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下午,于采藍按照她與鄭教授的約定,來到中醫學院附屬醫院門診樓,找到要下班的鄭教授,然后鄭教授帶著他到五樓腦科,去找他的老學生顧雷。
按照顧雷原來的想法,老師難得求自己一次,只要那女生不太差就帶著吧。
雖然他也很想帶幾個優質的實習生,可是老師的面子總得顧及到。
至于把那女生留下之后,會教她多少東西,就要看她的資質和努力程度了。
他對自己學生的首要要求是沉穩大氣,不可以咋咋呼呼一驚一乍的經不住事。這一條不過關,其他的他就不愿意考慮了。
醫生這職業,看起來光鮮,可是事關人命無小事,不是誰都能做的。
鄭教授領著于采藍來到顧雷辦公室,于采藍見他是個四十出頭的精壯男子,精氣神很足。
“小于,這就是我給你說的顧雷,顧醫生。顧雷,這就是小于了,叫于采藍。你們認識一下。”
于采藍伸出手,要跟顧雷握手,顧雷抬起右手,握手的時候眼睛盯著于采藍看。
按他的經驗,一大半的學生讓他這么一看,眼神多少都會有點發虛。
出乎他的意料,于采藍微笑著,穩穩地跟他握手:“顧老師,請您多多關照。”
于采藍這么一握手,一說話,在顧雷心里就算基本過關了,畢竟是鄭教授帶來的人,差不多就可以留下。
顧雷原本的意思,是見見這個女生,大致過得去,這名額就給她留著,等到下學期開始實習的時候讓她過來就行了。
“怎么樣?這學生可以吧?”鄭教授跟他要個準信。
“可以,可以的,老師您介紹的人怎么會不行呢?”
鄭教授心里就呵呵了,前幾天打電話可不是這么說的,這小子是混出來了,還跟他打埋伏。
顧雷何嘗不知道老師對他有了意見,可是他也是有苦衷的。
乘著這時間倆人都下班了,難得聚在一起,顧雷也想跟鄭教授聊一聊,有些事,鄭教授也是知情人。
“老師,你還記得郭士強嗎?”顧雷坐下來,點燃一支煙,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煙氣后問鄭教授。
鄭教授沉默了一會兒,他怎么會不記得呢?那個戴眼鏡、家境貧寒的學生,每天勤勤懇懇幫他收集整理資料的男同學。與顧雷的能力不相上下,兩人同為他最得意的學生,曾一起協助他做一項研究課題。
然而就在課題完成、即將發表的時候,剛剛研究生畢業的郭士強搶先以他自己的名義在國內知名醫學期刊上發表了這篇論文。為了這論文,鄭教授從準備到研究完畢,足足用去了兩年的時間,最后卻被郭士強以個人名義剽竊了。
鄭教授要發文的時候,本來是要在他的名字后邊署上兩個學生的名字的。卻沒想到人心不足,藏在身邊的人心思如此深沉。
“記得,他怎么了?”鄭教授平時很少吸煙的,此時也點起一根煙,在迷蒙的煙霧中,瞇起了眼。問顧雷的時候,對于采藍說了句:“對不起了,小于,煙癮犯了,我倆抽一會兒,你要是不習慣,可以先去走廊待會,我等會兒就出去。”
“沒事兒的老師,我就在這兒等會就行。”于采藍知道他倆是有心事,吸煙對身體固然談不上好,不過這是他們紓解壓力的一種途徑,她沒必要干涉。這種時候,她只要做個安靜的小女子就好。
“他發表那篇論文后被華東醫大聘去了,這事兒您是知道的。”顧雷說道。鄭教授點點頭,這件事,當年在沂州中醫學院的教授圈子里都傳開了,不少人大約都知道點內情。
“九月份在北安不是有一場研討會嗎?到時候,各個中醫院校和中醫院都會有人參會。我也接到邀請函了,老師您也接到了吧?郭士強最近給我來了信,說他們醫院風頭正勁的兩個年輕大夫都是他的學生,到時候,他會帶那兩個學生一起參會。問我是自己去還是也帶學生一起去。”
顧雷說到這兒,把抽得只剩香煙屁股的煙頭在煙灰缸里狠狠地按滅了,然后丟到煙灰缸里,吐出最后一口煙,面色有些郁郁。
他這些年自身業務水平倒是日益變強,可是談不上大的建樹,也沒有培養出特別出色的弟子。如果真的就這樣去參會,肯定會被郭士強比下去,他不甘心啊!他怎么能愿意輸給那個卑鄙小人呢?
鄭教授道:“我接到邀請函了,不過你知道,我最近在忙著編寫一本書,時間挺緊的,不然小于我就自己帶了,所以不打算去。”
這事兒顧雷知道,鄭教授是打算把自己的醫案整理成集。
顧雷帶過的弟子,鄭教授多少知道些,確實沒有特別出彩的。可是好苗子可遇而不可求,不是想教就能教會的。他也沒有合適的人選推薦給顧雷。
于采藍聽出來了大概的意思,只怕那個郭士強與這師徒二人有過節。這種事她一個沒名沒地位的小輩不好摻合,于是她繼續做個安靜小女子。
然而她的打算被一個中年男子打破了。
這男子是被幾個親屬扶進來的,進來了就對顧雷說:“我說老顧,我就說這個點你應該還沒走,你快幫我看看,我這腰疼得不行了,都不能動了。”
那人說著話,疼得呲牙咧嘴地。
顧雷認出來人,是個老朋友,知道他的坐診時間,不過他以前倒沒怎么腰疼。
見他的虛汗都下來了,便走過來,邊走邊問:“怎么了?你說說。”
那人便說道:“可別提了,我這兩天遭老了罪了,在家躺了兩天,整個人跟塊板子一樣,不能彎不能坐的,腰疼得不行,老顧你看看這個該怎么辦吧?”
顧雷想了下,招手叫于采藍:“你也過來看看。看能看明白嗎?”
那病號愣了一下,后來一想,也許是顧大夫想要帶一帶弟子,那就隨他看好了,反正自己也不會少塊肉,不該吃的藥他也不會吃的,怕什么?
鄭教授明白顧雷是想借機考一考于采藍,看看她的能力究竟如何。別人說得再多再好都沒用,能不能行,是騾子是馬的,總得拿出來遛遛,所以他不阻攔。
鄭教授既然默許,于采藍便不推諉,走上前去查看那男子的腰和脈相。看了沒多久,于采藍抬頭看顧雷:“這腰可以治的,扎針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