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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心寒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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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水悠悠流淌,沿著河岸的道路往前過去,葉縣的城池輪廓已隱隱在目,附近的田野間亦有房舍村落及小小的平壩打谷場。

  一只病懨懨的老黃狗慢吞吞的走在道路上,炎熱的天氣里吐著舌頭,隨后,毫無生氣的臥在了路邊的雜草上,微微合上的眸子里倒映著前方跑動的三道人影,腳步飛快的朝城門方向過去。

  沖向城里,三人一路擠過街道的行人沖向縣衙,卻是被攔了下來,發生爭吵,里里外外有辦公的差役,或過路的行人吸引著過來看起了熱鬧。

  “那邊發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那兩男一女想要見縣令。”

  “當自己是誰?!”

  氣溫炎熱,站在烈日里,蕓娘單薄的身子受不住高溫,有些搖晃,周圍人聲又是喧鬧的傳過來,感到暈頭轉向。縣衙門口,有脾氣急躁的差役沖過來,持著兵器將曹昂和武安國推搡出來,破口大罵:“你們才該是遭瘟的,一句好話都不講,再亂說發生瘟疫,小心棍棒伺候。”

  大罵中,也有同伴過來拉他,“行了,少說兩句。”隨后,轉頭對那兩人發出警告:“縣令那邊已有弟兄進去通報了,你們安心在這里等候,切莫亂造謠生事,否則抓你三人進監牢。”

  “與他們說甚,就該直接抓了!”

  那急躁易怒的差役掙開同伴的手臂,顯得殺氣騰騰。“我打死你——”那人話語剛落,斷了一只手腕的壯漢陡然暴喝,光禿禿的的那支手臂猛的砸在叫囂的差役臉上,將對方直接打翻在地。

  周圍,民眾沸騰起來,縣衙那邊數名差役見狀連忙取出兵器沖了過來,之前勸說的差役也沖上來,旁邊,嬌弱的身影張開雙手攔在中間,地上被打倒的差役爬起來,吐出口中被打脫的牙齒和鮮血,“姑娘,你走開!這兩人敢在縣衙門口襲擊差役,可是沖撞了律法的。”

  “不!”蕓娘眼神有些害怕,但倔強的沒有挪動半步。

  “蕓娘,你讓開,我要打醒這幫只知道躲在房子里的家伙。”武安國曾經能與譽為溫侯呂布交手十余回合,武藝一道上,算得高強了,加上曾經也是領軍人物,哪怕手上有了殘疾,血勇卻從未冷過。

  劍拔弩張之間,這座縣城十多條街道上的數家醫館前,人頭攢動,大量的百姓、行人駐足朝里面觀望,隱約聽到醫館內有病人的痛苦呻.吟,若有若無的傳來。

  圍觀的人群里,有部分是里面病人的親友,入夏以來本就是容易患病的時節,原本有些頭痛腦熱也屬正常,嚴重的,得了風寒,能挨過的去,就挨過去,挨不過的,大多已是在家中等死,卷了草席丟進事先挖好的土坑埋了了事。

  不過最近幾天里,突然患病的人越發有些多了起來,家里有余錢的,便急急忙忙送到醫館內救治,當然這個年頭里,哪有人不生病的,大多數人也未往心里去多想。

  “前天劉二狗家里的婆娘,走著走著人就倒了,前兩天看她都還好好的一個人,說病就不病了。”

  “可不是……”

  “弄不好是瘟疫來著……”

  “呸呸……不說好聽的,快把你破話收回去。”

  扎堆的人群小聲的說著,細細碎碎的話語聲中,醫館內的坐堂醫正隔著簾子給一名毫無生氣的女孩切脈,老醫匠皺著眉頭,隨后,伸手在那孩子后背摸了一下,很快又把手拿了出來。

  眉頭更皺了。

  “這么燙……”他望向孩子的父母,“可聽孩子說過頭痛、或鼻子出血、腹痛嘔瀉?”

  那邊,看上去較為老實的夫婦連連點頭:“有的有的。有時候還會神志不清,亂說胡話。”

  這番話說完,就見那名坐堂的老人,眼皮狂跳,終于確信了一件事,連忙松開切脈的手,連忙掀開側門的簾子進去,里面內堂擺放著一張張木榻,每一張床榻上都睡著患者,他連忙喚過正在熬藥的學徒,擦了擦汗水的少年放下蒲扇跑過他跟前:“師父,什么事?”

  “你立刻從后面出去,到縣衙告訴縣令,葉縣可能發生瘟疫了……路上不要耽擱,快去——”

  醫館外,人群熙攘喧鬧,又有人被送了進來,是一名孩童,孩子的父母哭啼拜伏在地,求館中醫匠救回他家孩子,這樣悲戚的聲音不斷從城中、城外的鄉鎮村落平凡的傳出。

  遠在南陽郡,立在城頭上的身影眺望北面豫州,在陽光里站立許久,沉默中,賈詡的目光淡然安定,轉身沖旁邊的張繡,輕聲的說了一聲。

  “回去吧。”

  六、七交替的月份里,天光流轉,燥熱的風浪攜帶著不可觸摸的恐怖,醞釀著,開始蔓延了起來。

  越過云端,遠去北面許都,一場收網的戲碼已經落了下來。

  轟——

  沉悶的雷聲走過晴空,碧藍的天空,偶爾能看到幾朵白云飄在城池上方,飛鳥扇動著翅膀俯瞰過城池里錯落的房舍樓宇。

  下方,東門菜市口人群擁擠圍成了厚厚的半圓,過往的行人還在不斷在家人、朋友呼喊下趕過來,有經過的馬車也停在不遠的地方,好奇的身影站在車攆上,津津有味的望去前方監斬的刑場。

  高大的木臺子,許都令滿寵一身官袍威嚴襟坐,原本這樣的監刑是不用理會的,但這群人做下的事,以及對方身居朝堂重臣的身份不得不讓他親自坐鎮。通常來講,犯官婦孺會沒入官府,為奴為婢轉賣或當作賞賜給其他有功的臣子,但這次不同,曹操向來對敵人從未有過手軟,更不會留情,昔日好友張邈一家就是如此。

  背叛永遠是無法原諒的一道傷痕。

  滿寵目光掃過前方城墻上站立的兩道身影,隨后讓人下去清點要犯數量和名諱,在查證無誤后,他沉默的招了招手,一大群披頭散發的男女老少被繩子捆縛牽引著拉到了被圍著的空曠位置,他們大多身子在陽光下瑟瑟發抖,腳步走的極慢,但依舊被人士卒推搡喝罵著推上前去,依次的排列站好,片刻后,十多名行刑的劊子手喝過手中的酒,將酒水噴到了刀鋒上。

  有恐懼、膽小的男女小聲的哭了出來。

  圍觀的人群里,大多都看過立在刑場的告示,也都明白這數百人來自數個大官里的家眷,犯的是聚眾謀反的大罪,可全家被連坐的場面到底還是不多見的。

  “也是該……好好的官不當,眾想著歪門邪道。”

  “可憐那些個婦人,好幾個都還挺好看的……唉!可惜了。”

  “里面還有孩子里,才這么一點大,就被砍頭了,只能怪自己投錯了人家……”

  交頭接耳,嗡嗡嘈雜的交談聲中,前排二十多個犯官家眷哭泣著,被推上前,拉扯的跪了下來,袒露胸脯的一名名壯漢抹過刀鋒,走到上前,抬手,斬下——

  二十余顆腦袋齊齊落地,滾熱的鮮血瞬間染紅大片的地面,腥氣彌漫開來,人群中有婦人和小孩嚇得趕緊捂上眼睛,然后趕緊抱著自家的孩子擠出去,跑遠了。更多的人還是沉默的觀望,也有好事之人,竟鼓起了掌,吹響口哨。

  滿寵閉著眼,揮了一下袍袖:“下一批。”

  第二批人已經被嚇得跟死狗一樣,被強硬的拖拽上前、跪下、砍下頭顱,接著第三批、四批,中間一名孩童怯生生的望著染血高舉的刀刃,使勁的朝旁邊的美麗婦人懷里鉆。

  “娘,我怕!”

  “乖,不用害怕。”

  那婦人被反綁著雙手,也在微微的發抖,盡量低下頭用臉頰去摩挲孩子的頭,語氣溫和:“只怪你爹爹愚不可及,被禍及了我們,不過用怕,等到了下面,咱們一家人還是能團聚的,嗯……來生,你不要再投這樣的人家了,知道嗎?”

  孩童懵懂的點了點頭。

  不久,輪到這里了,壓上前、跪下,孩子發抖的側過臉,最后看了一眼母親,叫了一聲:“娘!”

  刀鋒落了下來。

  這座城池的掌控者,曹操和公孫止站在能觀望的一面城墻段上,靜靜的看著一道道身影被拉上前,砍下腦袋,那是一副令人心碎的場面。

  曹操瞇著眼睛:“公孫,心里可有過難受?”

  “自然會有些難受……”

  身側半步距離,那有雙如鷹隼般眼睛的高大身形點了點頭,輕聲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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