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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三十章 年關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白狼公孫

  建安五年最后的一天。風雪在前一天夜晚悄悄的停住了,沮陽城中大街小巷呈出喜慶的氛圍,置辦年貨的百姓在肉攤上挑肥揀瘦,這些年北地逐漸富裕,肉食從草原過來,已不是稀罕貨了,討價還價的的聲音里,不時回頭叮囑身邊一起帶出門的孩子不要亂跑。

  人織橫流,膀大腰圓的身影帶著幾名家中護衛走在長街上,身邊還攙扶著一名大腹便便的女子,偶爾看到路邊貨攤有中意的,便停下來挑選,潘鳳披著大氅,或像一頭野熊,大手一揮:“買買買,都買了!”

  “用不著買了做什么,你這憨貨。”香蓮按著后腰直起身,白了他一眼,“.….這是挑給夫人的,不再貴,但要精致的,說了你不懂。”

  潘鳳連連點頭:“夫人說什么就什么。”眼珠子不時盯著那孕育著生命的肚子,笑的臉上皺紋都堆了起來。

  隨后二人又逛了一陣,這才上了馬車,按著時辰來到公孫府邸,馬車緩下來停穩后,潘鳳急吼吼的下了馬車,去將香蓮牽著下來,此時府邸院門已是人來人往,城中官吏、本地大戶依照往年習慣都聚集過來吃年飯,而烏桓、匈奴等外族將領也從城外過來,比倆人先行進去。

  門口,李恪帶著侍衛在外面接客,只有見到城中、軍里頗為重要的人物,他臉上方才擠出一點笑容,待到潘鳳夫妻倆過來,他懶洋洋的看了對方一眼,直起身迎了上去。

  “哈哈哈…..李恪,往日你不是府里迎客的嗎?怎的被派外面來了!”潘鳳要為人父了,神色表情頗為正經了許多,伸開雙臂大步迎上去,然而對面過來的李恪看也沒看他,直接來到香蓮面前,盯著她肚子:“還有多久吃喜酒?你可是府里老人,到時候可要先請我。”

  香蓮看了眼旁邊尷尬伸手的夫君,掩嘴輕笑一下,伸手挽過潘鳳,“李將軍也真會逗人…..不過,要吃喜酒可要等到兩月后,要滿月才行啊。”

  “李恪,等會開席,看我不收拾你!”潘鳳回頭瞪了他一眼,隨后就被香蓮拉著走進了府門。

  李恪望著他背影喊了聲:“那你先打一套醉拳再說。”

  府邸內上上下下的丫鬟仆人忙碌的穿梭,地面、檐角的積雪都被打掃干凈,窗欞、門扇也貼上了喜慶的圖案,公孫正拉著東方鈺在后院穿梭,畢竟都是孩子心性,不時將樹梢上的雪花搖下來,捏著雪團朝對方扔過去,濺在屋檐下時,蹇碩踩著積雪快步走了過去,朝手下的小管事不停的叮囑,畢竟每年年關北地各方軍中、府衙大員都會過來,每桌菜式都不能出一點差錯,事事都要盯著才行。

  快要到晌午,諸事才堪堪停歇下來。

  后院,喧嘩熱鬧的人聲隱隱傳來這邊,公孫止坐在房里親手幫蔡琰插上步搖,看著銅鏡里的妻子笑了笑,便去那邊架子旁將大氅取下披在了身上。自那晚過后,這些天來,蔡琰對他的態度雖然不變,但終究有些不咸不淡的,只有到了今天,才稍微有些好轉。

  冬日的陽光正從窗外照進來,蔡琰坐在銅鏡前勾勒細眉,身后傳來穿衣的聲響時,手輕輕放下,說了聲:“夫君。”言語間,側過的臉龐帶著幾分溫柔。

  公孫止看著她,腳步走到床沿坐下握住妻子的手,“終于舍得與為夫說話了?”

  那邊,羊毫筆放下桌面,蔡琰揮手讓搖瓶出去后,轉過身望著他,輕聲道:“妾身也是會生氣的,但不會慪氣。往日常說自己不介意夫君納妾,可真看到一個陌生女子出現在自己家里,心里……心里還是在意的。”

  雖然夫妻多年,又生過孩子,但到底還是二十幾歲左右的女子,縱然往日堅強,涉及到心中底線,終究還是難以忍受的。

  公孫止摩挲她的手背,笑道:“你看,好端端的哭什么,為夫其實也沒想過要納妾。”

  這話語說出來,蔡琰只是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哽咽:“她在屋外跟夫君說的話,妾身也是聽到的,一個女子受了那么大委屈,又做那么多的事,其實夫君心里還是很有感觸的,這…..這幾天妾身也在想,夫君如今基業漸成,只有正兒這么一個子嗣,外面臣子多少也會議論妾身會不會善嫉,不同意夫君納妾,與其納外面的女子,不如就把那位任小姐納入府里吧。”

  公孫止攬過她,揩去落下的淚水,輕輕拍著:“.…..這事往后再說,夫人之前不也說過她是宮里出來,裝的很好嗎?這事往后拖一點吧,至于她做的那些事,心里確實有些感觸,但與喜歡是兩碼事……”

  “只要她心向著夫君,其他的事,妾身不在意的,多一個人,只要習慣就好,何況夫君這般地位,若沒有一兩個侍妾,別人會怎么想,只有正兒一個子嗣,下面的人嘴上不說,心里也都會擔。”

  她越說,哽咽的越嚴重,手指不停的抹去眼淚,但到底經歷過許多事,抽泣了一陣,恢復了理性,趴在肩頭哽咽的說道:“妾身生自己的氣,為什么只有正兒一個子嗣……為什么不能為夫君多添幾個孩子。”

  “生孩子這事…..為夫也有責任…..”

  稍緩,蔡琰從懷里起來,搶過了話語,她握住公孫止的手,“既然任小姐喜歡夫君,就納她過門吧。”

  “往后再看吧,可憐多過喜歡的。”

  公孫止摸了摸妻子的額頭,隨即也起身將她牽著,拿過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淚痕,“不過,今日是年關,哭哭啼啼的,還以為我公孫止關著房門在打婆娘,走吧,該是要開宴了,來笑一個。”

  女子被他最后一句逗的破涕笑出來,搶過在臉上胡亂摸過的毛巾,輕輕擦了幾下,這才隨公孫止走去門外,當夫妻倆來到前院時,便是開席了,整個庭院都沸騰起來。

  隨著熱鬧、喜慶的喧嘩到達頂點,側院某間房內,門扇輕輕打開,還是早先一身破舊衣裙的任紅昌走了出來,望著沸騰的方向,身旁臉上有五指印的女衛跟著走出,抿了抿唇:“今天是年關了,他們好熱鬧……”

  聽到‘年關’兩字,任紅昌站在原地望著那邊許久,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響,雙唇里低聲擠出一個‘哦’字,遠處熱鬧的嘈雜,讓她耳中都是嗡嗡的聲響,片刻后,腳步輕挪,呆呆的轉身回到冰冷的房間里。

  自王允死后,她便沒有家了,帶著麾下姐妹躲進冰冷的皇宮,小心翼翼的隱藏自己,雖然出身宮廷,可里面感受到的只有冰冷和死亡,若是往前提,任紅昌發現,其實自己根本沒有所謂的家。

  僵硬的身形,孤伶伶的走到陰暗的角落,抱著雙臂靠墻坐下,片刻,有眼淚掉了下來,無聲的哭出。

  已到年關,天下所有的忙碌都在這一刻停了下來,江東,孫策站在閣樓望著徐州方向,他再一次在名叫陳登的人手中鎩羽而歸,不過他并不氣餒,豪邁的轉過身,朝江東眾文武舉起了杯盞。

  “明年,我們繼續!”

  翻過今年,將會是新的開始,至于年中那場刺殺將是過去的事了,不過追查依舊在繼續下去。

  廬江,有人慌忙的跑過寒風里,后方有箭矢嗖的一聲釘在他后背,鮮血灑在地上時,有人勒馬停下,將刀鋒壓在抽搐的身體上,將死的人呢喃一個名字:“…秦…..羅敷……”

  豫州汝南,白皚皚的雪跡上還殘留有鮮血,這是剛剛結束一場小規模的廝殺。

  帶著尸體回城的軍隊受到熱情的款待,劉備高舉著爵遞給下馬的身影,關羽捧過酒水朝四周走來的將領,張飛、陳到、周倉、關平…..以及孫乾、簡雍等一批文官敬去。

  “為兄長立下根基,飲勝——”

  “飲勝!”

  零星的雪花飄過中原的天空,許都,曹純、張繡率領著搜索的騎兵沿著其他州郡朝北面延伸過去,而許都城中,曹操招來謀士商議接下來明年的事務,談及到被擄走的賈詡,最終還是決定派人去往北地談判贖人。

  名叫王朗的人,被劉曄舉薦出來,走入眾人的視線之中。

  河內,祝公道摘下皮帽,將一壺酒丟給車中的老人,他站在車攆上,望著天空飄下的雪花,揚了揚手:“咱們倆喝酒吃肉,湊合過一個年吧。”

  賈詡撩開簾子,臉上帶著些許淤青,他望著前方,飄落的雪景里城池的輪廓依稀可見,然而,已經離許都…..也遠了。

  跨過黃河,冀州鄴城,自父親死后,袁尚決定繼承遺志重整袁家,預備翻過今天,明年開春后,大展拳腳,然后——青州的兄長,帶著兵馬在冀青交界駐扎下來,遣來了使者,又是是場爭奪開始了。

  失去斗志的袁熙,整日里待在府中與‘甄宓’飲酒作樂,渾渾噩噩中,有時也將對方當作真正的妻子對待,“不管如何…..你現在終究是我妻子了。”

  “其實叫甄宓前,妾身也是有名字的。”少女摸著拍在自己腿上睡著的袁熙,望著案幾上的燭火。

  “.….妾身姓郭……雙親還在時,都喚我小名女王的……”她笑著說道,眼淚掉了下來,將手中的酒水緩緩倒在地上,“.…..此酒祭給二老。.”

  天光飛雪,遠去更遠的北方才稍稍停住。

  冷清的側院里,有人拿過酒水、食物朝這邊過來,冰冷的房間里,埋在膝間的女子抬起頭,門扇吱嘎一聲打開,風吹著外面的雪花擠了進來,燈火搖曳著,照著高大的身形將酒水、熱氣騰騰的飯菜擺放到了桌上。

  然后,在她對面坐了下來,“今天過年,總不能讓你孤伶伶的一個人吧。”

  任紅昌咬著嘴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對方片刻,伸手拿過公孫止遞來的筷子,連忙又擦了擦眼角,破涕笑了出來。

  這片寒冷的天地里,舊年的最后一天,總有一些事要放下,將冰涼驅走,給周圍帶來暖意,翻去舊年,就是新的一天就會到來,而將要面臨,又是另外的局面……

  爭奪的時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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