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的刀鞘聲。
韓龍聽到響動,轉過身朝他們揮了揮手:“別激動,若有歹意,路上我就對那位荀彧和你們家主人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隨后,他朝空無一人的道路間吹了聲口哨,片刻之后,雨幕中有人牽著一輛轅車過來,交到韓龍手中,又轉身快步消失在雨里,至始至終都未說過一句話。
“東西就交給祭酒了。”韓龍走去轅車,將上面搭著的遮布嘩的一下揭開,水花濺在人臉上,車斗上放著四口木箱,郭嘉朝身旁侍衛偏頭示意,后者拔出刀刃,呯的一聲,將其中一口木箱銅鎖斬斷。
打開蓋子,里面堆積著各種玉器,再打開另外三口,金燦燦的光澤映進人眸子里都有些刺痛。
“這些就是西域掠來的吧……..嘉會把后面的事辦妥。”郭嘉移開目光,轉身往馬車那邊過去,“剩下的事,你們還是抓緊辦吧。”
韓龍帶著后退,拱手:“放心,我家李長史做事,從未錯過,那些人早在消息過來中原時,就已經去往各州郡了,配合著時間,眼下該是傳播當年張楊對抗大秦人的壯舉了……不多說了,告辭——”
目送對方離開,郭嘉看也不看一眼那邊的金銀玉器,上了馬車招來侍衛。
“給主公捎去消息,白狼那般已經動起來了,荀家、楊家也會很快運作起來,各官道驛站將馬匹保持最好的狀態,另外傳播訊息的人,告訴他們把事情夸大一些、慘烈一些。就是這樣。”
連續下達完將要做的一些事,郭嘉吩咐車夫徑直去了城外,拜訪許都一帶有名氣的大戶、世家,將事情推的更高。
往后的幾天里,一道道來自西北新的消息通過官府的渠道、商隊的渠道飛快的傳入中原,而后又經過發酵、醞釀,朝四方爆發開來,一個月的時間里,以最快的速度在傳播,到十月底,益州、荊州、江東等地都呈出震驚。蜀道難走,益州是最晚收到消息的,劉璋捧著書信,望著中原放下痛哭流涕,將那張素帛擲在地上。
他站在原地,眼中流下眼淚。
“我漢室式微到如此地步……璋無能,無力解決大漢困境,可也用不到外人來大漢揚武耀威啊!身為宗親不能為家國做出表率,陰曹之下,愧對劉氏祖宗,我當親去——”
與此同時,荊州襄陽,劉表沉默坐在席間,天光照在臉上,片刻之后,“啊——”的怒吼,拔劍將長案斬去一角,聽到動靜,蔡氏帶著侍女進來屋中,被他一句:“滾出去!”嚇得后退,臉色發白。
不久,他發出抵御大秦的聲明。
九月二十,大秦人拒絕武威太守的警告,再次展開兇猛的攻勢,揟次城兩日后被破,隨后屠城,大火燒了三天,二十七攻陷蒼松、三十、攻陷鸞鳥,到的十月初五,‘數萬’大秦軍隊將戰火朝張掖推進。
十月十一,張掖被破……
巨量、危及的消息在一座座城池傳播,大大小小的州郡陷入沉默,隨后從這種震驚中回過神來,無數的人開始奔走呼吁,書生聯名上書官府要求抵御外敵,百姓之間言談大多都是關于西北外寇之事。
有人將信將疑,派人前往涼州,有人私下聚集為這件事添上更大的火勢,也有像郭嘉這類的人聯合遠在北地的李儒,以單薄的手臂,搬天下之力。
“.…..大漢邊陲沒了就沒了,是沒什么大不了,你們走在漢朝鋪建的道路上,在西北做買賣,就要為漢人爭口氣,咱們的東西可以自己不要!舍棄!,但不能讓人奪了去!”俊秀的臉上蘊著怒氣,袍袖灑開,指著幾家話事的人,“.…..不然就是丟了咱們漢人的臉面,一國之威嚴!”
“不過諸位,這里面也有更大的財富,大到,你們幾家聯合起來,幾輩子都吃不下。”郭嘉讓人抬來幾口木箱,往地上一扔,沉重的箱子震開蓋子,鑲有各種顏色的寶石的金器,嘩的一聲滑落出來,滾動在地上。
“.…..諸位,這是北面公孫都督從西域搶來的…….還有許許多多的奴隸。”文士站在一片金黃之中,露出笑容:“你們想不想要?”
有人撿起滾到腳邊的一枚金質的酒杯,摩挲上面鑲嵌一圈紅寶石,笑瞇瞇的點頭:“好東西啊……可是跨出這一步,還需族中計較,終究還是要盤算對錯嘛,萬一站錯了隊…….”
“哈!你陳家就是膽小。”有聲音開口,隨后一道微胖的身影站起來,“哪里來那么多對錯,家國大事面前,豈能在乎這點利益,郭祭酒放心,我等這就回去,將各家各戶都號召起來,響應西北之事!”
“那嘉就靜待諸位佳音!”
整個事情一切由北地、中原兩方主導,事態擴大、動用了龐大的力量進行傳播,又以西域劫掠來的財帛為餌來驅動看重財帛、奴隸的世家,而為名的自然有朝廷出面宣揚、鼓動,從中原到益州、荊州都在陸續發酵。
“此事是真假,尚未明白,眾位豈不可亂了陣腳。”
汝南,劉備先是聽到坊間傳聞,并沒有太過在意,隨著時間推移,郡中大族聯名上書到他這里,請求發兵響應朝廷,也有不少熱血書生在府衙聚集,便好言將他們勸回時,才意識到事情已經不是流言那般簡單了。
不久,荊州劉表著人送來書信,意識很明確:身為大漢官吏,該為漢朝出力。眾人中有人同意,也有聲音反對,便有了剛才說的那番話語。
“兄長,那什么大秦人都打到家門口了,你看就連劉荊州都發信過來,難道還有假的不成?咱們兄弟三人一起過去,共擊賊寇那是何等快事,你還猶豫什么!”
身形魁梧,豹頭環眼的身形負著雙手不停在屋中走動,大聲嚷嚷間,攜帶朝廷調令的快馬已經進城了。
同一時刻,跨過長江,廬江還下著綿綿細雨,馬車哐哐哐的,穿行過鬧市,車中倆人,一人高大威猛,一人身材修長,面相儒雅。
偶爾聽到外面飄進來的街邊言談,拉開車簾,言談變得更加清晰。
“聽說了嗎,西北那邊出事了。”
“.……好像是來自西邊更遠的一個地方,大秦人打過來了,連下涼州數郡。”
“那地方軍隊太無能,剿羌人都未盡全功,難怪連丟那么多城。”
“而且還屠城了…….”
周瑜皺起眉頭,看著從馬車旁過去的幾名行人,正要開口詢問對面同樣皺眉的孫策,又有聲音過來,這次瞳孔都縮緊起來。
“孫將軍好像已經向朝廷請戰了,要去西北抵御敵人…..”
“咱們江東出來的,哪一個是慫貨?往前有霸王項羽,后面又有孫堅孫將軍更是殺的涼州羌人抱頭鼠竄,其父如此,做兒子的豈會有膽怯的道理?”
簾子放下來,斷去視線和聲音。
周瑜望了望對面的身影:“伯符……你給朝廷請戰去西北了?”
矮幾上,握著銅爵的手緊了一下,又松開,孫策臉上緊繃了一陣,陡然垮了下來,攤開手:“…….如何可能,若是要去西北……唉……被算計了。”
這一切傳入江東時,未等他們反應過來,道德的輿論已經將他綁架了,而不久之后,真正見血的時候也到了。
十一月二十,曹操挎劍,一身盛裝走上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