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嵇瀾與嵇沉被朱奎含怒追殺的時候,墨天微低低吩咐一聲:“去吧,皮卡……呃,去摘朱顏果!”
情況緊急,林冉昱沒注意墨天微中間說錯了一個詞,他已經趁著朱奎的注意力被嵇家兄弟吸引的時候躍下懸崖,沒入茫茫靈霧之中。
注意到林冉昱舉動的修士不在少數,不少修士目光閃爍,顯然原本也打著與他一樣的主意,只是可惜被搶先了一步。
不得已,他們只能改變計劃,其中一部分的視線重新落回到嵇家兄弟身上——這兩人能不能逃走?希望能!
自然,他們懷著這樣的希望不是因為對嵇家兄弟友善,而是因為只有嵇家兄弟逃走了,他們才有機會追上去搶奪朱顏果!
相比于從朱奎爪下搶東西,在嵇家兄弟手里搶東西顯然更加容易。
待看見嵇瀾與嵇沉兩人消失在天際,有人已經悄悄地追了上去。
不過還有一部分人仍待在原地,他們在等待朱奎的決定,是追上去?還是留下來?
如果是后者,他們就有希望不費吹灰之力地摘取朱顏果。
然而,不等朱奎做出決定,忽地一道身影飛出,堂而皇之地站在朱奎面前,吸引住了朱奎的注意力。
見狀,所有人在心中齊齊罵了一聲:“蠢貨!”
既是因為覺得此人簡直找死,更是因為他的出現有很大可能會讓朱奎放棄追殺嵇瀾與嵇沉,他們就不能趁虛而入了!
有人已經知道事不可為,趁機離開;有人卻滿心不悅,非要等著看朱奎是怎么將這個不知死活的人一爪拍死。
朱奎顯然也沒料想到,下方那些螻蟻之中,居然有一只膽這么肥,敢擋在自己面前,當即發出一聲尖利的鳴叫,爪子一動就要拍下。
眸中跳動著火焰,墨天微與朱奎那雙漆黑的眼眸對上,看見那雙眸中倒映著的自己……渺小而脆弱,似乎下一刻就會殞命于此。
然而便在此時,墨天微身后出現一道由火焰凝成的鳳凰虛影,她凝眸注視著愕然停下動作的朱奎,分明是仰望,然而神態卻高高在上威嚴不可一世。
朱奎不禁顫了顫,似乎那雙眼睛并不屬于這名一戳就死的修士,而是屬于她身后那威風凜凜的鳳凰虛影!
“唳!”
朱奎再次叫了一聲,叫聲略低,似乎在表達自己的臣服之意。
墨天微神色不變,似乎朱奎的臣服本就是理所當然,根本不必因此而感到欣喜與得意。
她身形一動,與朱奎的距離更近了。
一只美麗而充滿力量的手穿過朱奎體表熊熊燃燒的火焰,落在它的頭頂,微涼的指節掃過三支翎羽,舉動算不上溫柔,但卻令人生不出反抗的念頭。
朱奎有些不習慣地動了動龐大的身軀,便聽見前方傳來一聲冷喝:“別動!”
來自于血脈的威壓讓朱奎眼瞼顫了顫,再也不敢動彈——雖然眼前的人弱小至極,然而她體內的鳳血極為高貴,不是它一個不知道混了多少代血的普通鳳族能比的。
剛剛穿過靈霧,眼見著朱顏寶樹就在前方的林冉昱有些不放心地回頭看了一眼,便看見了如此一幅讓他眼珠子都要瞪脫眶了的畫面。
“什么?!”
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還用上了瞳術,然而無論看幾次,都一個樣——他不得不相信,景純道友果真了得!
“咦?既然景純道友能解決朱奎,為什么之前還要去冰火魔窟?”
心中不解,然而現在卻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林冉昱已經看見了好幾枚朱顏果。
而那些等著看墨天微被朱奎拍死的修士,一個個比林冉昱更加震驚,機靈的已經知道事不可為,飛也似地逃走了。
注意到林冉昱正在對它的寶貝下手,朱奎又變得焦躁起來,看向墨天微的目光中滿是哀怨——大佬,欺負我一個普通鳳族,這樣真的好嗎?
墨天微冷漠回望——不服憋著!
朱奎:“……”
血統高貴了不起啊!
……好吧,還真了不起,它完全反抗無能,只能默默接受大佬的盤剝與壓榨。
看著林冉昱摘下三枚朱顏果,墨天微覺得這小子還是很上道的,沒有貪心不足將所有朱顏果都摘走——那樣確實過分了些。
她能暫時壓服朱奎,不是靠著絕強的實力,而是因為體內那一滴來自于半步圣人凰瑤的鳳凰精血,朱奎不過是普通鳳族,畏懼血統高貴的鳳族,也是自然之理。
這樣的臣服到底不夠穩固,墨天微要是做得太過分了,朱奎翻臉不認人,她也沒辦法拿它怎么樣。
待林冉昱帶著朱顏果飛回懸崖上,許多人已經蠢蠢欲動,三枚朱顏果啊!要是得到了……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他們便覺察到一道銳利而冷酷的視線,天上那名修士眸光凜冽,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其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惹不起惹不起。”
圍觀的修士一秒慫了,就算不怕那人,他們還怕那人指揮朱奎來個大屠殺呢!
淡淡哼了一聲,墨天微翻手取出一塊萬年玄寒玉煉制的玉飾,將之丟到它的一根翎羽之上,冷漠道:“脾氣這么差,若不知收斂,此生無望大道。”
朱奎只覺得頭上冰涼涼的,這讓習慣了火焰的它有些不適應,忍不住想要上爪子將它摘下來。
然而聽見墨天微后面的話,它不禁一陣尷尬,尷尬之中又夾雜著幾分羞惱——道理我都懂,可脾氣差是天性,我有什么辦法,我也很絕望好嗎?
“唳……”它有氣無力地叫了一聲,顯得很是委屈。
墨天微才不管它委屈不委屈,萬年玄寒玉煉制的法寶,她自己身上也不多,都是來自于坐擁一座萬年玄寒玉窟的明澤真君。
——明澤真君為了讓徒弟時刻保持著清心凝神、平心靜氣的狀態,減少被《無心天書》趁虛而入的情況發生,可謂用心良苦,只可惜……墨天微遇上的敵人,不走尋常路,連弱智光環都搞出來了,再多防備也只能徒呼奈何!
給出一件雖然有些舍不得,但是相比于朱顏果的價值,墨天微覺得這點不舍還是可以忽視的。
事情已經了結,墨天微轉身御劍而去,林冉昱緊緊跟上,反倒是那些圍觀的修士還在戀戀不舍地看著朱顏寶樹,恨不得能看落幾枚果實,而果實正好有靈,自動投懷而來……
林冉昱回頭掃了一眼幾個動身跟上來的修士,眉頭微皺,“景純,他們……”
“無妨,朱奎會解決的。”
墨天微一點兒也不擔心,朱奎在她這里吃了虧,心情肯定不好,再看見那些覬覦朱顏果的人,下手絕對不會再留絲毫情面。
那些尾隨他二人的修士,朱奎也不會放過——萬一那些人得手了,大佬豈不是又得過來摘它的果子?不能忍不能忍!
果然,兩人剛剛離開不久,便聽見朱奎嘹亮的鳴叫之聲,沖天的火光里,它盡情宣泄著心中怒火,矯健而靈巧的身形倏忽如風,兇悍至極,那些來不及逃走的修士,已經盡數埋葬在了火海之中。
待終于解決完討厭的蟲子后,朱奎將那些不會熄滅的火焰吞回腹中,重新飛回了它在深淵之下的居所。
雖然頭上這東西冰冰涼涼的不太舒服,但是戴上它之后心情倒是好了些,大佬果然不愧是大佬,隨隨便便就能將這么好的寶貝送人……鳥!
看著損失慘重的朱顏寶樹,朱奎默默安慰自己,苦中作樂。
已經離開屠殺現場的林冉昱時不時瞟墨天微幾眼,心情格外復雜。
他好歹也是家族這一代里不錯的天驕,怎么和這不知哪里冒出來的景純道友一比……就顯得自己這么沒用呢?
心情復雜,不想說話。
墨天微又不是死人,被這樣盯著看了半天,當然早就發現了——她在等著林冉昱有話說話,可林冉昱并沒有get到她的想法。
“你看什么?”墨天微擰了擰眉,主動問道。
“呃……沒什么,就是覺得景純你真是了不起,也不知是怎樣的宗門或家族才能培養得出來……”林冉昱小心翼翼地措辭,他突然對景純道友的來歷,有了很大的興趣。
聞言,墨天微神色不動,心中卻是哂然一笑,打聽她的來歷?
嗯……她來自偏遠山區,最近剛進城,實在沒什么好說的。
“不過是雕蟲小技,算不得本事。”墨天微輕描淡寫地帶過這個話題,轉而問道,“接下來呢?有什么打算?”
林冉昱也不好再問,只好順著話頭說道:“還有五天紫光秘境就要關閉了,這五天我們可以在秘境里轉轉?”
雖然墨天微的神色沒什么變化,但不知為何,林冉昱就是從她眉眼之中看出了幾分暢快——嗯?
他突然覺得自己明白了,為什么景純道友有方法毫不費力地得到朱顏果,還要跑一趟冰火魔窟了……
絕對是為了搜刮靈藥吧?
林冉昱若有所思,景純道友是不是……很缺靈石?
不得不說,林冉昱確實有幾分本事,這么快就摸清楚了墨天微的底細。
沒錯,墨天微在火窟之中一通搜刮,自然不是為了尋找能對付朱奎的靈藥,就只是單純地挑性價比最高的一批采摘,盤算著等離開秘境之后拿去賣了。
古語有云,“長安居,大不易。”
可以想象,紫光界乃至于真定天的修煉成本肯定更高——不是說物價高,而是可供選擇的修煉資源太多了,以墨天微這種只求最好的性格,估計很快就要破產,這里又沒有景元牌提款機供她搜刮,只能自己精打細算了。
秘境之中雖然資源無數,但如冰火魔窟那樣危險性不高、靈藥種類豐富的地方也不多,遇上一個肯定不能錯過啊!
不論如何,兩人很快踏上了搜刮資源的道路。
在合力打跑了一只金丹后期的妖獸,將它守護著的靈藥摘走后,墨天微遙望著暮色漸深的蒼穹,“今夜子時便是紫光秘境關閉的時候吧?”
林冉昱處理完傷口,有些疲憊,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時間就在一片靜默之中漸漸過去,待到子夜時分,一道道光柱沖天而起,紫光秘境之中尚還存活的修士被挪移出了秘境,這里又成了土著們的樂園。
有著多次被傳送的經歷,墨天微倒沒有什么不適應,腦中眩暈了一瞬便定了神,打量起如今身處的環境來。
這里是一方寬闊的廣場,修在山巔,四面云海里有著座座云宮,遙遙看去,峨冠博帶的高人前輩端坐亭中,意氣風發的少年英杰笑語聲聲,體態優美的侍女穿梭往來,仙樂飄飄,無處不聞。
山巔之上,亦有著許多修士,氣息強大,如淵似海,他們齊齊望來,或是唇邊含笑,或是神情冷漠,或是輕忽不屑。
然而不論這些人有著怎樣的風采,與居于主位那人同處一處,卻也只能黯然失色。
那是個風神超邁的中年男子,身披太極八卦道袍,鬢發微霜,眸光如霧似電,縹緲超脫,不似紅塵中人。
墨天微立刻知道了此人身份——紫光界主!
與她一樣環顧四周的人還有很多,紫光界主居高臨下地投來一道目光,看似沒有具體的目標,然而每個觸到那目光的修士都覺得脊背一涼,似乎藏在內心深處的隱秘被看穿了一般。
待那目光移開,墨天微聽見旁邊的林冉昱長長地舒了口氣,他道:“忘了和景純說,這個時候正好是紫光界主召開宴會之時……”
聽完林冉昱的講述,墨天微才明白,原來今年正巧是紫光界主七千歲壽誕,諸天萬界有許多人前來為他賀壽,紫光界主趁此機會擇婿,似乎也很正常?
此時,已經有人來到廣場上,將這些剛剛從紫光秘境出來的修士一一引請入座,若師門長輩也來了的,便送去他們師門的云宮之中。
墨天微與林冉昱還是坐在一起,不知是巧合還是什么緣故,嵇瀾與嵇沉就坐在他們對面,見墨天微看來,嵇瀾含笑朝她舉了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