哥,飛岐。
“大哥,你說這個燭辰到底是什么來歷?”飛崚好奇地問道。
飛岐一笑,“不管他是什么來歷,反正我們什么都沒做,原本那個地方也會在近期出現兩界裂隙,我們可沒騙他。”
飛崚哈哈大笑,“確實,我之前可還提醒他了,真出了事也怪不得我。”
兩人倒也并不是刻意算計北辰殊,而是他運氣不好,正巧趕上了他們要做的一件事情,所以就被當成探路石了。
——飛崚給北辰殊的那枚魔晶玉中記載著許多兩界裂隙將會出現的地點,其中有一個時間很近、剛好又在蠻湮城周圍,只要他不是傻得別人說什么就信什么,就一定會在回稟他的大人之前親自去檢驗一番,到時候會出什么事情,那可就全憑運氣了。
兩魔笑過之后,便又漸漸收斂了喜色,飛岐說道:“聽說月魔族這一次來蠻湮城,就是為了那個即將出現的兩界裂隙。”
“難道月魔族在背叛了仙界之后,還要再背叛魔界,重新逃回仙界?”飛崚隨意猜測,“要不然就是這條兩界裂隙有什么古怪?”
“也許,誰知道呢?”飛岐的態度說明他們對月魔族的舉動雖然很是好奇,但是卻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反正就看這個燭辰會是什么下場,我們也能大概知道那條兩界裂縫的秘密,等它下次出現,說不定就能湊個熱鬧。”
飛崚并沒有告訴北辰殊的一件事情就是,那些兩界裂隙有些通往仙界,有些通往其他宇宙,有些卻是因為兩界天道扭曲,將會通往破碎宇宙的絕境,又或是深淵之地!
而以北辰殊現在的實力,無論是去了哪一個地方,都會死得很慘。
“對了,剛剛他給你的寶物,分我一半。”飛岐想到了這個很重要的問題。
“什么?大哥你怎么不去搶,明明我出力更多,至少也要三七分,我七你三!”
兩人分贓得十分愉快,被他們算計了一把的北辰殊卻很快就開心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