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失去追逐的目標,巨蛇茫然了。
它原本便非是生靈,而是以一種特殊手段造出的邪物,靈智遠不及正經妖獸,此時忽而遇上此等事情,茫然過后便覺得無事了。
巨蛇往金麟宮原路折返。
注意到這一幕的逆旅宮分殿弟子:“……”
真是智商感人。
然而,連巨蛇都未能發覺失蹤的潛入者身在何方,他們修為更差,又能如何呢?
也只好當機立斷,趕忙加入另一方戰圈之中,搖旗吶喊。
那女修也留意到了這一邊的動靜,心中不解,也不知究竟是誰竟與她一同潛入了逆旅宮中。
然而此時也無暇多想,只因鴻影尊者已然攔住去路。
“罷了!”
女修暗嘆一聲,原本還以為能省點兒力氣,不想卻還是得用出壓箱底的手段。
一位合體后期的尊者,她自是遠遠不及,然而這世上異寶萬千,各有所長,能讓她安然逃走的,自然也有。
不等鴻影尊者有何動作,她手中法訣數變,天幕之上的那一彎黑月崩碎,化作一個巨大的漩渦。
漩渦一經形成,便引發了一場恐怖的靈力潮汐。
迷羅城之中的無數修士只覺得體內的靈力一陣動蕩,竟是要破體而出,登時便嚇得魂飛魄散,一個個哪還有心思看好戲,皆連忙尋了個安穩之地,急急忙忙鞏固體內靈力。
這等異象他們以前從未遇見過,然而卻曾聽聞“靈力潮汐”一說靈力潮汐不僅能掠走他們體內的靈力,更會將他們的血肉、元神盡數化作最精純的力量,吸納一空!
試問,這等可怕的后果,他們如何敢掉以輕心。
不光是修士,城中的各種法寶、丹藥、符、陣法乃至于靈石,其中蘊含著的天地靈氣已然開始消散,若是時間稍久,只怕便要化作一堆毫無作用的凡器廢渣!
鴻影尊者只覺此女端的是古怪異常,無論世界通道,抑或是此時的靈力潮汐,根本不是一個小小的出竅尊者可以引發的,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不論如何,他可不能容此人再放肆下去了。
但見鴻影尊者翻手取出一個金色圓鐲,朝空中一拋。
金色圓鐲迎風見長,化作一個巨大的金圈,將整個迷羅城籠罩其中,旋即一層薄薄的金光彌漫而開,竟是將靈力潮汐盡數排開。
城中修士便覺得身上負荷一輕,那種揮之不去的吸引力也消散全無,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氣,將額頭汗水擦去。
黑月化作的巨大漩渦未曾消散,靈力漩渦雖然無法突破金色圓鐲的守護,卻是將迷羅城方圓千里之內的靈氣一掠而空!
女修神秘一笑,下一刻竟化作無數光點,突破了籠罩在迷羅城上的金光,沒入了靈力漩渦之中這一過程,竟然連鴻影尊者都未能阻止!
鴻影尊者望著女修原先所在之地,又望了眼消失不見的漩渦,眉頭蹙得更緊了。
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三位尊者見連鴻影尊者都未能攔下此女,心中早已驚懼不已,暗暗叫苦此女定是一方大能偽裝,圖謀甚大,怎么就讓他們的管轄之地遇到這種事情了呢?
鴻影尊者沒說話,回想方才發生的一切,他總覺得這件事情十分古怪。
“那女修盜走了那幅圖,還有另一人……似乎將金冊拿走了?”
不過他神念一掃,發現金冊仍在巨蛇手中,不禁松了口氣,看來金冊沒有遺失,想來那人還未得手便被巨蛇發覺,功虧一簣。
雖然對逆旅宮而言,那金冊并沒有多少用處,但其中多少記錄著一些不為外人所知的隱秘,若真被人盜走,也是一樁麻煩。
思索后,鴻影尊者決定將金冊、金印盡數帶回逆旅宮中。
這就是后話了,眼下還是應想想,這件事情究竟該怎么處理……
當鴻影尊者在為處理后續事情而苦惱時,女修已經逃到了安全的地方依舊在迷羅城中,卻是城南無數小巷之中極不起眼的一條。
方一出現,女修便忍不住咳出一口血來,臉色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了下去。
無論她有多少手段,如今仍只不過是個出竅尊者,從一位合體尊者手下逃生,又豈是那么簡單的事情?
一片沉寂之中,卻忽然又聽得一道聲音,近在咫尺:“原來,你竟是用這種辦法離開的,果真有趣……”
女修心中一沉,眸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幾分驚駭之色在此人說話前,她根本沒有察覺到周圍有任何人!
此人究竟是敵是友?
一道身影從女修身后走出,卻是個臉上戴著古怪東西的妖媚女子,她正笑吟吟地看過來,輕輕伸手抬了抬鼻梁上那個古怪的東西,才道:“齊幽,你為何要潛入逆旅宮這一座分殿之中?”
女修,也就是齊幽,曾經與衛云霄有過一樁不可說姻緣的女子。
在聽眼前之人一口道破她的身份時,齊幽再也克制不住,神色變得有些驚惶,若不是強自按捺,只怕早已露出幾分怯色。
“你又是何人?”
墨天微笑意不改,輕描淡寫道:“一個與你有著共同目的的普通人罷了。”
齊幽沉默不語。
她自然不會相信墨天微的話,什么普通人,普通人能綴著她還不讓她發現么?
只是她也不能揭穿,因為眼前之人氣息深不可測,她又受了重傷,真打起來她肯定沒有活路也只好委曲求全,看看此人究竟有何目的!
“不必擔心,我與你……至少現在是沒有什么利益沖突的。”墨天微皮了一下,嚇壞了美人,感覺心里美滋滋,“你接下來準備去哪里?若是去逆旅宮,或許我們還能同路呢!”
齊幽眉頭微不可查地揚了揚,此人與逆旅宮似乎也有幾分矛盾,難道是魔門其他幾宮的弟子?
或許也能利用一番……
“我確實要去逆旅宮。”心中有了盤算,齊幽答道。
“極好。”墨天微撫掌輕笑,“那便是同路了。既然如此,你稱我……唔,就叫我星離吧。”
這個名字沒有任何意義,純粹是她隨口起的。
“那么,你打算什么時候出城?怎么出城?”墨天微又問。
齊幽抿了抿唇,“我身上有傷,須得休養幾日,若要離開,只須乘坐傳送陣即可。”
她先前在所有人面前演了一出戲,眾人定然以為她早已離開了迷羅城,誰又能想到她竟然還在城中呢?
況且迷羅城剛剛發生一樁事故,許多人自然會起畏懼之心,想要離去,屆時她混在眾人之中,也不打眼。
墨天微笑瞇瞇道:“好呀,那便請小幽你收留我幾日,待你傷好后,咱們一同離去,如何?”
不如何!
齊幽心中非常不爽,恨不能破口大罵,然而形勢比人強,她只能勉強笑了笑,答應下來。
待齊幽暫時平復好氣息之后,達成協議的兩人便混進了人流之中,沒多久便來到了齊幽的居所一座并不起眼的小院落。
但在南域局勢糜爛,迷羅城內地價日漸高漲,早已寸土寸金的當下,一座院落也是不錯的資產了。
墨天微也不知道這是齊幽自己買的,還是她用了什么法子謀來的,不過這些也不用她去管。
大約是到了自己的地盤,齊幽明顯有底氣多了,她便又問道:“你先前也潛入分殿之中,卻是為何?”
她在試探墨天微,看看她對這次合作有何態度,然后再決定自己之后該如何行事。
墨天微微笑道:“逆旅宮橫空出世,世人對其了解極少,自然便有好奇之心,我便起了興致,于是便來了。”
她這話半真半假,她確實是對逆旅宮有興趣想打探情況而來的,只是目的自然不是滿足好奇之心。
齊幽微微頷首,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應該是后者吧。
她又問:“你若是要傳送離去,可有傳送令?”
墨天微翻手取出一塊令牌在手中把玩,“自然是有的。”
見到那塊令牌,齊幽眼睛微微一亮,卻道:“不可,你這令牌有問題。”
墨天微一愣,凝神檢查令牌,并未發現不對,不禁問道:“有何問題?”
“這不過是普通的傳送令,你若隨身攜帶,將會被定位,屆時與我一同行動,立時便會被人發覺。”
齊幽看出墨天微竟然不知曉傳送令的秘密,對她的身份又不禁有了幾分猜測此人應該不是其他幾宮弟子,至少不是受重視的弟子,否則不可能連這等事情都不知曉。
難道……是已然覆滅的那幾宮之余孽?
只是墨天微不曾在她面前出過手,她一時間也看不出來此人跟腳。
墨天微坦然笑道:“原來如此,險些壞了大事。”
逆旅宮分殿遭到外人入侵,若是此時有人將主意打到傳送令上,想借此查出潛入者,她倒還真有可能被抓到。
她不禁暗暗惱怒,這暗門也未免太坑了些,竟然不曾提醒!
若有機會,也要好好坑一把暗門才是。
“你方才說我的傳送令有問題,不知你的傳送令……又是怎樣的,可否一觀?”
齊幽拿出傳送令,“這是不記名的,與你那有些不同,不過表面是看不出來的。”
墨天微拿過她的傳送令看了一會兒,又還了回去。
之前,傳送令一直被她放在劍域世界之中,也不知那逆旅宮還能不能準確定位?
若是可以,而且定位的數據一直保存著,她去過逆旅宮分殿的事情定然要暴露,那就不妙了。
墨天微可不敢冒這個風險。
齊幽也猜得到她此時在想什么,十分善解人意道:“不如我幫你再拿來一塊傳送令?”
墨天微看了她一眼,這是要爭奪她們這個臨時聯盟的主導權了么?
她與她其實確實沒有什么沖突矛盾,誰做主都無所謂,只是……
“不。”墨天微站起身來,冷靜道,“我們現在就走。”
齊幽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決定打了個措手不及,有些發愣,“現在就走?”
怎么走?傳送陣可是還在關閉中呢!
墨天微道:“既然你說我的傳送令會暴露我的位置,那么我們就必須現在離開,否則被找上門來,到時候你總不能再來一次‘靈力潮汐’吧?”
“那可能性很低……”
“唉,我們這種刀尖上舔血的,哪怕只有一絲絲可能性也不要隨便去賭。”墨天微語重心長,“走吧,我自然有辦法將你帶出去。”
齊幽:“……”
你怕是忘了,若不是被你找上門來,我根本不會有任何危險的好吧。
只是,看著那雙頗有幾分無賴的眼睛,齊幽將滿心的吐槽都壓了下去。
算了,成事不說,她的話也沒錯,現在最要緊的事情還是趕快離開,不能被抓住了。
至于逃走會不會反而惹來注意,這又有什么要緊的?
齊幽自己沒有用真容,眼前這個星離的臉和氣息也是偽裝出來的,就算被逆旅宮注意到,也不打緊呀,她們照樣可以繼續浪。
“那么,便要勞煩星離了。”齊幽客氣道。
墨天微擺擺手,十分豪氣的樣子:“不打緊,若不是你提醒,我恐怕便要落坑里去了。”
兩人立刻便行動起來。
經過先前那一番變故,街上的修士大多已經趕忙回到居所之中,不敢再四處晃悠了。
墨天微與齊幽走在街上,都用了術法掩飾形容,并沒有被人察覺。
大約一刻鐘后,墨天微停下腳步,看向齊幽:“護城大陣有許多漏洞,這便是其一,我們可以借這個漏洞離開不會被人發覺的。”
齊幽點點頭,“勞煩了。”
她心中不禁暗暗吃驚,護城大陣的漏洞,可不是那么容易便能發現的,這個星離……難道是一位陣法大師?又或者她有什么門路?
如果這人與她沒有什么沖突,不會影響她的計劃,那和這樣一個人打交道,建立良好的關系,倒是有益無害。
心中思索著,齊幽不禁對墨天微又多了幾分注意。
然后她便看見,星離在這個黑暗的角落之中隨手施展了數個法訣,又用了些她根本看不懂的手段,然后便道:“走吧,可以了。”
齊幽:“……”
我,我的陣法水平也不錯啊,怎么啥都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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