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的年關過去,臨到入春,天氣回暖要等到三月初,稍許積雪還殘留草叢、巖石、沙礫之上,下一秒,翻騰的馬蹄踏下來,旋起泥土,百人的馬隊從原野疾馳而去,延伸過去的方向,是延綿數十里的軍營。
馬隊進入轅門,喧囂猶如市集的嘈雜蓋過了馳來的馬蹄聲。
來自中原的商販在外營擺設攤位朝過往的漢人、其他商人,甚至偶爾能看到安息人兜售一些貨物,或以物易物來交換,其中更多的還是換崗休假的士卒光顧這里,而駐足最多的地方,是軍營外不遠一處露臺,穿著暴露的波斯舞娘在聲樂中賣力扭動裸露的腰肢,遮掩的面紗下,不時向臺下的塞留斯人拋去媚眼,領隊的商人帶著仆人捧著銅盆在前面吆喝,諂媚的討要打賞。
攢動的人頭遠處,高出常人大截的身形護著肩下的少女走過人群,旁人大多頗有禮貌的遠遠避開,偶爾有幾個看的高興,忘記看路,被擠的跌倒,隨后被那男人及時伸手抓住,才幸免倒地,男人拍拍那士兵肩膀:“走路多看前面,小心點。”語氣里自有一股威嚴沉穩的氣勢。
“爹,你看這劍綴,好不好看?”呂玲綺看著手中的物什,頗為開心的在呂布面前揚了揚,后者笑著點了點頭,之后目光警惕的掃過四周,看看那晚出現的小青年會不會出現。
“前面還有,去看看下家。”
“嗯。”
不久,父女二人消失在交織的人群里。人流蔓延繞著數十里的軍營形成獨特的氛圍,而在掛有陸字的帳篷營地,不時有話語聲傳出,陸遜勾勒、書寫做著賬目,與陸家的幾支商隊賬房做著對比。
“大公子最近有些勞累了,如今咱們陸家也算占了西征軍的先機,至此一趟就好過在廬江本地經營十年,老朽有時忍不住跑去庫房,打開箱子,里面那些琉璃啊、金飾啊、象牙…..簡直晃花了這雙老眼…….這輩子都沒見過這般財富啊。”
說話的是一名老人,也是陸家忙活了半輩子的人,從大公子那里比對過賬目后,老臉都笑開了花,沒有什么比看了一輩子的陸家,又重新站起來讓他感到興奮,而眼前的大公子忙碌了大半年,也是打心眼的感激。
“商賈一道非長久之事,陸家不可能永遠做買賣,此時拉下臉面來做,就要一口氣做完,后面子孫才有福享,省的埋怨我等前人,不過眼下歇息不得。”陸遜整理好賬目交給下人,起身走到帳口,外面天光正烈,“.…..入春了,戰爭很快就要來,這次要面對的是大秦人,安息這邊的戰事,那邊肯定已經知曉 ,到時就是真的硬仗了,天時地利人和,天時還不知道在哪兒,但地利和人和肯定在大秦那邊,這次說不得,那位公孫都督要改變打法了。”
負手輕聲說著的時候,一支騎兵從他視野中過去,穿行過密集的外營市集,轉道進入內營主道,朝中軍疾馳,下馬還未步入大帳就被攔下來,不是緊急軍情就先在外面候著。
帳中火焰旺盛,四周裝飾刀槍劍戟、野獸皮毛充滿肅殺,典韋、趙云、馬超、華雄、潘鳳等將雙手壓著膝蓋,端坐在席位上,目光直視前方掛起來的地圖,公孫止的聲音正在持續。
“…..深入大秦作戰,后勤輜重是最大的難題,所以要做出調整,從前那套閃擊戰術不能再用,至少在拿下泰西封這座堅城之前是這樣。”
“都督的意思,兵馬糧草齊進?”馬超站起來,拱手:“這樣我們將會更加沒有優勢,很有可能被大秦人借地利之便,襲了輜重。”
“說的不錯,期初我也考慮這個地方。”公孫止伸手讓他坐下,指著地圖上的泰西封與幼發拉底河畫出一道橫線:“安息丟了這座城池,連帶這條河一起丟了,想要攻入大秦腹地,就只能穩攻這一處,不過大秦人可能已經布置下重兵守衛,利用騎兵的優勢只能做到清掃原野,不能實現攻陷的可能,而后方大秦兵馬和糧草依舊能源源不斷供給,時間一長,對我們更加不利。”
“都督,泰西封后面是什么?”一身云紋長袍的周瑜看著地圖插口進來。
“按標識應該是山丘、林野之類的地勢。”公孫止手指在上面點了點,表情遲疑了一下,偏頭看向對方,周瑜舒展眉頭,微笑道:“瑜想到一計。”
“公瑾是要圍城打援?”
寬袖灑開,周瑜點點頭,信步走出席位:“都督若信得過瑜,不妨就將這西面交給我。”笑容滿面:“……半月之內讓泰西封變成一座孤城。”
“策,隨公瑾前去。”旁邊的孫策也同時站起身來,多年相交,一路相隨至今,有著胼手胝足的兄弟情誼。
地圖前的身影回走坐回案桌后面,火盆噼里啪啦的燃燒著,公孫止撕下盤中的羊肉,吃進嘴里咀嚼,思慮片刻后,他同意了周瑜的計劃:“不過要通過泰西封,繞道西面,人數不能太多,否則會引起大秦人的警覺,不過…..”
他擦了擦手上的油漬,猛的拍在桌上,望著下方的眾將:“.…..靠一座城池把我們牢牢釘在這里顯然有些異想天開,我公孫止自北地從馬賊到諸侯,所面臨敵人又何止萬千,又豈會在懼怕 “等貴霜、大宛的軍隊過來集合,我們就殺過去。”公孫止收起手,高大的身形微微前傾,嗓音粗沉:“先掃原野,再決城池,順便震懾一下貴霜的軍隊,告訴他們所有軍隊里只有我大漢的聲音。”
“是——”
齊聲虎吼震動大帳。
與此同時,原本作為帕提亞西都的泰西封,高聳的城墻上掛著羅馬雄鷹的旗幟,兩年前攻下這座城池后,塞維魯下令屠城兩日,作為顯赫軍功的必要,以至于二十多萬的人口,在這兩年里先后遞減,或死亡,或搬離了這里,城池顯得凋零。
這個冬天,先后接到東面帕提亞遭到襲擊的消息,頗為震驚,隨后欣喜起來,畢竟羅馬與帕提亞之間已存在數百年的恩怨,要是能與襲擊的軍隊聯合,這個平衡將在不久之后徹底打破。
擁有‘帕提亞征服者’稱號的塞維魯皇帝,暫停了攻擊克拉克城的攻勢,轉而派出使者在冬雪化去后,前往帕提亞境內,尋找可能存在的盟友,然而半月后,使者被割掉了腦袋,尸體被綁在馬背上,馱了回來。
羅馬皇帝塞維魯半瞇著眼睛從王座上站起來,拔出劍刃:“敵人藐視我羅馬,他們將為之付出代價,傳令泰西封那邊的將軍……把他們的人頭給我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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