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天空似乎格外的暗。
  陳曦躺在床上突然睜眼,她一直都沒睡,硬生生躺在床上熬到了天亮。
  她輕悄悄的起床,洗漱好,穿上衣服。
  然后打量著房間,
  這段時間她其實買了不少東西,衣服啊,寶寶啊,還有很多化妝品什么的,不過,現在這些東西都不要了。陳曦翻出一個錢包,打開夾層,看到一片梧桐葉靜靜地躺在里面。
  就帶著它吧。
  揣好錢包,陳曦輕輕的打開門,然后到了樓下。
  酒館一樓安靜得有些過分,只有吧臺里面還有一盞很暗的燈悄悄亮著,灑下一片輝光,和街道外幾盞零落的霓虹燈彼此呼應。
  陳曦伸出手,
  纖細白皙的手指慢慢滑過吧臺,她在吧臺外面,眼前仿佛浮現出圍著圍裙的自己,正在調酒,擦拭酒吧……她笑了笑,繼續在酒館一樓轉悠著。
  這里的每一處地方她似乎都擦拭過。
  不算很厲害的工作,可是她真的好喜歡。
  她看下門口的解憂信箱,想了想轉到吧臺下面,從錢包里抽出一千塊錢壓在吧臺上,然后拿出一封銅印信封,攤開紙準備寫點什么。
  想了一會兒,
  她開始落筆:
  也曾想,
  入巷間吃湯面,
  笑看窗邊飛雪。
  卻不料,
  借刀光做船帆,
  做大盜望四野。
  她折好信紙,裝進信封投進解憂信箱。
  這樣,
  老板的解憂信箱就不再是個擺設啦。
  也不知道老板會不會看到自己的苦惱。
  做完這些,
  陳曦穿上大衣,提起那把平時用來練習的鐵劍,至于陸老頭送他的棠溪劍,陸老頭說要不違本心……嗯,那把劍陳曦給它起名本心,不拿它去殺人,就不算違背“本心”了。
  然后,
  她靜悄悄推開門,坐在門口的臺階上,和那天回來看到因為沒鑰匙而不能進屋的老板一樣望著星空。
  天氣發陰,天空黑得仿佛一塊純粹的黑天鵝絨緞子。
  寧靜,
  深邃。
  陳曦抿嘴笑著。
  對不起啦老板,
  今天的早餐你就只能自己叫外賣啦。
  不過也不要經常吃外賣,不好吃,還貴。
  對不起啦曉溪,
  你寒假不能和你一起上班了,
  晚上也不能和你一起捂被窩了。
  對不起啦……
  陳曦。
  這終究不是屬于你的生活。
  等到天邊亮起第一縷曙光,陳曦緩緩站了起來,駝色的大衣仿佛漸漸拉起的帷幕,其下仿佛有鐵和血在翻騰。
  她邁步走向青人巷。
  那里,
  有她的人在等他。
  走進青人巷,拐過后面亂七八糟的小路,她看到一群穿著黑色西裝,或多或少都綁著些繃帶的男人沉默的佇立在那里。
  見到陳曦,
  那些人頷首行禮:“大小姐。”
  陳曦掃視眾人,身上的溫情和柔軟被冰冷的堅硬一點點覆蓋。
  她不再是吧臺妹了。
  現在,
  他是陳家那把最鋒利的刀,她將帶著這些人殺回去,將敢于冒犯陳家的敵人……全部殺死。
  陳曦:“走吧。”
  她帶著這群人轉身向青衣巷口走去,那已經有四五輛奔馳商務停在那里了。
  大個子跟在陳曦后面,身上殺氣漸漸升騰!
  這是熱血沸騰起來的感覺。
  他們如同信奉神明一般相信著大小姐,因為從大小姐出道至今,所有擋在他們身前的敵人都被碾碎了。
  對他們來說,
  大小姐就是戰無不勝的神!
  有大小姐在,
  陳家,
  丟不了!
  可突然,走到巷口的大小姐停下了腳步,大個子疑惑的朝前望去,看到一個穿著灰色保暖睡衣的年輕男生站在巷子門口百無聊賴的打著哈欠,腳上還穿著一雙毛茸茸的大拖鞋。
  大個子一時間有點沒反應過來,
  可當他終于想起那貨是誰的時候,
  差點就尿了!
  那小子怎么突然出現了!
  陳曦看著突然出現的李堯,外表的堅硬漸漸融化,原本穩如磐石的身軀也微微顫抖起來,她低聲道:“老板,你起這么早?”
  李堯抬起手左右看著,
  覺得身上的睡衣穿起來是真他媽舒服啊!
  還有腳上的鞋,
  雖然毛茸茸,可李堯他好看啊,穿上后竟然還顯得挺年輕。
  李堯看向陳曦,又看了看陳曦身后的黑衣人們,問道:“這么早你要去哪啊?”
  準備去打架嗎?
  黑衣大個子跳出來沉聲道“這不關你事,讓開。”
  李堯詫異道:“我還以為你又要讓我跟你走一趟呢,長進了啊。”
  大個子想了一會兒,說道:“不讓開,那就只能麻煩您跟我們走一趟了。”
  李堯:“!”
  兄dei!
  你頭夠鐵的啊!
  知道哥們我現在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嗎!
  面壁人跟我說話都得客客氣氣的!你竟然還敢懟我!
  李堯沉吟了兩秒,從身后摸出一個保溫杯對大個子說道:“來夠種的你給我再說一遍。”
  大個子渾身一抖,頓時響起當初被保溫杯支配的恐懼!
  你特么是怎么從身后摸出一個保溫杯的啊!
  不對,
  你特么一個年輕人整天帶這個保溫杯算怎么回事!
  他朝后面縮了縮,向陳曦瘋狂打眼色:
  大小姐,
  咱們要不要捶他!
  陳曦憋著笑,不知道為什么,本來挺沉重的心情從李堯出現后就變得很輕松,甚至有點想笑,忍不住就想笑。
  她給大個子回了個眼神:
  去啊,
  你想上去捶就去吧。
  大個子頓時很糾結。
  特么的,
  從小到大,因為一副肅殺凝重的長相就從來沒人敢欺負他,到了初中敢于欺負他的人都被他捶出屎了,后來到了高中,高年級的杠把子見到他直接就認他做大哥了,等到高中畢業,他沒考上大學,可學校附近街道幾個混子都認他做了大哥……
  他“被成為”附近街道的扛把子了!
  那些拜服他的人每周都會向他進貢。
  不用做事還有錢拿,
  有這種好事他當然很樂意,這一做,就是兩年。
  直到某一天,
  一位身材很爆炸的少女出現在他面前,跟他說:“我覺得你不錯,跟我做事吧。”
  那時候他年少情況,當然不服氣啊!
  一米九的他俯視著身前不到一米七的小姑娘,拽拽道:“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然后,
  他就被捶了。
  ——差點被捶出屎來的那種。
  之后,
  他躺在地上,少女蹲在他身邊俯視著他,問道:“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