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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八章 潘大福將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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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遼西草原到遼東,冰雪在草木間消融,漫漫的春風里,整個天地變出一層淺綠,整個地勢相對遼西低上許多,由潘鳳為主將、曹昂為副將的一支兩千五百多人馬步混編隊伍近一個月在鮮卑牧人帶路終于在二月底踏上遼東的土壤。

  這是皇權沒落,混亂的時代,也無數英雄輩出的時間段,在南方、更南方的方向無數名義上是朝廷的軍隊在互相殘殺、無數的將領奮力作戰,撈取自己的功勞,光耀門楣。

  草原上,有人在馬背上向南眺望一陣后,做出了果敢的決定,遼東藩王將是他一個人的了,在“一個連鮮卑、烏桓都看不上的番邦草頭王,算個什么!”的心思中,連夜舍了曹昂的主力,帶著數百人朝無慮山發動突襲。

  然后……天亮了,越過幾座山后,他才發現自己忘記把那鮮卑向導帶上,再調頭想要回去,視野之間,全是茫茫的平原和錯落的山巒,荒無人煙。

  一行人在遼東兜兜轉轉,見到城池也不敢隨意過去,害怕遇到盤問,最終干糧用盡后,選擇了劫掠一些遇到的商人,但手段到底沒有太過狠辣,只拿了些錢財和吃食就離開了,最后惹得附近縣城官府派兵捉拿他們。

  躲躲藏藏中,及至三月中旬,他想了一個辦法,將身邊的士兵化整為零朝各個方向離開,躲避遼東官府的追捕,順便找到了曹昂的主力或回到幽州上谷郡。而他也只剩下獨自一人踏上返程。這天潘鳳來到一處山腳下,含著嫩綠的草根,蓬頭垢臉的望著南方的天空出神,旁邊一名瞪著眼拄著鋤頭的老農警惕的看著他。

  操著濃濃的北地口音:“這兒是遼東郡地界,你往南再走三四百里就到襄平了。”

  “老丈,我可不是問城池,就想討口飯吃,就問你有沒有?”

  “沒有沒有!”那老農扛著鋤頭指著前面的山口:“你吶,就走進那里,往里走有處山谷,里面有座村子,你去里面討飯吧。”

  旋即,轉身離開田埂,搖著頭:“這么大陀,還要討飯,真是丟人。”

  “我可是冀州上將潘無雙!你有沒有聽過啊——”

  潘鳳急的朝老農背影大吼,隨即撇撇嘴,扛著斧頭,自言自語的嘟囔:“這里離冀州那么遠……你一個莊稼漢沒聽過也正常。”

  朝遠處山口急吼吼的沖過去。

  山勢逶迤,山中下起了雨,數十匹快馬在雨中疾行在潘鳳的視線中奔進了那處碩大的山體縫隙中,他連忙吐了草根,扛著斧頭跟了進去,走過山澗,里面豁然開朗起來,隱隱有熱鬧的嘈雜人聲傳來。

  走出了山澗,里面正如那老農說的那樣,是一處山谷,依山而建著村子,山谷中間有顆數人合抱的傘蓋大樹,周圍圍滿了鄉民,男男女女都有,也有部分衣飾華麗的身影混雜其中,儼然像是一場熱鬧的聚會。

  潘鳳一身落魄,甲胄早就不知扔哪兒去了,只扛著斧頭,頂著牛角盔湊上前伸頸張望,前面人頭攢動,遮遮掩掩的,只能看到像是有人在樹下講學,至于講什么,他也聽不清,伸手拍拍前面的身影:“這位兄弟,那講學的先生是誰啊。”

  那人轉過身看他一身打扮,以為游俠,倒也頗有禮貌和氣:“……想必也你是從外地聽聞邴原、管寧二位大儒之名趕來聽講的吧。”

  “什么大儒沒聽過,我只知蔡邕、盧植、鄭玄,其他的沒聽過。”

  “孤陋寡聞。”那村民也不與他糾纏,轉了過去。潘鳳揉著大胡子望著樹下的身影,不屑:“把這幫村民教的文縐縐干嘛……都去讀書了,誰來種地打仗啊?”

  對于講義之類的事,主公的夫人也有過,好像讀書人都喜歡這套,反正他潘鳳是不感興趣,在村落閑逛了一陣,那邊的講學似乎結束了,人群開始散去,空蕩蕩的村子有了身影活動的痕跡。

  “娘,我來幫你……”一道脆生生的聲音從潘鳳身邊跑過去,六七歲的孩童幫著一個婦人將裝有重物的袋子奮力拖上小坡。這也的孝舉不止一處,母慈子孝、左鄰右舍互相幫忙的事常能看到,這個村子極少有出現爭吵打架的事發生,潘鳳走過一圈,也證明了這點,對于他這個外人而言,也竟是友善的。

  時間到了晌午,各家各戶開始煮飯,潘鳳也沒個去處,坐在村口捂著咕咕直響的肚子,望著一家家生火煮飯,舔了舔嘴唇。

  此時,一個方向傳來喊聲:“里魁,就是這人在村里轉了一個上午,不知想要干什么!”

  側對著的潘鳳,視線微移,看到正是之前他詢問過的村民帶著一個拄著拐杖的老人朝這邊看過來,他倒也沒有歹心,站起膀大腰圓的身子就上前拱手:“我是幽州來的,在遼東迷路了,才路過貴地。”

  “原來如此。”那老人點點頭,讓帶路的村民回去,隨后打量了下潘鳳,慢吞吞的轉身:“這位壯士想必也餓了,隨我回家吃些飯食充饑吧。”

  潘鳳大臉笑開:“有吃的啊!”說著,拖著斧子連忙跑到老人前面蹲下:“來,老丈,你指路我被你回去,咱們走快些。”

  一路上,潘鳳也知道老人家中就一個老婆子,兒子帶著媳婦去襄平討活去了,家里空屋也多,晚上沒地方去的話也可讓他坐下來。不久后,天色降下來,桌上擺上飯食,大多都是粗茶淡飯,潘鳳小聲問:“老丈,可放開吃么?”

  這話將兩位老人逗樂起來,飯間,老人談性很濃,潘鳳大口大口的夾菜扒著陶碗,偶爾抬起頭來:“這村子里的兩位大儒到底是什么來頭,不會是欺負村民跑來混飯吃的吧。”

  “兩位大儒可不是那些外面的騙子,這里其實是他們先來的,管、邴二位大儒身體力行,都是自己開荒種地,從不向人伸手,時常會在村中那顆大樹下講授《詩經》《禮經》諸課,教我們這些人禮讓、德行、儀表等等,那可是大好人啊。”

  老人放下筷子,望著潘鳳:“村子剛建的時候,井小人多,經常為這事發生口角,甚至斗毆,后來管先生托人買了一批陶罐,每日很早就將這些罐子裝滿水放在井邊,讓村民取用,這事傳開,大家臉皮都臊的慌,這村里就再沒出現過口角。”

  那邊,潘鳳擦了擦嘴,自然還是有些不信:“那么有能耐,怎么不見出去做官,非要跑到這山里。”

  “這才是世外之人吶。”老人拍拍桌子,像是深怕這個外來漢不信,指著門口:“知不知道,遼東公孫太守三番五次來咱們這里請管、邴兩位大賢,人到了村子口都不好意思開口,就灰溜溜的跑回去了。”

  “老丈,這算什么大賢,告訴你,我乃上將潘鳳,可是上谷郡太守麾下第一大將。”膀大腰圓的身子撐起來,目光嚴肅,胡須豎起,頗有一番鐵血將領的風度,下一秒,整個氣勢陡然一泄,垮塌下來,“……就是不認識路。”

  老人笑著起身過去,拍拍耷拉著寬厚肩膀,寬慰道:“天色不早了,回屋睡覺吧。”

  “老丈你還真不信?”

  “你見過這么大的斧頭么?我告訴你,就這把斧子劈下去,能把人劈成兩半……”

  “……保證你沒見過,我把它放那兒了,想看,好好看看,一般人還沒機會看的。”

  喋喋不休中,潘鳳鉆進了房中。

  躺在簡陋的木榻上,時間漸漸過去,潘鳳輾轉反側難眠,抱著腦袋看著放在床頭那頂牛角盔:“……這怎么睡的著啊,公孫王腦袋沒弄到手,回去后,首領還不把我打死。”

  隨即,啪的一下,給自己一個巴掌。

  “讓你立軍令狀,趕緊想將功補過的辦法才行……”

  抬起手,又要揮下,貼著臉陡然停住,潘鳳一個猛子直起上身坐在踏上,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個巴掌,隨后笑起來:“那兩個管他什么大儒,干脆綁了回去交差,就算不是大功也不至于被打死。”

  “對對,就這么定了!”他下床搓著手掌:“我真他娘的有急智,這種辦法也能想到,老娘保佑!”

  “哈哈哈!”

  大笑起來,拉開門,徑直取了靠在墻上的斧子,鉆進黑夜里,村中不時響起犬吠聲、人的咳嗽聲,沿著村中道路徑直朝上坡上的草廬過去,此時窗戶還透著昏黃的光芒照出來,到了門口,敲了幾下。

  里面傳來腳步聲到這邊,吱嘎一聲,門口出現一個身材修長,衣著簡約的男人,上唇漂亮的兩撇胡子,下頷短須,頗具美感,見到門外站著的壯漢,禮貌的拱了拱手:“這位壯士深夜登門不知有何事?”

  他身后,還有一人探過頭來,三人目光匯集在一起時,潘鳳呯的一聲將巨斧拄在地上,寬厚的嘴唇張啟,帶起不懷好意的笑容。

  “我老潘想請二位做官。”

  夜深人靜的山谷里,偶爾響起一道呯呯混亂的聲音,隨后又復歸寧靜。

  次日后,整個村子炸開,緊接著,襄平也炸了,公孫度“啊!”摔壞了幾只精美的花瓶,派出大量的騎兵出城沿途搜捕那名叫潘鳳的冀州上將,隨后連發幾道文書和畫像前往烏桓,讓他們幫忙抓這個綁匪。

  整個遼東亂做了一團。

  上黨郡城外的山道上。

  “這就是潘鳳給我惹的亂子?”公孫止看著第二道過來的詳細情報,笑起來:“帶上張楊和他家眷,我們回上谷郡,我要親自賞賜潘鳳這福將。”

  書信里,李儒和東方勝加重了對管寧、邴原的筆墨,顯然他們對這二人自然是熟悉的。

  “駕——”

  隨著鞭子抽下,騎兵奔馳在了山道上,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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