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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六章 干脆的于闐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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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灼人的天光下,城門緩緩打開,代表于闐國的旗幟還在城樓上獵獵作響。

  四門大開,腳步聲齊響,皮山城中聽到動靜的百姓涌上街頭,呼嘯的風里,舉著長矛兵戈的士兵如長龍般穿行過集市、街道,給人一種誓死捍衛國家的印象,尉遲立安走上城頭,披風在風沙里撫動。

  “世事無常……”他輕聲念叨父親去世說的話,望著開拔出城門的軍隊,沒人預料到漢人竟來的如此快速,才收到第二封信的時候,對方的斥候都已經殺進皮山城境內,當然他也無法預料這一生盡然會直面漢軍。

  原本他可以不打這場仗的,但于闐國作為絲綢南路有數的強國之一,若是連直面兵鋒的勇氣都沒有,往后漢軍一退,自己又有什么臉面?在這兩天里,從其他城池調集而來的軍隊已有兩萬,這是于闐國的極限了,而城池不比漢朝,所以守城也沒有什么必要了,但無論如何他要證明自己……或于闐國的價值。

  望著灼熱的天光,風沙吹襲的沙漠,遠方的綠洲,這片祥和的西域景色里,他感到的卻只有戰栗…….

  “莎車和疏勒兩國要是沒打仗就好了。”

  他再次輕聲開口,轉身走下低矮的城墻,一掀披風翻身上馬,微黃的胡須抖動,暴喝:“走,我們去見識漢朝人的兵鋒,就算要敗,也要堂堂正正被打敗,否則漢朝人憑什么讓我于闐國臣服。”

  出城迎敵的軍隊,無數的目光望過來。

  有人附和大喊:“是——”

  然而響應的聲音多少是不安的,從和田、洛浦、墨玉各城趕來的士卒在聽到他們的敵人將是漢朝鐵騎時……許多人心里覺得這…..是開玩笑的吧,然而戰事在東面爆發,鄯善、且末、拘彌一條直線,由東往西,半月之內漢人連掃數城直逼于闐皮山。

  這真的不是開玩笑了,兩萬余人的軍隊在國王的振奮話語聲中,顫顫巍巍的走出皮山,在原野上嚴陣以待,他們望去的東面,風沙彌漫的天際線上,一條黑線正在緩緩移動,尉遲立安騎馬來到前方,拔出一柄弧形的長刀,“迎戰——”

  吶喊的聲音傳開,在他們視線的盡頭,那條滾滾而來的黑線,仿佛蘊著無數人的尸骨。

  咚咚咚——

  咚咚——

  無數的馬蹄踩踏過滿是沙礫碎石的地面,明媚的天空下,近五萬草原騎兵呈三個方陣猶如洶涌的海潮緩緩推進,周圍全是密集的兵器碰撞、馬蹄踐踏的聲響,隔絕了一切外來的聲音,有著推平一切的威勢。

  督騎在人群中喊話,縱馬飛奔糾正每個方陣不同屬部落的騎兵,讓整個大陣保持穩定行軍的局面——這些來自草原上的勇士,本就是部落制度,服從于頭人、長老一類,然而這些年來,漢軍督騎的出現,一定程度上,讓他們更傾向于聽從更正確的指揮,這些本就是馬背上長大的人,不管是騎射,還是長途奔襲,都有著很強的戰斗力,如今更有狼王提供的甲胄,再加上督騎的指揮,在講究陣型、戰法后,已經是一股難得精銳力量。

  而這一路推過來,原野上也幾乎證明了這一點,但今日前方的敵人讓他們感到了不爽,和一些輕視。

  “竟然敢出城作戰?這于闐王有點意思。我來時專門看過一些有關于西域的典籍,有個叫烏貪訾離國的,‘戶四十一,口二百三十一,勝兵五十七人’,還有個單桓國,‘戶二十七,口百九十四,勝兵四十五人’”

  延綿無盡的軍陣前方,白色大纛下,公孫止眺望那邊一眼,對左右的典韋、李恪笑著說道:“這還是兩個國家,怎么跟咱們村與另一個村打架差不多?”

  身后不止兩人笑了出來,周圍近衛也俱都笑出了聲。

  “.……眼前這于闐國聽說還是西域大國之一,人口八萬多,兵馬三萬余人,扼制絲綢南道,以為自己了不得了?居然還敢出城迎戰,在我大漢,二十萬兵馬都見識過了,還親手砍下袁紹的腦袋,這等蕞爾小國也敢螳臂當車!”

  話鋒陡然拔高,整個十余萬人中最具權勢的狼王,一勒韁繩,望著前方舉起了手臂,“擂戰鼓,告訴前方的樓班、泄歸泥、阿渾牙三人,把前面擋道的渣滓……掃了!”

  幾面戰鼓擂響。

  本陣右翼,兩千并州鐵騎前方,呂玲綺晃動著束發的紅翎,聽到戰鼓聲傳來,提著月牙戟在馬背上一幅搖搖欲試的模樣,旁邊的父親橫戟將她攔下,“這等規模,還用不著我們親自上去,那些鮮卑、烏桓騎就能踩死他們。”

  “唔…..”有些尷尬的少女,輕輕的撥弄卷毛赤兔的長鬃,手足無措的紅著臉,“女兒當然知曉,就是嚇唬嚇唬他們。”

  “哈哈!玲綺用不著窘迫,你沒有從軍經驗,自然不知軍鼓之聲。”

  呂布從前方收回視線,偏過頭來:“往后,多隨軍幾次,自然明白鼓點傳達的含義,待戰事過后,為父也可教你辨別。”

  他笑著說了一句。

  這遼闊的天地間,走出漢朝,外面還有草原、西域,甚是翻過這里還有更廣闊的地方,未來的路越來越清晰,如今玲綺已經長大,呂布決定全部教授于她,繼承衣缽,而震兒將來希望他能從文,走出另一條路來。

  畢竟,能打的仗,這一代人都會把它打完。

  腳下的大地復蘇了,天光下,三部草原騎兵猶如一堵鐵墻發起了沖鋒,總數五萬的騎兵由密集逐漸分散,樓班帶領左翼兩萬,減緩了速度,看著前方漸漸清晰的于闐國陣型,發出命令:“不要硬沖,我們只需監視中路鮮卑的泄歸泥。”

  副將骨進點頭的同時,中路的鮮卑騎兵已經加快了沖勢,泄歸泥并不在意烏桓騎做出的舉動,畢竟鎖奴作亂在前,在狼王心里染上了污點,而眼下他需要拿出更好的戰績來說明自己的忠誠,至于那日騫曼的書信,早被他拋去腦后。

  “拔陀!直接撞碎這幫西域人的陣型,讓他們見識什么才叫打仗——”

  鮮卑人的號角吹響,海潮般席卷而去。

  密密麻麻的馬蹄翻騰在地面,石子、沙礫在震抖中濺上半空,三部騎兵卷起的煙塵就如同三道潮水,正洶涌澎湃的朝對面皮山城外的于闐軍陣合抱過去。沖在最前端的騎兵加緊馬腹,身子伏低,躲避第一撥箭雨時。

  然而,并沒有如預料中的攻擊。

  “嗯?怎么回事?”

  觀望戰局的公孫止,騎在馬背上皺了皺眉頭,常規的戰斗序列,進入拋箭的范圍,該是有第一撥箭雨落下,阻擾、殺傷騎兵的進攻才對,然而對面就像一潭死水,整個軍陣都沉默,讓他感到一絲不可思議,“.…….這些家伙準備硬抗騎兵的沖擊?”

  其他幾個漢旗方陣中,張飛促馬與夏侯淵并肩,虎須怒張,卻是贊賞的語氣:“這幫于闐人真他娘的有膽,一個個該是虎賁之士……”

  另一側,周瑜望著那邊的情況,也頗為詫異,有些不可置信的與同樣不明情況的孫策對視一眼,“難道對方另有應對之策?”

  “五萬騎兵沖陣,換做我也會避其鋒芒,這于闐國夠種!”孫策策馬奔出幾步,然后停下來,揚起鞭子:“……先靜觀其變,若是他們能擊退這三部騎兵,我便給他們面子,親自上陣廝殺!”

  這忽如其來的詭異一幕,讓漢陣感到奇怪的同時,于闐軍本陣,空氣幾乎凝固,馬蹄聲震動著地面,三個方向推進過來,無數的人捏著兵器、站在木盾后面,顫顫兢兢望著遠方奔涌而來的怒潮,緊張到恐懼的狀態里,耳中除了怒濤般的轟鳴,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于闐國士兵并不是沒見過騎兵,而是從未見過如此龐大的數量,五萬奔襲的騎兵在原野上展開,視野之內全都是人和戰馬的身影。恐懼里,他們幾乎耳聾的沒有聽到前方將領吶喊出的軍令。

  以至于對方進入箭矢范圍內,忘記射箭了。

  尉遲立安騎在馬背上,勒馬回頭,目瞪口呆的望著自己眼前的兵馬,大吼了一聲:“你們還愣著干什么,敵人殺過來了!!!”猛的縱馬朝軍陣過去。身邊衛士緊緊跟上。

  于闐軍陣中,前排的步卒發抖的捏著刀盾,瞪著眼睛,長大嘴艱難的大口大口呼吸灼熱的空氣,前方,他看到自家的王突然翻身下馬朝這邊過來,伸手推搡了一下旁邊的同伴,王的聲音在喊:“架盾防御啊——”

  那士兵呆呆的轉過頭:“啊?”

  “.………”尉遲立安無言的看著那名士卒,從腰間拔出刀刃,氣的胸腔劇烈起伏,艱難的擠出半句:“防御!!信不信我殺了你,傳令兵!傳令兵!讓他們防…….”

  然而,前方,浩瀚的騎兵,已經越來越清晰。

  二十丈。

  “打不過……干脆投降了吧。”

  “以前又不是沒降過漢朝。”

  “…….那也不算丟人。”

  咣當一聲。

  尉遲立安站在一片片蹲下的人群中,張大了嘴,難以發出一絲聲音。

  天光里,轟鳴的蹄聲漸小,發起正面沖擊的鮮卑騎停在五丈的距離,面面相覷的看著對視,原本入西域以來第一場硬仗,結果卻反而讓他們感到有些難受了。

  “你們沒種!”尉遲立安提刀走在跪伏的軍陣中,對周圍密密麻麻的于闐國士兵吼道:“讓漢人看輕你們,知不知道,這一仗我們可以打的,至少讓漢人明白于闐人是有價值的,你們這么急著投降干什么?!”

  周圍無數的士兵、鮮卑、烏桓、匈奴騎兵看著他,有人準備挽弓搭箭對準不愿投降的人時,就聽一聲——

  哐當!

  “投降了!我投降——”

  尉遲立安大喊,丟掉了手中兵器,嘭的一下跪在了地上,雙手舉過頭頂。

  遠方。

  “這仗打的……一箭未發,就完了?”

  公孫止低聲說了句,摸了摸頷下的短須,看一眼李恪:“把那人帶來見我。”說著轉身朝大纛那邊過去。而張飛、孫策等人失笑了一聲,回到陣中,對于之前的贊賞,竟是自己高看了這幫人。

  風沙漸大,彌漫的沙塵開始侵襲這片天地,俘虜兩萬于闐國士兵后,西征軍便是在城外扎營休整,公孫止領著麾下各軍主將在下午時分,進入皮山城召開會議,已臨近蔥嶺(帕米爾高原)翻過那里后,就是進入大宛,甚至貴霜地界。

  眼下必須要給諸將說些話,至于那位于闐國王,也在天黑后,召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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