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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二章 慶功宴及心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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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深邃,一堆堆篝火在圍繞君士坦丁城的軍營延伸開去,形成弧形的火龍映紅天空,大量的轅車拉著酒肉從轅門進進出出,搖曳的火光里,成千上萬的女人,衣衫襤褸的被押送進軍營,其中部分衣著奢華,年輕貌美的女子是城中敢于反抗的羅馬貴族家眷,沒了往日的高貴氣質,哭泣、哀求的聲音里,到了西征軍大營,而這當中很大一部分則是送到了投降的羅馬人手中。

  用賈詡的話說,同仇敵愾,不如同流合污,做下對自己同族慘絕人寰的事,便是直接斬斷了他們三心二意的想法。

  荀諶在這件事上與他在一天里就爭吵了數回:“……你這是想讓漢人當野獸!”但說過之后,還是作罷,他心里也清楚,西征軍各支隊伍來自不同州郡,眼下能磨合到一起已經是奇跡了,再加上一路西進的攻伐,士兵傷亡、思鄉之情,通常都會決定一支隊伍能否繼續前進的標準,眼下雖然大勝,可長時間的作戰,讓人精神疲憊,心里壓抑…等等一系列的問題,最終都有可能導致整支軍隊被瓦解掉。

  所以讓軍隊發泄壓力,往往也是解決辦法之一,這件事上,荀諶最后只得點了點頭,同意了。

  隨著時間推移,夜蟲嘶鳴聲里,軍營之中,一堆堆篝火旺盛,火焰周圍的地面,細石被清掃趕緊,脫去上衣的兩名軍漢在眾人喝彩聲中角力搏斗,其他方向,篝火周圍也有相同的節目,或者拖來幾名羅馬婦人在篝火前跳舞。

  有些傷兵被相熟的同伴從傷兵營里用擔架抬了出來,端過酒水喂給他喝,又拿起新鮮的牛羊肉放去火上烤,而猴急的一些士兵強行拉著哭哭啼啼的羅馬女人鉆進了帳篷,甚至還有幾人在外面等候排隊,或數著懷中得到的金銀器物,偶爾拿出來看看,臉露出滿意的笑容,當然也有并不熱衷這些事的,大多還是在火堆旁與人談笑。

  相對這里,鮮卑、匈奴那邊的營寨,女人的哭喊,凄慘的持續整整一夜……到的第二天早上,成百上千裸露的尸身被折磨致死,堆積起來運出營外,隨后挖坑草草掩埋掉。

  這樣的慘劇其實并不多,皇宮中的侍女、以及塞維魯隨身帶著的情人就多達數十名,基本都留在今夜的宮殿里作為陪侍,來到這里的人表面上至少還是頗有禮貌,若是看中她們當中一人,也可交納對等的財貨帶走,畢竟是大秦皇帝的情人,帶在身邊享用,也是一種向人炫耀的資本。

  拖著木盤的侍女來往各張席位之間,火焰圍繞圓形的吊頂燃燒,寬敞的朝政大殿,席位座次從左到右擺開,以趙云、閻柔、華雄、潘鳳為首的嫡系,及一干中層將領,接著就是并州、西涼馬家、曹軍,朝右越過中間隔開的過道,便是鮮卑、匈奴、烏桓草原三部及帕提亞、貴霜、大宛和希臘人,最右側便是馬爾庫修斯接管的三名羅馬軍團長,整個排序后,往殿門那邊,整個大殿靠后的位置,就是世家商隊的席位,而名叫陸遜的青年則沒在里面,反而坐到并州軍里,原本想和少女坐一個席位,結果被夾在呂布和高順中間,一動不敢動。

  “…與塞維魯交戰的時候,我以為這場戰爭最少要打上半年,甚至更久,我坐在這張王座上,到現在都還記得雙方歇斯底里廝殺的畫面。”雄渾的聲音,在公孫止口中緩緩發出,雙手隨意的放在兩側黃金扶手上,高大的身子微微后靠,就像俯瞰世間的君王。

  “…這場戰斗,是我們進入西方以來損失最大的一次,許多士兵在這里長眠了……但我們也打贏了這場戰斗,那是大秦皇帝身邊的精銳,是他縱橫西方列國的驕傲,現在已經在我們腳下——”

  此時大殿之中只有一個聲音,下方數百人望著金階之上那道身影,靜靜的聽著。

  “死去的人,我會將他們帶回漢朝,將忠骨埋進家鄉的土壤,而不是灑在草間,雖然我記不得他們的名字,但墓碑絕對有會有漢之功臣四個字!而你們當中,來自各個世家的商隊,也希望你們將這些人告訴漢朝的所有人,上到天子大臣,下到奴隸乞丐,告訴他們在這遙遠的西面,無數重疊的山巒、大海背后,還有許多這樣的士兵、將軍們在為大漢輸送血液……延續脊梁。”

  王座上,公孫止閉了閉眼,吸了口氣:“活著的人終要給他們獎賞,大秦有不少好東西,叫的出名字有,叫不出名字的也有。”他笑著,重重拍了一下扶手,“看看這張王座,比我大漢奢侈啊,但這些東西都是我們的了,大秦三分之一的領土也已經在我們腳下,我公孫止總不能拿你們口袋里的東西來賞賜你們吧?”

  “那就是丟我自己的臉。”

  公孫止笑容更甚,目光掃視過下面眾人,緩緩站了起來,高大的身軀一身戎裝屹立在階前,隨意一站,都能給人一種難以逾越的壓迫感,他說:“…西征以來,眾軍將士勠力向前,該賞的,我公孫止絕不吝嗇。”

  “郭汜——”金階之上,狼絨黑甲的身影陡然大喝。

  下方左側席位中,全身著甲的將領猛的起身拱手:他身上鎧甲滿是刀砍矛刺的斑駁,看上去壯烈無比。

  “你原為董卓麾下親信,做過許多錯事,此次西征將功補過,以后你和你麾下的西涼兄弟都給挺胸抬頭在陽光下,誰要是背后指指點點,回頭砍了說話的人!”

  “是!”

  上方,公孫止看向馬超,后者自覺的起身,拱手:“都督!”

  “一路西來,西涼鐵騎的鋒銳下,皆無完人,既然起暫領虎賁中郎將,待回朝之后,我在上表朝廷給予正式官職。”

  “超領命!”

  目光再轉,聲音暴喝:“趙云!”

  “…擢越騎校尉,領虎牙將軍。”

  “是!”

  “閻柔!”

  “擢西戎校尉,領征虜將軍。”

  “領命!”

  “夏侯淵——”

  “張飛!”

  不斷宣出的將領名字,發下大小不一的軍職,但總體來講,幾乎人人都升了一階,甚至兩階,對于外族人來說,這些官職或許并不是很懂,但在后方的各家商隊領事一個個屏住了呼吸,從話語中許諾下來的官職雖然并不是太大,但能從一個人口中輕易給麾下將領封賞,已經有了一個明確的信號。

  階前那位狼王,已經露出獠牙了。

  左側將領之中,膀大腰圓的身影左顧右看,一名名熟悉的兄弟都被喊到名字站起領了封賞,唯獨遲遲沒有他,每次公孫止掃過來的視線,潘鳳幾乎都想舉起手示意一下了。許久,期盼的目光終于看了過來,還未等公孫止開口,彪肥的身形猛的一下將旁邊武安國擠的倒坐到地上,他嘿嘿笑起來:“到我了啊?”

  “那日戰斗…干的不錯。”公孫止點點頭,聲音響亮:“——潘鳳!”

  潘鳳面目肅穆也跟著大聲暴喝,震的頭上牛角盔歪斜差點掉了下來,拱起的手連忙去扶住的同時,那邊封賞的聲音也在大殿中響起:“塞維魯那場戰斗至關重要,若非你攜裹亂軍攪亂他布置,勝負猶未可知,賜徹侯,封邑平昌,以表大功!”

  作為副將、兄弟之誼的武安國第一個拱手恭賀:“平昌侯,恭喜了啊,這下光耀潘家門楣了。”

  “哈哈,今日平昌侯可要滿飲到天亮才行。”

  張飛眼睛都有些發紅,起身跑去那邊,拉著還在朝四周還禮的潘鳳就坐了下來,幾壇酒一一擺到桌上:“今日必須喝到趴下,方才解我心頭嫉火!”

  嘈雜喧囂聲里,公孫止與過來敬酒的各軍將領、商人喝了一圈,此時外面有人進來,在他耳邊低聲了幾句,便是起身推拒應酬,安排了幾場歌舞,帶著李恪返回后殿。

  寢殿之內,迪馬特已經在偏室睡著,燃燒的壁爐前,賈詡坐在一張椅上烤火翻看大秦書籍,這趟西進的時間里,從翻譯團身上多少學了一些拉丁文,聽到開門聲,他卷上羊皮軸,起身施禮。

  “事情,文和都知道了吧。”公孫止解下披風丟給李恪拿去掛好,在另一張椅上坐了下來,“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詡確實已經知曉,只是都督家事……”

  公孫止取過酒壺放到壁火燙煮:“我若要殺你,豈能活到現在,你大可說就是。”

  “都督,這番西征目的,接下里的布置…”老人微微側臉,目光朝偏室看了一眼,笑了笑:“詡心里大抵清楚,西邊那位女人聽說很強勢,年齡也頗為年輕,從那邊來的訊息,也有些了解……呵呵……”

  “一個母親的角度分析,若是孩子丟了,恐怕我們在與塞維魯交戰時,她就已經襲擊這座城池,可惜她沒有,反而都督過來了,她才來,說明都督這個兒子對她而言只是可以利用的器物而已…”

  賈詡起身將杯中溫酒飲盡,拱手告辭:“對了,不知都督聽沒聽過子幼母壯這句話?”低聲的說完這句,緩緩退出寢殿。

  火光映著粗野的臉龐明明滅滅,公孫止靠在椅背,整個人都陷入陰影里。

  “李恪,去把趙將軍請過來。”

  嘶啞低沉的聲音里,門扇打開又輕輕闔上,高大的身形慢慢從陰影里出來,走到窗前望著整座城池的燈火漸漸熄滅,傳來的消息,是斯蒂芬妮、杰拉德率軍東進,在色雷斯境內與羅馬軍團交戰,被匈奴的游騎發現,隨后將消息傳遞過來,時間大概過去七天左右。

  門扇輕響,再次打開。

  “主公,尋云有何事。”白袍銀甲的將領壓著白駒劍走近。

  “去辦一件事。”

  公孫止望著窗外斑斑點點的燈火,面無表情的輕聲說了一句,垂在身體兩側的手在陰影里握成了拳頭,微微用力,聲音有些干澀的從喉嚨里發出,“…帶你麾下騎兵,前往西面,把斯蒂芬妮她接過來……”

  他伸出手,抓過旁邊兵器架的箭筒,抽出一支羅馬人的箭矢,轉身交到一臉冷漠的趙云手中。

  “不要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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