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中,彎刀劃過天空的軌跡,映射出太陽的光芒。
望著那邊“呼嗬”尖銳兇戾的狂喝聲,步度根鼻孔粗野噴氣,擺動著耳垂的銅環,勒馬大笑,露出熏黃牙齒:“這幫漢奴、馬賊倒是有些勇氣,成全他們——”
“是。”小帥泥魁勒了勒韁繩,策馬在陣前舉起長矛,嘶聲高亢:“鮮卑的勇士們,讓這些懦弱的漢人知道,誰才是草原上,飛翔的雄鷹,奔馳的戰馬,現在——列陣沖鋒!!!”
呼——
五百人陣列,騎兵迅速策馬上前擺開陣勢,一名百夫長揮舞長矛發號起了施令,五百雙馬蹄緩緩踏動、加速,然后沖刺進來,陽光下如林的兵器倒映光輝,猶如蔓延的波光粼粼的潮水撲過去。
對面,沖下草坡的馬賊中,黑色戰馬上的高大身形伸出另一只手臂,張開手掌豎起了一根手指,一字排開的百多道奔行的身影漸漸開始了變陣,有人落后、有人沖上前面,錯落出了間隙。
轟轟轟轟——
兩邊疾馳奔跑的馬蹄翻起無數的泥濘,巨大的轟鳴朝著對方逼近,速度也越來越快,五百人隊伍,后方數排有人挽起了弓箭,而隊伍前排將要對沖的騎士夾著長矛發出“啊啊!!”決死般的猙獰大吼。
馬蹄雷動,一箭之地——
發出怒吼的鮮卑騎兵前鋒鑿過去的瞬間,狼聲陡然嚎叫響起在對面沖刺的馬隊里,沖鋒的馬賊猶如退潮的海水般朝左右的間隙挪動,對方原本奔行的直線在大地劃出了一道巨大的弧形。
步度根錯愕的一瞬,像是察覺到了對方的打算,急忙大吼讓人傳令作出應對,不久牛角號吹響。
另一邊,漢人馬賊的忽然變向,后方馬背上的鮮卑弓手錯愕,然后便是見到了左右兩側的漢人馬賊挽起了短弓,有人的聲音歇斯底里的大喊:“射——”
箭如飛蝗,飛過天空。
一百多根箭矢并不多,射中同樣奔行的身影已是有難度,射出第一撥,只有少數的鮮卑騎兵落馬墜亡,然而公孫止的意圖卻很隱蔽,一百多名馬賊從側面盤旋迂回到沖鋒的鮮卑騎兵后方,竟是避過了對方弓騎的視角,就算轉身后射,因為顛簸和角度的問題,命中變得極低。
甚至根本沒有放箭的機會。
此時,鮮卑隊伍里的牛角吹響,前方沖鋒的騎兵分成了兩撥調撥方向同樣左右迂回追著馬賊的后隊撲了過去。
奔馳顛簸之中,公孫止反手射出一箭,釘死一名正在調轉方向的鮮卑人,目光兇戾的盯著鮮卑陣中突顯的步度根,輕聲呢喃:“你和呂布比,還差的遠!”旋即,便是朝身旁的傻個子李恪打了手勢,對方將胸前掛著的狼喉吹響。
草坡后面隱藏的陰影中,高升將刀鋒在手臂上的皮襖上擦過,猛的揮手:“該是看我們的了。”
身后,另外的一百余騎,慢慢爬上草坡,在另一頭,轟然沖了下去,徑直朝已經左右散開的鮮卑騎兵露出的中間空隙位置發起了沖鋒,噼啪的聲響不斷發出,揮動皮鞭瘋狂的抽著馬臀,草坡上喊殺聲、馬蹄聲,排山倒海般的壓了過去。
“我…..草……前方的人立即頂上去……”步度根驚恐的看著那邊發出的響動,大聲罵了一句,連續發出幾道命令。
傳令的鮮卑騎士大叫:“漢人來的太快……弓騎來不及上去……”
話尚未說完,遠遠的,一百余道戰馬身影已經瘋狂的撞了上來,中間薄弱的弓騎有人抽出短刀再喊:“結陣!”“擋住他們……”這樣的聲音,然而如雷的馬蹄聲瞬間在他們耳中炸開,瘋狂、嗜血的吶喊和長槍、鐵矛硬生生的鑿了進來。
一瞬間,鮮血爆裂飛灑,金鐵戳進血肉。
馬背上的身體不斷發出噗噗噗的聲響,戰馬凄厲長嘶的被撞倒在地,狂奔的馬蹄踩著翻落的尸體前行,濺起地面的血漿。高升迎面遇到一名之前叫罵的鮮卑小帥,根本不理會對方,拼過一刀,直接沖向立有大纛的酋長——步度根。
對方,歇斯底里的叫喊,揮舞兵器也沖了過去,然后……調轉方向,跑了。
不久之后,鮮卑五百騎兵全線崩潰四散。
同樣的天空下,一支規模較大的騎兵出現在茫茫原野上,正朝這邊過來,四散潰跑的一支十多人的鮮卑騎兵撞了上他們,眨眼間就被追擊,釘死在地上。為首的將領抓過一名俘虜,用著鮮卑語與對方交流后,便是一刀殺了。
擦了擦刀口,短須抖動發出聲音:“前隊隨我先行,后隊保持體力。出發——”
天光下,潰亂的戰場上,馬蹄飛旋奔馳。
箭矢射中一名鮮卑人的后背,濺起血花,后面馬蹄翻騰越過了落下的尸體,黑色的戰馬上,弓弦再次拉開,嗡的顫響,箭矢嗖的一聲射中前方狼狽華麗衣飾的身影的肩膀,對方口中‘啊啊……’大叫著,更加瘋狂的狂奔。
視線自空中俯瞰展開,一支支十人左右的隊伍在草原上散開,有序的追襲著前方臃腫混亂的隊伍,箭矢不斷從他們手中射出,準度或許有些低了,只有少許的血花濺起。混亂奔逃的鮮卑人中也有不少覺得敗的莫名其妙,只是看到大纛倒了,便跟著潰逃,然后被人追殺,小帥泥魁和另一名小帥布郎心里有些不甘,帶著數十人反殺回去,轉眼就被后面兩百多名馬賊分割開,自己也被射成了刺猬。
另一些鮮卑人倉惶亂逃被趕進了附近一條河里,隨后被追來的高升帶人朝水里射箭,一具具尸體浮在了水面順流而下,鮮血染紅了大片的水面。
追逐的戰場上,步度根身上已經插著幾支箭矢,鮮血侵染了大片皮襖,若不是內里有穿戴細甲,阻擋了箭矢的穿透,估計此時早已被射死了。
沒過多久,更遠的地方,轟隆隆的馬蹄巨響而來,烈烈的旗幟下,那是數百騎兵的影子從側面橫穿,整齊的沖鋒,統一的甲胄,氣勢凜然。
“……不是說好的一百多人嗎,怎么那么多啊啊——”步度根幾欲哭了出來,聲音帶著哭腔大吼:“草…他母親的,回去就把那當戶宰了…….我一定要宰了他!!!”
只剩他孤伶伶的跑過原野,跑去更遠的地方。
身后追襲的黑色戰馬停了下來,公孫止瞇起眼睛,揮手讓身邊的數十騎轉過方向,弓箭警惕的上弦,然后瞄準過去。
對面,一名將領獨自奔馬過來時,公孫止張開手掌準備握拳,周圍的弦音已經繃緊,下一刻,那人喊出了聲音。
“侄兒,吾乃你叔父。”
喊出這聲音時,對方殊不知已經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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