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力氣。”
混亂的戰場,廝殺的人影在走,曹昂抹了一下臉上的雨水、血水,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將刀口向上做出防御的姿態。那名異族大將朝他搖搖頭,卻用著漢話:“我乃公孫王麾下大將眭元進,小娃娃你不是我對手,趕緊丟下兵器投降,念你指揮兵將不錯或許還能饒你不死,到大王麾下任一名頭領。”
“你是漢人……卻是給異族當部下?”曹昂持刀跨步沖了上去,暴喝:“丟你祖宗的臉——”刀鋒唰的劈下,與對方手中鐵棍磕碰,那大漢雙手持著鐵棍向前一推,直接將曹昂推的向后退去的同時。
眭元進一踢起棍端,手臂猛的往前一戳,結結實實擊在對方胸口,曹昂直接吐了口血,跌跌撞撞向后走出數步,倒下。周圍四名親兵沖過來,眭元進狂舞鐵棍將他們打的東倒西歪,興奮的嘶吼:“漢人營地已被拿下,還有誰能擋我?”
“我——”
腳掌踩過雨水,膀大腰圓的身形沖破雨簾,巨斧轟然抬起,那邊,眭元進聽到暴喝聲,轉身猙獰的揮起鐵棍就砸,一向自持巨力,在北地遼東少有人能接的下,然而這一次,鐵棍砸過去碰到劃破雨簾的巨斧,便是呯的一聲巨響,雨水嘩的一下在兵器間濺開,鐵棍彎曲下來,被對方巨力壓在胸口上。
眭元進“哇啊——”的一聲慘叫,魁梧的身形幾乎是在鐵棍挨著胸腔的瞬間,倒飛一丈的距離砸進廝殺的人堆里,周圍烏桓人連忙將他從地上拖起來搶走。
“娘的,敢搶我的話。”
巨斧轟的砸在地上激起積水,潘鳳轉過臉,威風的望著營門口的烏桓人,大聲咆哮:“我乃冀州上將潘鳳,還有誰上來領死——”
隨后,撲入洶涌的血池……
更遠的西北方向,大量的騎兵正在原野上休整。
夜已經深邃下來,鎖奴望著漆黑的夜幕,對于公孫止的命令,他絲毫不敢違背,對方不像以往見過的漢將,打過就撤回漢地,那家伙時不時會派出騎兵巡視草原,鎖奴敢肯定,只要違背,被遷往歠仇水遼西鮮卑牧民會再次遭受屠殺,更何況還有南匈奴去卑這條狗徘徊在周圍盯著肥美豐饒的草原。
思緒飄了一陣,招過麾下頭領過來。
“……那支漢兵不過兩千多人,困守這般長的時間,糧食應該快要用盡了,必須要盡快趕上,死的太多,我們也會有麻煩……”
“……烏桓人雖與我們乃是同族,但終究是分開了,對方騎兵不見得多厲害,但要小心他們的弓箭,這幫人遷到遼東,騎馬的本事沒見漲,在林子狩獵的本事卻是不小,通知大家小心一些……”
“還有,多派一些斥候出去,探清烏桓到底來了多少人,領頭的是誰,人太多的話,先不要上,做出威脅的姿態等公孫大首領過來再說……”
原野上,鎖奴對部下發布一些命令后,翻上馬背帶著五千鮮卑騎兵繼續沿途搜索下去,遼東茫茫原野,往東走山林越發多起來,真要準確找到交戰的地點,也需要花不少時間,但對于這支漢人千里迢迢從上谷郡跑到遼東來干出綁人的事情,倒是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甚至有些荒謬的感覺。
“到底綁了什么人,竟讓兩千多人跑來冒險,公孫止絕不會那般不智才對。”說起那個人,鎖奴是深有體會,甚至半年的了解,印象非常的深刻。
一路前行數十里后,夜漸漸過去,東方亮起魚肚白的時候,前方,有斥候騎兵朝這邊奔行回來,傳遞出重要的消息:“東南面四里,發現烏桓人的營地,對方大概有七八千人在圍攻一處半山腰,領兵的乃是蹋頓。”
還真開打了……
鎖奴咧嘴笑起來,招手:“讓烏桓人繼續攻打漢人營地,我們繞過去,給蹋頓一個驚喜。”
下一刻,馬蹄跑動起來,盡量踩著均速行進,朝正東方向跑出大段的距離,三四里后,陡然折轉向南,來到一處隆起的地勢上,此時天光已經大亮,遠方的廝殺隱約的傳到這邊,一個晝夜的廝殺,當真是讓鎖奴感到意外,甚至驚喜。
平岡山丘下,山坡上的喊殺聲沸騰,雙方圍繞著營門來回沖撞、廝殺,占領、又被奪走……
烏桓人善于騎戰,善于山地作戰,但不善陣戰,可真要結陣廝殺,也是悍勇無比,可眼下這支漢軍的韌性卻是太過強大,營門易手幾次,都被對方奪回來,另一方面,也有地勢并不開闊的原因,每次只能兩三百人壓過去,再算上他們是沖山的姿態,先天上就有劣勢。
巨斧砍下一顆烏桓的人腦袋,縱然精疲力竭的潘鳳依舊裝出兇悍的模樣,將人頭扔到對方隊伍里,“孬種們再來啊——”
他嘶啞的喊出聲。
遠遠的,公孫王和蹋頓眼眶布滿血絲目睹了一個晝夜的戰事,捏緊了拳頭微微的顫抖起來:“傳令前方整隊,換后面的人上,既然打到現在,就沒有可能停下來,耗也耗死他們,我就不信這支漢人的身體是鐵打的。”
“不過在之前……還是先讓士卒把飯吃了吧?”公孫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馬背上,蹋頓沉了一聲,揮手:“抓緊時間。”便是下馬,大腿有些麻了,站到地上不穩的走了兩步,周圍烏桓人歡呼已經開始架起火堆準備烘烤肉干,有部分心大的解開酒袋開始痛飲起來。
讓親衛牽著馬往下走的蹋頓皺著眉看了一眼,“你麾下士卒就這般模樣?”
“打了一晚,讓他們放松一些吧。”公孫王對于軍隊的紀律并不是很看重,只要隊伍能打能殺就行了,滿不在乎的揮手:“今天之內,那支漢軍就會覆滅,就算有援兵也來不及了,附近能來的就只有遼東鮮卑素利,難道他們還會幫漢人?”
蹋頓倒也同意他的話,點點頭,往營地過去。
不久之后,腳下傳來震感,他抬頭望去遠方,一道道騎兵的身影出現在他們營地后方盡頭,天光照下來,一字排開的馬頭搖晃著鬃毛,傳來冰冷的肅殺氣息。
看到對方的打扮,蹋頓心中知道,事情麻煩了。
轉身啪的一掌扇在公孫王的臉上,大吼:”快讓他們阻止防御,還吃什么——“大叫中,奪過韁繩,翻身上馬,指著挨了耳光的身影,咬牙切齒:”這張臭嘴。“
公孫王捂著臉,頗為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