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微風拂過綠嫩的草尖,綠色的漣漪在草海中綻放蕩開去了遠方,西邊的云層透出彤紅的顏色,紅霞里傳來一陣鷹唳。
草丘上,一道身影抬起頭望了望天空翱翔的身姿,又垂下視線,看著腳前在風里撫動的一顆青草,有蟲子在草葉攀爬,緩緩嚅動嘴唇呢喃著破碎的語句。
“…問題嚴重了啊…怎么跑到草原上來了…記得開著車…然后…我好像中彈了吧……那就是死了?可為什么還活著…還變成了另一個人…時空穿越了?”
“呵…幸好沒穿到女人身上……”
他望向西邊的霞光,殘紅照在臉上,眼簾瞇起,大腦里努力的回想那天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但只有零零碎碎的畫面簡單拼湊在一起。
記得那天也是下午,駕著車駛上高架公路,然后前面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堵在了高架橋中間,真槍實彈的警察將兩頭封鎖起來,有人拿著擴音器在喊,混亂驚慌的人從車里跑出來,再然后…他拍拍腦袋,依稀記得好像是警察與犯罪分子展開了槍戰,自己從車里逃出來.......好像沒走多遠,就被一顆流彈打中…….槍的聲音…救護車的聲音…凌亂的腳步…手術臺的燈光…最后睜開眼睛的時候,便是已經到了這里。
“還他娘的是古代……”他坐在石頭上望著晚霞嘆了一口氣。
蒙古草原他曾經去過幾次,因為太喜歡狼的緣故,想去看看那里的狼群是怎樣的生活狀態,而此時的環境與現代的草原相比顯然沒有多少沙化的跡象,再加上自己這身打扮,就算內蒙古的百姓也不會這樣穿的。
面對浩瀚無際的草海,身上粗糙破爛的皮襖,兩只腳沒鞋子暴露在空氣里,沾滿了的泥濘和草屑,已經告訴他這是古代的事實。
對于這副身軀的身份也在清醒后,有些記起來,有些還是模模糊糊一團亂,不過他知道自己現在叫公孫止,乃是…乃是北平中郎將公孫瓚的庶出長子……是與一名丫鬟所生,藏著掖著的養了十幾年,最后還是讓正妻劉氏發現,趁丈夫外出征討烏桓時,先將公孫止的母親也就是那名丫鬟害死,對公孫止,劉氏原本是想讓人一刀宰了,結果反被那人保下來,送到一支商隊里,陰差陽錯間,去往北地的商隊被又被匈奴人洗劫,看公孫止還小,便抓了回去做放馬的奴隸。
而公孫瓚回城知曉了此事,大發一通雷霆,最后也只得不了了之,畢竟妻子劉氏的父親乃是當年扶持自己的人,權衡之間,也不可能殺了婦人,更何況他還有嫡子,后來也派人去尋找過,但一無所獲,只得就此作罷。
思緒回來.......
吃了多少苦…公孫止憑記憶已經記得不是太清楚了,幾年后,長大了,趁一次機會殺了看押的一名匈奴人,搶了一匹馬逃出來,卻不想又碰到馬賊,原本對方是要殺他的,不過見公孫止騎術頗為了得,便讓他入伙。
“看來我的身份…就是馬賊了,還是在亂世的三國…當馬賊。”風拂在臉上,凌亂披散的頭發揚起來,公孫止搓搓臉,忍不住再次嘆了一口氣。
草原上的風幾乎不會停下一樣,臟亂的絨毛在皮領子上撫動,到了晚上風會變得寒冷起來,他現在思考的是該怎么在亂世三國里生活,做一些打算。
想著的時候,身后傳來腳步壓動青草的輕微響動,公孫止轉過頭去,兩道人影走過來。
一個光禿禿頭頂的大漢,歪鼻眼斜滿臉橫肉,另一個身子單薄卻穿著褪色補丁的寬袖長袍,頭上裹了頭巾,一副窮酸書生的模樣。這兩人便是他的同伙,一起入馬賊就要交投名狀,三個人抱成團,想來也是能劫到不少財物的,但他們三人在此等候兩天也未見到有小規模的商隊從這里經過,在他穿越過來之前,唯一一次,在與一支只有幾人的商隊展開攔截時,公孫止的坐騎不小心踩空了一個兔子洞,馬蹄陷下去,將他從馬背上拋下來,摔的昏迷一天,方才醒轉過來。
若是他沒有穿越,那么公孫瓚的這個兒子估計就此消弭了吧?有時候他突然有這樣的想法,那么現在公孫止沒有死,以后歷史上會有這個名字嗎?
出神的時,走過來的身影停在了他面前,光頭大漢一屁股坐下來,將刀插進腳邊:“今日怕是沒有肥羊打這里過了,咱回去吧,那幫人嘲笑也好過夜晚凍餓。”
“君受冷眼不怠,方能人上人矣,你我他三人相交于危難……”
公孫止瞪那開口的酸儒,“說人話!”
“受一時白眼,晚上不用凍著餓著,咱們三個同舟共濟,總能有辦法安頓下來……”那書生縮縮脖子,低聲把話說直白了。
“也不知道那幫馬賊為什么不殺你這個弱不禁風的書生…”公孫止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有力的手臂,“走吧,把監視我們的那位兄弟叫上,咱們回去。”
三人中,公孫止隱隱為首,主要還是因為他馬術最好,身材高大,而光頭大漢孔武有力,會些武藝,但也只能步戰,聽說這人原是黃巾的小頭目,后來被官兵殺散流落到草原來討生活,在一塊兒兩天也未說起過自己的名字,至于那名酸儒自稱是東方朔的后人,叫東方勝……也家道中落,混不下去了,被人攆到這邊。
往回走,還有一個人牽馬在那兒溜達。
便是監視他們的馬賊叫王奎,一個瘦黑高長的漢子,面目有道猙獰的刀疤,此時見公孫止三人垂頭喪氣的牽馬過來,咧開一口大黃牙,笑起來:“……兩天什么都沒有,還白白吃了營里酒肉,這次回去又要難過了。”
“是是是…天不濟我等三人罷了。”東方勝笑著臉給他作揖。
光頭大漢歪鼻里哼了一聲,牽過臨時給自己的馬,翻身上去,正要說話,忽然轉過臉,對一臉嘲笑的王奎噓了一聲。
公孫止見狀皺下眉毛,側耳傾聽,耳中隱約的風聲里,有銅鈴叮叮當當傳來,就見那大漢翻身又下馬來,拔刀在手跑動草丘邊沿匍匐下來。
“你們趕緊過去,肯定有肥羊上門了。”王奎小聲喝斥。
公孫止吸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馬賊的生涯大概是開始了,想罷,反手從馬背上取過弓箭貓著身走到大漢的身邊,視野之中,一縷殘陽的彤紅,幾道騎馬的身影奔馳著闖進視線,馬脖子上的銅鈴叮叮當當的傳來,轉眼就要到他們所在的草丘下方。
“兄弟,把弓給我。”大漢瞄了一眼下方的幾人,從公孫止手中接過弓箭,在拇指上抹了抹唾沫,拉起了弓弦。
他一面瞄準著,一面開口:“先射他一個人,剩下的就好解決了。”然后,夾著箭羽的手指松開一瞬。
弓弦‘嗡’的發出顫音。
嗖——
箭矢化出一道黑線,瞬間朝下方射過去,東方勝緊張的捏緊了一撮青草,公孫止屏氣凝神握住了刀柄的同時,飛去的羽箭噗的一下射入馬匹的臀部。
……射偏了。
下方人喊馬嘶起來,匈奴語言嘈雜的響起,幾人中,有目光投向了這邊的草丘,刀刃指過來。公孫止心里暗道不好,反身爬起來踹了大漢一腳,大吼:“上馬!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