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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四章 烈烈天溫,西域門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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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毯在風里起伏,推起一圈漣漪延伸去遠方,清冷的星月照在黑夜里泛起青白之色,泄歸泥捏著羊皮信函負在身后,走出帳篷,他望著安靜的星空,身邊跟著幾人是郁筑鞬、貍買、拔陀等昔日鎖奴的勇士,如今已歸入他賬下了。

  “.…..我與騫曼關系說起來,你們當中或許有人不知道,有些復雜啊,原以為他爭權失敗,就此消失在茫茫草海,想不到他竟然與殘余的北匈奴勾結,盤踞蒲類兒海,雌伏出一點勢力了。”

  泄歸泥帶著三人走在臨時扎下的營地里,四下還有不少女子凄慘的哭喊聲,言語中并非鮮卑語、也非漢話,近一年的時間,西行的鮮卑、烏桓、匈奴,后者被突然傳令調去涼州后,泄歸泥與烏桓的樓班依舊大肆劫掠居延國、途中商隊,當中不乏女人,又舍不得殺掉,便一直帶在軍中…….

  聽到慘叫聲,泄歸泥只是看了一眼,繼續往前走,后方三人中,郁筑鞬看了看四周,低下聲音:“單于,北匈奴已是西邊的落日,騫曼更是斗敗的狼,連草原都不敢回,如今公孫都督……狼王聲威很大,部落中很多人都信仰白狼神教,還有我們勇士里傾向漢人也占許多。”

  “而且……”

  “而且什么?”

  郁筑鞬吸了一口氣“而且烏桓的樓班人數也不比我們少,感覺他們有意走在側翼,是在監視我們,畢竟鎖奴反叛在前…….”

  其余兩人也俱都點了點頭。

  “你說的沒錯。”泄歸泥咬了咬牙:“可我們終究是鮮卑人啊,祖族分裂,往日輝煌的匈奴人也散了,偌大的草原,總有我們歇腳牧馬的地方。”

  拔陀、貍買對視一眼,還想勸說:“單于,騫曼的話不可……”

  “都別說了!”

  負手走在前方的身影陡然怒吼,轉過身來看著他們,泄歸泥抓著那信函揮動:“知不知道鎖奴死的時候,我心很痛!他委曲求全將鮮卑拉了起來,可那些坐在帳中享受的各部落大人,都在干些什么?!你們也安心被漢人像狗一樣養著,往后哪里還有鮮卑的出路?往后草原上就沒有鮮卑人了——”

  泄歸泥瞪著眼睛一口氣說完,手指點點他們:“漢人的話說,你們忘了自己祖宗!”話語落下不久,才走出一段距離,沙沙的腳步聲自前營方向跑了過來,一名部族斥候帶來消息:“單于,狼王的兵馬已經過來,飛將呂布傳來軍令,讓單于明日一早拔營前往張掖屬國。”

  “飛將呂布…….他帶了多少人?”

  “并州鐵騎、白狼騎、黑山騎,陷陣營、丁零步卒,還有增派的鮮卑騎、烏桓騎、匈奴騎,具體數量…….”

  那斥候話還沒說完,泄歸泥揮斷,讓對方下去休息,他目光掃過拔陀等勇士,沉默了片刻,將手中那份信函點燃丟在了地上。

  “差點步了鎖奴后塵…..漢軍快來了,讓草原上的勇士們收斂一點,那些擄來的女人都放了,溫侯不喜的。對了,從那些金銀首飾里挑一些好看的,送到我帳里,明日好送給溫侯當做見面禮。”

  轉身回走,又了看一眼地上燃燒一半的羊皮信函,“騫曼……去你娘的!”這句說的是漢話了。

  營中首先傳開的是飛將呂布帶領的漢軍已不足三十里路程,自去年掠奪西域,向來馳騁草原的鮮卑、烏桓、匈奴的騎兵,終于有了揚眉吐氣的感覺,不管是戈壁還是沙漠,就像蝗蟲過境一般,收割視線里能吃能用的所有東西,殺人、搶人,血管里的暴虐,都展露無遺。

  近一年以來蒲類國以東,延居國以北,已經是哀鴻遍野,僅僅半年時間,有些散落的西域人被殺的人頭滾滾,鮮血都染紅了沙塵,沒死的,大多都被俘虜,交換給漢人商隊,運回北地做苦役,開墾農田、挖掘礦山,延居國、蒲類國期初也并不在意,當年匈奴強大時也這樣洗劫過,但不久之后就自己離開了,然而這一次,過來的鮮卑、烏桓、匈奴三部騎兵因為有商隊的支撐,就想扎根了一般,兩國高層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時,已經晚了。

  兩國隨后出兵討伐,還在半道就被三萬草原騎兵擊潰,五千多人一個都沒有回來,兩國上到君主大臣,下到平民百姓都嚇得膽寒的同時,也弄不明白對方駐留這里既不攻城,只是掠奪到底是為了什么。不久,他們收到更加龐大的消息,漢人開始西征了。

  建安六年,五月初五,西域也略有耳聞的‘狼王’公孫止攜兵進駐張掖屬國,就在延居國不足五十里多路程。

  確認了漢人西征的消息持續的擴散開來,通過商隊、百姓的話語不斷的朝西域各個小國傳遞,而此時出了朔方郡,都是空蕩蕩的一片荒蕪,黃沙被風卷著彌漫人的視野,干枯的草籠從一只只行進的馬蹄下滾動而去,這是一支以騎兵為主力的軍隊,招展的旌旗猶如長龍蔓延自天邊,看不到盡頭,正沿著地圖上的標注路線,一路向西南而去。

  能這般倘若無人的行軍,造成的動靜,百里之外也能望見他們腳下踏起的塵埃,隊伍龐大,但各部分辨明確,每支隊伍都有屬于自己的旗幟,以不同顏色、動作的狼為軍旗,最中間的則是一面巨大的‘漢’字大旗,遠遠望去猶如被狼群拱衛著。

  大旗下方,兩匹相同顏色的戰馬并行,馬脖下的銅鈴,叮叮當當…….赤兔馬背上,束發金冠的呂布,提著畫戟,朝身旁窈窕的身影看了一眼,笑道:“你就不該來,現在知道為什么為父不讓你隨軍。”

  那日與泄歸泥所部會師后,見到大批西域婦女被放出營地,也有被糟蹋死了的尸體被人扔出,渾身赤裸,死狀頗為凄慘。對于這件事呂布也有自己的計較,只是抽了泄歸泥幾鞭,并未做出其他懲罰,畢竟鮮卑人外族軍隊,責罰厲害了,只會適得其反,另一方面,攻城掠地,奸.子向來都會有發生,這種事是難以遏制的。

  視線的對面,卷毛赤兔馬上的少女,一身披膊兩當鎧,肩膀各有兩顆玲瓏獸頭,背后披風在沙塵中翻飛,少女臉上沒有好看的臉色,想來也是為之前的事有些生氣,另一面,風沙太重,一只手捂著口鼻,不時咳嗽兩聲,更不想說話了。

  父親的話說完,過了一陣,少女方才開口:“爹爹也沒說會遇到這樣惡心的事……”

  “現在知道了,也不晚,我派人一隊人送你回去。”

  “哼,偏不!”

  “跟你娘一樣,倔起來…..拿你們沒辦法。”

  呂玲綺捂著嘴,低頭笑了笑,一陣風刮過來,她連忙抓過披風擋在臉上,片刻后,偏頭看向父親,嘴角勾起,笑出了聲。呂布抹去臉上的沙礫,作勢兇狠:“打仗不是兒戲,你看,就連行軍途中也頗為惡劣,小心把你臉吹花了。”

  “爹爹又想唬我回去…....”呂玲綺掀開披風,英姿颯爽的揮動手中那桿月牙戟,“.……才不要,女兒現在可是很厲害了!”

  那邊,嗚咽的風里,陡然鏘的一聲,緊接著一道劍芒劃過兩人中間,只聽呯的一聲,少女捏著月牙戟在馬背上搖搖晃晃,差點摔下馬來,抱緊馬脖時,偏頭看到父親正插劍回鞘。

  “很厲害?”呂布笑著看她。

  “啊…..爹!”

  呂玲綺惱羞的大吼,引得周圍并州騎兵側目望過來,后面的侍衛看到全過程,想笑又不敢笑,憋腮幫鼓脹,而且能看到一向威嚴的溫侯,也有這樣的一面,更是難得。

  父女倆又說了一陣,前軍隊伍快要行至張掖屬國,呂玲綺隨后問起會師有哪些將領?

  “等會兒,玲綺就知道了。”

  風沙已停,矗立戈壁上的城池輪廓已經隱隱在目,呂布收回視線,輕聲叮囑她:“此次過來各州豪杰,西征更是嚴肅之事,到時玲綺不可胡鬧。”

  “嗯,女兒知道了,不過要是有人欺負玲綺怎么辦?”

  呂布猛的一揮手:“那就打回去,萬事為父擔著,你要是打不過,那就我來。”

  “女兒才不會給父親丟臉!”呂玲綺眨了眨眼睛,對于自己武藝還是頗具自信的,畢竟她可是呂布的女兒啊,一脈相承的豪情壯志,就算是身為女子,也不免難抑。

  不久之后,前軍抵達城下,一隊兵馬已經在城外迎接他們,身邊的高大威猛的身形一掀披風下了馬背,呂玲綺也跟著下來,走在父親后面走了過去,此時,其余軍中難見到的將領,也俱都過來了。

  銀甲白袍的趙云,沉默寡言的閻柔,拖拖踏踏一邊走,還一邊扶著牛角盔的潘鳳,這些各軍為首的將領一一來到前方,甚至泄歸泥、樓班等鮮卑、烏桓單于也上前見禮。

  呂布抬起手:“見過都督。”

  “我等拜見主公——”后方將領一一拱手半跪。

  “溫侯一路勞頓,也是辛苦了。”公孫止領著孫策、夏侯淵、張飛等一批豪杰、將領已經在城下等候多時,他拱著手朝其余趕來匯合的將領轉過一圈:“諸位將軍遠來,也都辛苦了。”

  近大半年沒見,在大漢之外,看到一張張熟悉的臉,不僅公孫止心中感慨,他身后的孫策、周瑜、張飛、夏侯淵等人也免不了澎湃起來,這樣的聚首是難言的壯志豪情,相對當初割據內斗,眼下在他們看來就像是小孩爭奪玩具般幼稚。

  “入城——”公孫止翻身上馬。

  視野的對面,無數騎兵幾乎統一的翻上馬背,刀兵、甲胄碰撞,整個城池原野上便是轟的一聲齊響。

  夏日獵獵,風沙又起。

  西征的時候到了。

  天才一秒: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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