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現在想先去何處?”
塵羽沒發現墨天微的好奇,這么多天來與墨天微的相處讓她明白這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也根本不會在乎什么同族之誼,如果她沒有價值,或者說做了什么讓對方感到不快的事情,下場絕對不會比留在月魔殿要好。
這話問得墨天微一愣。
她以前又沒來過什么魔睢城,壓根就不知道城里有什么地方,但是理論上來說,任何一個出現在第一至第五重魔域的高階魔族都應該到過魔睢城,自然不可能對它一無所知。
——就連塵羽,她也隨月魔殿的魔來過此地。
但是墨天微一點都不慌,現在她占據的是主導地位,這意味著她作出任何決定都不需要與塵羽商量,而且許多小事也都可以交給塵羽來般——有一個跟班還是很有好處的。
“先去找個地方住下,再去申請傳送名額。”
這個“傳送名額”自然便是從第五重魔域進入第六重魔域的名額了,對低階魔族來說很難獲得,而對高階魔族就比較簡單,只是需要辦一些手續,檢查一番,防止有魔搞事情。
塵羽也是這么想的,在她看來,這位魅魔大人連古魔碎片都不放在眼里,自然是出身顯赫,想要搞到一個傳送名額那還不是簡簡單單。
但……要真是這樣就好了。
墨天微一路上都在思考要用怎樣的方法,在避免被查出真實身份的同時得到傳送名額——她不認為自己身上的偽裝能比得過魔界黑科技。
在墨天微苦思冥想,的時候,塵羽已經選好了她們將要落腳的地方——不是客棧,也不是什么熟人的居所,而是魔睢城的行宮。
這些行宮有的是每個高階魔族給自己外出游歷的族人準備的,有些卻是某個勢力給一些大能準備的,為的就是交個朋友,住在里面只要意思意思花一點小錢,大部分開支都由那個勢力提供。
因為墨天微之前說“找個落腳的地方”,并沒有直接說明是魅魔一族的行宮,塵羽自然而然地認為她這是打算住在某個勢力的行宮之中,便又問了一句:“不知大人想要在哪座行宮休息一段時日?”
墨天微:“……”什么鬼!
我以前來都沒來過,關于魔睢城的事情外界也少有人知,我哪知道什么行宮可以住什么不可以?
“不過是落腳幾天,何須多想!”墨天微滿臉不耐煩,冷聲道:“這樣的小事也需要詢問?!”
活脫脫一個暴脾氣的黑心老板。
塵羽不敢多說什么,只低頭道:“大人恕罪。我聽聞影魔暗殿的行宮評價是最好的……”
影魔?
這個詞讓墨天微一瞬間便聯想到了曾經在仙華圣宮地下封印中見過的那些域外天魔,其中有一支天魔就名為“影魔”。
不過,魔族之中并沒有“影魔”這個種族,難不成這個“影魔暗殿”還與影魔有什么關聯?也許只是巧合吧……
“影魔暗殿?哼,這個便算了,找個離它遠點的,不必太好,月魔殿可不是什么小勢力,說不定魔睢城中也有他們的探子。”
開玩笑,既然影魔暗殿的行宮評價最好,那肯定會有許多高階魔族在,說不定就有哪個揭穿了她的身份,那豈不是要涼涼?
塵羽立刻道:“那不如去幽魔神宮的行宮吧,因幽魔一族脾氣古怪,許多魔族不愿與他們打交道,月魔殿與幽魔神宮關系亦不太好……”
“那就這個了。”
兩人便朝著幽魔神宮而去。
魔睢城非常大,單憑步行那還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時候,因此這座城是不禁空也不禁止使用魔氣的——即便如此,膽敢挑釁魔睢城威嚴的魔至今也寥寥無幾。
幽魔神宮所在之地正是在魔睢城邊緣——并非幽魔一族沒本事連建個行宮都只能在郊區,而是幽魔天性不喜歡熱鬧,城里魔太多他們嫌吵鬧。
不過,盡管生性孤僻,但是當真有魔族來到幽魔神宮的這一座行宮時,他們還是會接待的——畢竟別人都接待,你不接待,這就不太好,容易得罪高手。
雖然對兩個魅魔有自己族里的行宮不住非要在他們這里住下感覺十分詭異,但是幽魔神宮的幾位主事也都沒說什么,而是照常安排好了一應事宜,態度雖不熱絡,但也算周全。
一番客氣望來之后,墨天微與塵羽便在行宮中一處殿宇住下,殿中除了寥寥幾個魔族外也沒有旁人——這些魔族是侍者,也可以是導游,更可以是爐鼎,就算一不小心都死了幽魔神宮也不會有任何不滿。
魔族對實力弱小者向來沒有多少憐憫之心。
“你且下去吧。”墨天微擺擺手,讓塵羽帶著那些侍者退下。
塵羽自然不會反對,她巴不得不在墨天微眼皮子底下待著呢!
待她走后,墨天微長長舒了口氣,不過卻又很快陷入了苦惱之中——該怎么應付獲取傳送名額必須要走的那些檢查流程呢?
正當她陷入苦惱中時,洞天魔器之中忽然傳來一道波動,他微微一怔,神識一掃,便知道了這是怎么回事。
“天魔左使?他終于想好了?”
墨天微對天魔左使想要用來與她交易的東西很是好奇,但是現在這是在幽魔神宮,她須得檢查一下有沒有魔族監視。
一番檢查過后,并未發現任何異樣,她便將天魔左使放了出來。
事實上,距離墨天微在黑市中遇到天魔左使并將他買下來才不過一個月,可這一次的天魔左使又與一個多月前的他很是不同,從里到外流露出一股憔悴落魄,甚至還夾著淡淡的衰朽氣息。
如天魔左使這樣的大修士,他的壽元還很長,盡管被關在洞天魔器之中修為被壓制,但是正常情況下也絕不會如此——他這是心病。
墨天微掃了他一眼,但根本不關心他擔憂愛人的煎熬心情,“你找到可以用來與本座交易的東西了?”
“有一個你一定會感興趣的。”天魔左使干脆道,“當年魔劫降臨滄瀾界,明澤劍尊隕落,身死道消,神形俱滅,唯余一柄斷劍——我知道它被哪個魔族帶走了。”
在說出這個條件之后,他隱晦地看了一眼墨天微,觀察她的神色。
之前見到墨景純的時候,她問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明澤劍尊如何,因此他便覺得這對師徒盡管早已決裂,但卻都是對方心中的一道坎,難以消解。
雖然她聽說明澤劍尊隕落的消息后并沒有表現得哀痛欲絕,但……也許她還是在乎的吧。
——加入有別的籌碼,他根本不會用這樣一個,可惜沒有,所以他只能拼一把。
墨天微確實有些驚訝。
對一個劍修而言,一旦隕落,能輪回轉世倒也罷了,可若如《無心天書》的修煉者一般……那他的劍就是他留在這個世上的唯一痕跡。
劍宗如何會讓他的劍都被魔族帶走!
墨天微的眸光微微有些陰郁,天魔左使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卻也能感覺到——她的心情并不好。
“就這樣么?”
須臾,天魔左使聽見殿上飄下了一道淡漠的聲音,他心中便是一沉——這個籌碼果然不足以打動墨景純。
“這只夠交易你的自由。”墨天微的臉上波瀾不興,“我早說過,我根本沒能力在偌大的魔界尋找一個人族女修——況且距離你們被抓住送入魔界,已經過去了這么長一段時間,她是生是死都很難說。”
“我的自由?”天魔左使搖了搖頭,“我不需要自由,我只要她。”
“那你便自己去找她,我為何要為了讓你們這對有情人重逢而冒生命危險?”
天魔左使語塞:“我……”
這不是他想不想的問題,而是他根本做不到——他沒有墨天微那樣的手段,竟然能偽裝成一個高階魔族還不露破綻,一旦他離開洞天魔器,離開此處,立刻便會被魔族抓去分食,連命都保不住,談何尋找左丘靜?
“明澤劍尊好歹與你師徒一場,難道連他唯一的遺物,你也不想帶回來么?”天魔左使還在徒勞地勸說。
“前塵往事,已如云煙,我與他早已恩斷義絕,即便他還活著,那也只是陌路人罷了。”
天魔左使無話可說。
明澤劍尊與墨景純之間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劍修又大多都是倔脾氣,一旦決定了什么,就死不回頭的哪一種,他根本改變不了什么。
而且,墨景純似乎已經入了無情道,想要用那點昔年的情分打動她,絕無可能。
見他沒什么話好說了,墨天微也懶得與他多說什么,揮揮手將他收回了洞天魔器之中。
他消失之后,殿內變得更加安靜,她獨自一人坐在王座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從墨天微來到這個世界,明澤劍尊是唯一一個曾經兩度改變她人生軌跡的人,他們之間有太多過去,錯綜復雜,即便到了現在,回想起過往,她仍然會受到影響。
但是那又如何呢?
該離開的不必挽留,該消失的也不必執著,隨著她修煉的時間越來越久,人生越來越多姿多彩,曾經看來怎么也忘不了的遺憾與傷痕終歸也會漸漸淡去。
到那時候,即便是明澤劍尊,也不過是她漫長人生中的一個匆匆過客,甚至于有可能她根本想不起來他的容顏。
墨天微不會刻意去抵御這種潛移默化,因為沒這個必要,時間讓人改變,而改變才代表著樂趣——只要堅持住那少少一點本真,其他的方面改變了反而更好。
但……恩怨已了,因果難消。
并不是她與明澤劍尊之間還有什么因果,而是她與阿澤還有因果。
墨天微不會忘記她曾經作出的決定——她希望等以后有了足夠的能力,能改變阿澤消失的命運。
那么,歸墟劍的斷劍就顯得很有必要了。
據天魔左使之前所言,明澤劍尊是直接化道了,傳言這樣的人隕落之后連真靈都不會留下,幾乎不可能復生——所以如果她想要實現當初作出的決定,還是應該試著去將歸墟劍尋回來。
“歸墟劍……”墨天微沉思著,“是被當初殺了明澤劍尊的魔帶走了,那個魔現在還在滄瀾界戰場,還是已經回到魔界了呢?”
她心中閃過諸多念頭,琢磨著該如何找出那個魔族來。
墨天微有想過對天魔左使搜魂,找出那個魔族的相關信息,但是天魔左使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卻過了這么多天才拿出來和她交易,顯然是已經做好了準備——能讓她翻臉搜魂也沒用的準備。
這樣想著,趁著天魔左使回到洞天魔器之中修為受到壓制,她悄悄對他搜魂。以她如今的實力,完全能做到無聲無息不留痕跡。
結果就是知道了一大堆有的沒的的東西,但是真正能引起她注意的信息一個都沒有。
“哼……”
墨天微冷哼一聲,覺得自己還是太心慈手軟了——早知道在一照面的時候就直接搜魂,何必與他談這些有的沒的!
“罷了,魔劫來勢洶洶,不會在短時間內結束,只要我還能回到諸天萬界,早晚能找到那個魔族,將歸墟劍奪回來。”
——那個魔族帶走了歸墟劍,不太可能會隨便就摧毀它,而更有可能是將它留著當一個戰利品。
這件事情讓墨天微想了一會兒,旋即她便不管這些,而是重新思索起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來。
“我該去問問申請傳送名額都有哪些流程,這樣才能做好相應的準備。”
這并不是什么隱秘,很快墨天微就從一位侍者那里得到了所有情報,然后就傻眼了——真的是傻眼了。
其他諸如“血脈檢測”“魔氣檢測”之類的還好說,這也不是不能偽造,但是最后一項居然是“本源測定”——這個“本源”,指的可是魔界宇宙本源!
不是魔界宇宙中誕生的生靈,一律會被魔界宇宙本源標明,墨天微還沒有自大到以為自己能夠欺騙一個宇宙的本源。
“就一個傳送名額,居然要用上本源測定,這是大材小用!這是資源浪費啊!”她簡直痛心疾首。
墨天微陷入了深深的苦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