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稀少的星辰偶爾閃爍一下,圓月還掛在天空,清輝的冷色照出城池的輪廓,馬蹄聲自遠方由遠而近狂奔向那邊的城池,披著皮裘內置鎧甲的身影勒了勒馬頭停下,擰開羊皮袋狂飲一口,隨后喂給伸來舌頭的戰馬一點水。
“總算是回來了,以后還是步行算了,騎馬受罪。”典韋解開大腿與戰馬捆在一起的繩子,如釋重負的從上面下來,癱坐到地上,整個人都虛脫了,揉著腰身:“……幸好軍師沒和咱們一路,不然他那身子骨,非得跑散。”
旁邊,不再是當初那個青澀小馬賊的李恪,提著狼牙棒不屑的看了一眼巨漢,壯實的身子在馬背上扭來扭去,頗有些得意的做給對方看。
三百騎士就地休息,上萬行軍,就算是馬軍也要保持均勻的速度以免陣型變得零零散散,公孫止將隊伍交給華雄、高升、閻柔等人掌管走在后面,他帶著親騎先行趕路回來,經過數日,在這個夜晚總算是看到了城池的輪廓,心中的不安稍稍落下。
休息了片刻,眾人再次上馬準備前行,遠方一騎持著火把奔馳過來,見到這邊的上百騎倒是嚇了一挑,隨后見是自家首領,連忙翻下馬背快步跑來,話語有些著急的說了關于城內有黑山賊作亂的事,他出來就是東方勝未免出現意外,特地派出的斥候前來通知已在回城路上的大軍回來平亂。
搖曳的火把光下,公孫止聽完斥候的話語,牙齒摩出吱嘎聲,眼簾瞇了起來。
“我夫人如何?沒有受傷吧?”
“卑職尚不清楚,出城時,賊人還未動手,此時怕已經打起來了。”斥候吞了口唾沫,連忙回應。
旁邊,典韋勒韁繩大叫:“那幫黑山賊真是不記人好,有吃有坐的還想怎樣?!我老典去殺了他們!”旋即,暴喝一聲,一夾馬腹:“駕——”
縱馬狂奔出去,隨后,馬蹄轟鳴起來,徑直朝城門過去,城墻上火把探下張望,守門的將領立即讓人將城門打開,放這三百騎進來,公孫止沖入城門朝周圍城門兵卒揮手:“——剿賊。”
上千道身影迅速集結,跟隨戰馬浩浩蕩蕩的殺向府邸那邊。
火把在黑暗中燃燒,地上刺眼的鮮血在眾人視線內緩緩流淌,夜色中沸騰的喊殺聲、兵器交擊的聲音壓到城中最為華貴的府邸門前,女人的聲音響起那邊。
“白繞,放下兵器,可知你們在犯上作亂——”
持大刀的魁梧身形抓過同伴的 尸體擋在身前,伸出兇悍的半張臉呸了一聲,咬牙道:“……少說屁話,成王敗寇而已,要死也要當個明白鬼,我想知道你們如何知曉此事的。”
“好,讓你知道!”
‘白駒’交給旁邊的婦人,蔡琰拍拍手:“出來吧。”
屋檐下,警戒的一排身影擠開,一道消瘦黝黑的漢子走了出來,懷中抱著兵器,臉上浮著笑容:“白頭領,是我告知夫人的。”
“眭固!!!”那邊大聲怒吼起來,白繞瞪紅眼單手橫起大刀:“…….咱們是黑山一起出來的兄弟啊,你這反復的小人,背叛兄弟——”
那邊,眭固搖搖頭,看去對方的神色滿是不屑:“白頭領,你忘了一件事,咱們現在是公孫首領麾下,我沒有背叛,而你才是作亂之人。”隨后,臉色嚴肅下來:“而且,誰擋我吃飯,我就殺誰!”
便是拔刀的一瞬,周圍女卒、郡卒嘩的提起刀兵合圍過去。大椅上,女子起身開口:“住手——”
繡鞋站在石階的邊緣,因為懷孕變得豐腴的身形面向大院中那些臉色浮起彷徨不安的黑山賊平緩開口。
“從黑山過來的諸位弟兄,遷途時,吃的不夠,我夫君絞盡腦汁逼迫冀州各個大戶弄來糧食,免得你們在途中饑餓,他知道那么大的遷途,必然會走的很慢,又找來許多過冬的衣物被褥,生怕怠慢了你們。諸位來到這邊后,原先在黑山軍中有地位的,都盡量安排了差事,可上谷郡就這么大,所轄的城池屈指可數,官職也就那么一點,都先顧著你們,整整大半年啊,你們自己看看上谷郡周邊有多少是你們黑山出來的人,又有多少是本地人,看看那些落戶的黑山百姓哪一個餓著凍著了,還是沒分到田地了…….”
“…….夫君眼瞎,養出你們這群東西,你們做了連狗都做不出來的事情,哪里來的臉面拿起兵器口口聲聲的叫嚷作亂?!”蔡琰一甩長袖,抓過白駒唰的拔出捏在手中,指著他們:“來啊!既然自認為有理,有臉皮有脾氣就沖過來,朝我揮刀!別讓這里一幫婦人都看扁你們——”
門里門外,影影綽綽的黑山賊不過數百人,聽到那邊女人質問的話語,不少人互相看看,視線竟抬不起來,盯著腳面。后方東方勝,連忙將自己手中的兵器哐當的扔在一名黑山賊的腳下,引起黑山人群中響起一連串的兵器丟在了地上的聲響。
“撿起來!”白繞轉身看向身后眾人,捏緊著刀柄渾身發抖,大叫出聲:“都把兵器撿起來啊,不要聽那一介婦人的話,殺過去劫持了她,周圍就沒人敢 動我們,公孫止沒在城中的……大家不要怕啊!!”
“誰說我沒在城中!”熟悉的聲音,雄渾威嚴的自府邸外傳來,馬蹄聲轟鳴奔馳到這邊,擁堵的人潮陡然左右分開,人群中東方勝看到大步過來的身影,松了一口氣,連忙上前見禮,那邊,龍行虎步的身形不在意的擺手,帶著典韋徑直穿行人群,圍困在門口的黑山賊發抖的退到兩旁不敢看走過去的身影。
公孫止盯了白繞一眼,揮手:“典韋,撕了他。”這樣的話語中,大步走到妻子面前,摟過來,大馬金刀的坐下,將女子放到大腿上,望著院中被巨漢一只手提著掙扎的身影,開口:“這人有沒有傷著你?”
陡然見到丈夫出現,蔡琰捂住嘴唇,紅著眼眶搖了搖頭:“夫君怎么回來了……妾身以為是在做夢…….”
“那你看看是不是在做夢。”
大手伸過來,在她臉上捏了一下,疼的女子小聲發出痛呼的同時,那邊白繞雙手想去掙脫那惡漢臂膀,然而只來得及發出嘶啞的叫聲,對方手指已經陷入脖子里,血涌了出來。
下一秒,整個人在半空撕裂成兩半,大片的內臟嘩的一下掉在地上,檐下的女卒收了兵器發出哎喲的叫聲,將頭轉去一邊,不敢直視這樣的畫面。
血腥氣彌漫庭院,蔡琰趕緊捂住嘴,饒是她見過不少殺人的場面,可看到這樣血腥的一幕也是仍不住想要嘔吐。
“你還真撕了他……”公孫止揉著眉心望著那一地破爛的血肉,起身去拍打嘔吐的妻子后背。
典韋有些委屈的摳著頭發:“不是你讓我撕的嗎…….怎么還怪我了。”
旁邊,李恪抱著狼牙棒湊過來,小聲道:“那是首領耍威風隨口說的,你還能當真……哎呦…..誰打我!啊……首領……”
一頂銅盔在地上旋轉。
公孫止收回手,看了一眼抱頭鼠竄的身影,目光隨后望去門口擁擠等待發落的幾百道身影:“部殺了,首級掛在城門示眾。”
“是——”
周圍聲音響起時,蔡琰快步過來抓住丈夫的手臂:“夫君,不可這樣做,既然他們已丟下兵器,顯然有了悔悟,何況殺太多人,治下的黑山百姓會惶恐不安,如今一切當以安穩為主。”
“行!”公孫止笑了一下,拍拍妻子的手背,視線掃過那邊被包圍黑山眾:“還不感謝夫人!”
烏泱泱的人群跪了下來。
“但是……犯上作亂,本就死罪,既然免了,活罪還是要罰的,先關押起來,
另外聽候發落,可有怨言?”
那邊的話語再起,下跪活命的眾人低伏頭顱:“我等愿意接受懲罰。”
“都帶下去。”公孫止點點頭,摟著蔡琰轉身離開這里,隨后低聲對跟來的典韋吩咐:“把里面其余領頭的人殺了。”
巨漢拱手離開。
深夜快要過去,相隔這邊尚有數百里之外的軍都山方向,有數騎正朝上谷郡奔馳而來,為首一名乃是頗為年輕的將領。
“兄長……兄長……一定要救救父親啊……”
呢喃的聲音隨風飄去后方,馬蹄疾馳。
方便下次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