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定想要發火,但看著墨天微那張漂亮的臉,到底沒能發出來,只是嘆了口氣,“夠了,別廢話,還打不打?”
他對墨景純(的臉),真是無可奈何。
墨天微也知道不能再刺激他了,便隨手指了一座演武場,“就這座吧。”
兩人躍上演武場,各自站定之后,經雙方同意,演武場將墨天微的修為壓制到與崔定相同的水平。
其實兩人之間的關系并沒那么差——因為一個情商低,一個心特大。
崔定內心很佩服墨天微,墨天微對這個一心鉆研劍道的劍修也蠻有好感,今天這場切磋,不如說是指導賽。
臺下的圍觀群眾或許不認識墨天微,但卻認識陸非離——這個從修煉開始就囂張到讓人想套他麻袋的家伙。
因此,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墨天微與崔定的身份。
“原來墨景純長這模樣,真是……”有個五大三粗的體修小聲道,“清秀得像個娘們。”
其余人紛紛鄙視地看著他,“那樣的氣勢,便是女劍修中,又有幾個?你真是眼瘸!”
體修臉色微紅,沒有堅持自己的觀點——畢竟他看見墨景純的時候,也覺得此人銳利逼人,氣勢超凡,是條漢子,不過是嘴硬罷了。
很多年后,當有人回想起這位體修的話時,不得不感嘆——真理果然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的!
“你們怎么不猜猜誰會贏呀?”有個剛剛擠進人群的修士好奇地問道。
“這還用猜么?”他身邊一人回答,“墨景純與崔妙梧都是天驕,壓制境界比試,墨景純不可能輸。”
“那崔妙梧為什么還要挑戰墨景純?”
“打架不一定要贏,學到東西就是好的。”
人群后,兩道身影遙遙看著臺上兩人,表現不一。
杭殊秀眉頭微蹙,心中思量著該怎么和墨天微說關于那縷在他腦子里安家了的紅蓮業火的事情。
蘇玥卻是饒有興趣,他知道墨景純來歷頗為玄奇,雖然不能與他有過多接觸,心中卻很想見識見識這位天驕究竟有何本事。
臺上。
演武場已經將墨天微的修為壓制在金丹前期,臺邊的防御陣法已經開啟,兩人的比試也一觸即發。
墨天微凝視著一臉嚴肅的崔定,并沒有出劍,“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劍道,如何?”
崔定頷首,“請賜教。”他知道自己不顯露出幾分本領,墨景純連劍都不必用。
話音方落,一道灰蒙蒙的劍光倏忽而至,未及身前,其難掩的銳氣已然撲面而來,似一陣疾風,吹動墨天微的烏發。
墨天微神色不變,在洞悉雷瞳之中,這一劍無聲無息,銳氣盡鎖,無絲毫逸散,可謂不可思議。
——崔定修的是殺戮劍道,殺意難掩,而此劍殺意極盛,卻能全數收斂,這難度自然不同尋常。
但也僅止于此了,沒有覺醒劍意,沒有進入劍魄境,更沒有領悟道之本源,這……還不足以讓墨天微出劍。
兩根修長的玉指比出一個劍訣,一道無形無相的劍光在殺戮劍意即將落到她身上時將之攔了下來,從接觸點開始,如湯沃雪一般,殺戮劍意飛速削弱,最終徹底消失無蹤。
在外人看來,墨天微只比了個劍訣便讓崔定無功而返,真是太厲害了。
但在一些眼力極強的劍修看來,卻是本該如此——崔定的只是簡單的劍意,墨天微的劍意已經融入任何一道攻擊之中,且都蘊含著大道本源之力,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一劍無功,崔定沒有急著出手,而是皺著眉,若有所思的樣子。
“你有什么想法?”墨天微詢問。
崔定想了想便說道:“你的道之本源,很奇特……即便我也領悟了道之本源,恐怕也不能敵。”
“那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有些想法。”
“說來聽聽。”
“因為我的道還局限在殺戮大道下,缺少了‘自我’,不比你……自己開辟的大道。”崔定搖搖頭,“等我的道更加完善了,我才能與你一較高下。”
墨天微沒有對此發表任何意見,而是詢問:“還打嗎?”
崔定壓根不廢話,又是一劍揮出。
“這一劍比之前好些。”墨天微輕笑著再次將劍光擊散。
如此接連三四次,崔定嘆了口氣,“有些端倪了,只是一時間還無法理清頭緒。”
“回去閉關感悟吧,當初我領悟道之本源,可也花了不少工夫。”
兩人罷手,從演武場上走下來。
圍觀群眾看得莫名其妙,幾乎要以為兩人是在打假賽了。
陸非離有些酸溜溜地湊到墨天微身邊,不滿道:“師弟,干嘛對他這么好?”
雖然只是簡單出了幾招,但以陸非離的眼力自然能看出墨天微那看似一模一樣的招式,其實并不一樣,而是蘊含著不同程度的大道本源之力——最開始那一招,用的本源之力最多,之后依次遞減。
之所以打出來的效果毫無差別,是因為她大道本源之力與劍意結合度相應地依次提升。
第一招用的是劍宗的一本基礎劍法中的劍意,最后一招卻是藏經閣中一本高深劍訣的劍意,兩者的品階決定了它們與大道本源之力的結合度如天差地別。
就算是指導,師弟這也太用心了一點。
墨天微揚了揚眉,“這算什么?難得遇上個一心向道的,與我又頗有淵源,幫幫忙也無妨。”
這不是準備以后繼續坑崔喵嗚同學么?總得給點甜頭,省得老實人被壓榨得變態了。
“哼。”陸非離瞪了崔定一眼,“他還不一定領情呢!”
崔定懶得和陸非離這個沒長大的小孩子計較,向墨天微點了點頭,便獨自離去,準備趁著離大典還有一點時間好好閉關一次,說不定就能有些新的感悟。
墨天微剛剛過了一把當老師的癮,心情頗好,與陸非離走出人群,便要回去繼續逛坊市。
“嗯?”
她心中一動,視線一轉,便看見杭殊秀與蘇玥兩人朝她走來。
略一思索,墨天微便想到杭殊秀這是來干什么的,心中冷笑一聲,瞥了一眼便移開視線,視若無睹。
杭殊秀自然注意到她這副反應,心中一沉——恐怕當日墨天微早已認出自己的身份。
想到當日若非墨景純機巧,他們兩個都得玩完,杭殊秀難得在心中哀嘆起來:這可怎生是好!
“景離道友、景純道友。”蘇玥倒是沒發現杭殊秀的異樣,朝兩人打了個招呼。
墨天微沒看見崔靈秀,頗覺訝異:“靈秀怎么沒來?”
蘇玥與崔靈秀關系不錯,聞言立刻笑了起來,“靈秀師兄外出游歷去了,已經許久不曾回來。”
聞言,墨天微也就不再追問。
陸非離不喜歡杭殊秀,見他也跟在一邊早已十分不悅,見墨天微與蘇玥無話可說,便連忙道:“景純,你不是說看見一件有趣的寶物要買下來么?咱們快去吧!”
然后又很客氣地對著杭殊秀與蘇玥說道:“兩位,我們還有要事在身,就此作別,再會!”
眼見著兩人就要離開,杭殊秀終于繃不住了,輕咳一聲,“景純道友,我有些事情想要尋你單獨商量一下。”
墨天微面無表情:“我們之間似乎并沒有什么好單獨商量的。”
杭殊秀的眉頭微微一蹙,凝視著墨天微不說話,卻也不走開;而墨天微就更坦然了,一臉的云淡風輕,根本沒將他看在眼里似的。
這怪異的一幕讓陸非離與蘇玥都覺得格外別扭,總覺得這兩人之間有著一種古怪的氣場,讓人沒辦法融入……好吧,這什么鬼氣場,他們也壓根不想融入。
“上次我出門游歷,得了一件異寶,十分適合景純道友。”杭殊秀重新掛上那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不知道景純道友是否肯賞臉一觀?”
墨天微長眉微揚,“殊秀道友如此有誠意,我再拒絕豈不是不識好歹?正好我上次出門游歷也得了一件很適合殊秀道友的異寶……”
杭殊秀心里憋屈極了,墨天微說的異寶他當然知道是什么,就是這家伙在拍賣會上買下的陰陽魂玉——這次不僅要將之前特意準備好的一件異寶送出去,還要被狠狠敲上一筆,真是血虧。
兩人決定好后,便與陸非離、蘇玥告別,相攜而去。
陸非離與蘇玥面面相覷,完全不明白……這兩個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陸非離倒也罷了,蘇玥卻是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莫非,這兩人之間有著什么不可告人的關系?看殊秀師兄對墨景純那討好的樣子,墨景純的傲嬌模樣……
咳咳,不行不行,再想下去他都能寫出本百萬字虐戀情深的話本了。
他眼珠一轉,捅了捅陸非離的肩膀,“走,咱們跟上去瞧瞧。”
墨天微與杭殊秀來到鈺清峰,此時的鈺清峰里人跡寥寥,大部分人都已經各自出門浪去了。
入座之后,四周沒有旁人,杭殊秀也懶得廢話,直言:“景純道友,當日在魂玉城,是在下之過,還未多謝道友救命之恩。”
“無妨,記得以后償還便是了。”墨天微也不想和人討論自己被打得半死的事情,“還有什么事情?”
“勞煩景純道友收回那一縷紅蓮業火的本源之火,在下愿以一件功德法寶答謝。”
“功德法寶?!”
饒是墨天微早有心理準備,也不禁吃了一驚。
功德,是一種很虛玄的寶物,墨天微早有耳聞,但從來沒得到過,更別說用功德煉制一件法寶了,杭殊秀真不愧是以財大氣粗聞名的太華仙宗弟子,簡直敗家!
杭殊秀自然知道她驚訝什么,但沒辦法,墨景純是個劍修,很多法修用的法寶她都壓根看不上眼,丹藥他倒是有不少,但也不太適合她的屬性,想來想去,貴重又有用的寶物,也只有功德法寶了。
一揮手,一枚似木非木、約莫只有巴掌大小的銘牌出現在桌上,并沒有瑩瑩寶光,普普通通,隨便哪個修士砍一棵樹自己刻的都比它精致。
但就是這么一件做工粗糙的法寶,在出現的那一剎那,便引起了墨天微紫府中的紅蓮業火的躁動。
墨天微伸手拿起那塊銘牌,端詳片刻,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真是好大的手筆,若我還不依不饒,豈不顯得我心胸狹隘了?”
杭殊秀非常想接一句“你什么時候心胸寬廣過”,但這時候有求于人,只好笑笑不說話。
“好吧,把頭伸過來,讓我打……不是,讓我把紅蓮業火取出來。”墨天微朝他招了招手。
“紅蓮業火的本體就在你手里,取一縷本源之火還用這么麻煩?”
“當然,腦子可是很重要的,一不留神就會留下后遺癥。快把頭伸過來,逾期不候!”
杭殊秀盯著她看了半晌,最終還是不情不愿地身體前傾,微微伏在桌案上,一臉生無可戀,“你快點。”
墨天微笑瞇瞇地答應了一句。
雖然這一次還不能把你打成豬頭,但笑摸狗頭也不錯。
杭殊秀心中郁悶到了極點,已經在心里把墨天微來回剁成餃子餡許多次,但這非但沒能讓他在精神上獲得安慰,反而讓他更加清晰地覺察到如今的自己處于怎樣的尷尬境地之中。
一只冰涼的手輕輕按在他的頭上,柔軟的觸感讓他有那么一瞬的晃神,但很快他的臉就黑了,咬牙道:“喂,你認真點!”
墨天微忙假裝自己方才是在摸骨而不是揉杭殊秀的腦袋,收回手來,一根手指抵在他的眉心,心念一動,那一縷離家多年的本源之火便響應召喚,沿著指節飛速回歸到紅蓮業火之中。
感覺到自己腦子里的定時炸彈終于消失了,杭殊秀連忙直起身子,心中的尷尬已經爆表了——長這么大,除了師門長輩,還沒人敢在他頭上動土!
為了打消尷尬,他顧左右而……而看見窗外的竹林中,兩名已經被驚呆了的吃瓜群眾。
#我是不是該說一句“我什么也沒看到”?#
陸非離與蘇玥目瞪口呆地看著笑盈盈的墨天微與臉黑如鍋底的杭殊秀,心中已經被這句話刷屏了。
咸魚微:主角這段時間又生病了,有什么腦殘/智障/過分的行為包容一二。
杭殊秀:所以這就是摸我頭的原因?無法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