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結束了。
秦銘心情復雜的走出了考場。
顯然,他考砸了。
無論是語文數學,還是理綜英語,他會的題都寥寥無幾。
幾科分數加起來,怕是最多也就300來分。
如果是藝術特長生,文化課得了300多分倒也還好,但問題是他并不是特長生。
所以300多分的成績,或許就只夠上一個專科學校的。
當然也保不齊,會有那種有分就能上的大學。
但是以他的家庭條件,考不上一流的大學,就等于失去了繼續上學的資格。
“秦銘。”
聽到有人叫自己,秦銘下意識回過頭去,當看清楚對方是誰后,他的語氣頓時變得很不耐煩。
“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就是問問你考的怎么樣?
畢竟這次的題出人意料的簡單。”
叫住秦銘的是一個長相頗為靚麗的女生,不過說起話來卻陰陽怪氣的,譏諷的意圖很是明顯。
女生的名字叫做慕悠姍。
既是他的鄰居,也算是他的同學。
同時也是他迄今為止,最討厭的一個人。
“我考的怎么樣是我的事,就不牢你費心了。你還是多想想你自己吧,萬一考砸了還不如我,那你得多尷尬。”
秦銘并沒有慣著對方,直接懟了回去。
因為對方這么陰陽怪氣的,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然而慕悠姍聽后非但不生氣,反倒是笑了出來:
“哈哈,不如你?秦銘,你可真能做夢。
不過說真的,我倒是希望你能考的好點兒。
那就這樣,等出成績后我再去你家看望秦叔叔。”
慕悠姍譏諷的說完,便一臉得意的走開了。
“怎么會有這么賤的人?真是白瞎了那張臉。”
秦銘心里面咒罵了一句,對于慕悠姍的厭惡頓時又增加了幾分。
他們兩個人的關系其實并不是一開始就這樣。
盡管慕悠姍從小就喜歡向他顯擺這,顯擺那的,但是他卻不是那種因為點兒雞毛蒜皮小事就會翻臉的人。
直到高二下半學期,校外的幾個小混混因為追求慕悠姍被拒,所以便開始不停的騷擾她。
每個周末,都會堵在校門口,對慕悠姍圍追堵截的,嚇得她不敢回家。
于是慕悠姍找到了他,讓他陪著她回去,結果不巧的是,那天他們剛出學校就被那幾個小混混給堵住了。
雙方發生了口角,就打了起來。
他從小打架就沒吃過虧,雖然也受點兒輕傷,但卻將那幾個小混混打得不輕。
后來幾個小混混的家長找到學校去,不但讓他賠償醫藥費,還要讓學校嚴懲他。
學校在一番所謂調查后,認定他與校外人員來往密切,并參與斗毆,要將他開除。
他當然不愿意,就將事情的原委說了,并讓慕悠姍給他作證。
結果慕悠姍卻當著校領導的面,表明自己和這件事毫無關系,并一口咬定是他先和對方罵起來,然后雙方才打起來的。
最后還是他家里賠了醫藥費,他爸爸求了很多人,學校這才沒有將他開除。
但他也整整被停了一個月的課。
所以本就半吊子成績的他,也變得更差了。
他爸爸之后雖然知道了這件事的真相,也覺得慕悠姍做的很過分,但慕悠姍卻很會演戲。
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找到他爸爸,又認錯又什么的,讓他爸爸千萬別和自己家人說。
他爸爸覺得慕悠姍就是個孩子,所以心一軟,這事便也不了了之了。
但他顯然不會當什么事情都沒發生,于是就不再搭理慕悠姍。
慕悠姍再主動找了他幾次被拒后,非但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坦誠的向他道歉,反倒還破罐子破摔的,說他斤斤計較,說他不像個男人,將所有事情都推到了他頭上了。
就這樣,他們兩個人徹底成了仇人。互相看不慣彼此。
秦銘嘆了口氣,繼續朝校外走去。
校門口擠滿了等待考生的家長,秦銘的爸爸也在人群中,和慕悠姍的爸爸站在一起。
“爸。”
秦銘見到他老爸,努力擠出一絲笑著。
“考的怎么樣?”他爸爸象征性的問道。
“還湊合吧。”當著慕悠姍和他爸爸的面,秦銘顯然不會說自己考砸了。
或許是聽到了秦銘的話,慕悠姍瞥了一眼秦銘,然后故意很大的聲的對他爸爸說:
“這次題特別簡單,比模擬考試簡單多了,我保守估計在620分以上。”
“好好好,寶貝姑娘想吃什么?老爸帶你去吃。
之前復習那么累,現在可得好好補補。”
慕悠姍的爸爸對于自己女兒預估的分數很滿意,開心的大笑起來。
秦銘的爸爸看了一眼低著頭不說話的秦銘,也能猜到自家孩子到底考的怎么樣,于是也不想多留,免得又成為凸顯別家孩子優秀的參照。
讓秦銘尷尬,讓他自己也尷尬。
“老慕,我和秦銘先回去了。”
“別走啊,兩個孩子這回都發揮的不錯,我們得找個地方喝點兒,慶祝一下。”
“你們吃就行。我得和秦銘回鎮里,他爺爺的身體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都第三天了,把他自己留在家里,我實在是放心不下。也不能總麻煩悠姍媽媽。”
秦銘的爸爸找了個理由推卻,慕悠姍的爸爸也知道秦銘家的情況,所以也沒多留,兩個人隨后又客套幾句便分開了。
秦銘的家并不在市里,而在幾十里以外的鎮上,需要乘坐大巴才能回去。
兩個人買了票,便上了大巴車,按照票上的座號坐在了最后排的位置。
很快,車就緩緩地開走了。
秦銘和他爸爸雖然坐在一起,但彼此卻沒有什么交流。
秦銘幾次想開口,但都沒說出什么,因為他能感覺到他爸爸失望的情緒。
其實換成是他,他也一定會很失望。
畢竟別人家的孩子那么優秀,而自己家的孩子,卻那么不爭氣。
盡管成績還沒出來,但這顯然不能掩蓋什么。
他從小到大享受到的教育和慕悠姍是一樣的。
他中考成績不好,他爸爸更是拿出僅有的那點兒積蓄,又花錢又求人的給他整到了市里的重點高中讀書。
可他最終依舊是這副鳥樣。
他已經想好了,這次就算是他爸爸再花錢讓他上學,他也不上了。
既然自己不是那塊料,干脆就早點兒下來,找個地方打工,不說掙大錢,起碼也不再給家里增添負擔。
畢竟他爸爸不但要養活他,還要養活腦子有問題的爺爺。
就靠鎮上每個月那不到3000的工資,根本就是捉襟見肘。
大巴車為了不交高速費,所以并沒有走高速,而是走的國道,所以開的非常慢。
國道不像高速,兩邊圍著柵欄,很多時候,都會突然沖出來幾只羊,或是其他牲畜,甚至是有人突然橫跨經過,所以開快了會很危險。
秦銘一直看著窗外,內心倒也在漸漸平復。
夕陽的余暉灑下,遠處突然傳來一串嗩吶和鑼聲。
很快的,秦銘就看到了一串隊伍。
是送葬的隊伍。
一共有十多個人,清一色黑色衣服,腰上扎著雪白色的步條。
四個人扛著一口長棺位于中間,前面的人吹著嗩吶,后面的人則不停敲著鑼。
車里的人都在往外看,議論著怎么這時候有送葬的。
有人占用國道,大巴的速度也變得更慢了,生怕車身刮到這些送葬的人群。
秦銘看著外面的那些人,不知道為什么,心里面竟莫名的十分恐慌。
就像是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生一樣。
他很討厭這種感覺,因為從小到大,每當他有這種感覺出現的時候,都無一例外的出了事。
他爸爸倒是很安靜,坐在他旁邊,一直閉著眼睛在休息,外面的情況絲毫沒有引起他的半分注意。
就當大巴快要將送葬的人群完全超過時,在這一瞬間,秦銘卻猛地睜大了眼睛。
因為他看到那口被人抬著的長棺,突然因為繩索斷裂,“通”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繼而,一具穿著紅色花衣的死尸,從倒翻的長棺里滾落出來。
秦銘有些模糊的看到,那是一具老太太的尸體。
尸體仿若死不瞑目的睜著眼睛,看著正漸行漸遠的大巴。
秦銘被嚇得縮回了脖子,當他再想去看的時候,大巴已經開始加速,很快就將那隊送葬的人甩遠了。
車上的人,都沒有當回事,繼續睡覺的睡覺,玩手機的玩手機,閑聊的閑聊。
只有秦銘,身上就像是爬滿了螞蟻,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就連呼吸都變得艱難無比。
“爸,我們現在下車吧。”
秦銘推醒了身旁的爸爸,臉色難看的說道。
“到站了嗎?”
“沒有。”
“那下車干什么。”秦銘的爸爸顯得很莫名其妙。
“我覺得這大巴車走國道不大安全。
你看天馬上就黑了,萬一有什么東西從外面沖上來,多危險。”
“這兒的大巴常年走國道,再說這開的也不快,就是真有什么東西沖上來,司機也能剎得住。”
秦銘的爸爸絲毫不覺得會有什么危險的,說完,又閉上眼睛,不再理會秦銘。
秦銘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了,也只得再度安靜下來,但是心緒卻根本無法平靜。
車子又開了10多分鐘,眼看著距離他家所在的小鎮越來越近,秦銘的心這才漸漸放下。
覺得這回或許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但就在他徹底放下心來的時候,原本平穩行駛的大巴車,卻突然緊急的停了下來。
司機發出一聲驚慌的大叫,車上的乘客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急剎車嚇得不輕。
好在是每個乘客都扎了安全帶,不然就方才的急停,很多人都會受傷。
不過也并非什么事都沒發生,因為車上的所有人,在車停的剎那都聽到了一聲巨大的撞擊聲。
顯然,司機是因為大巴撞到什么東西,才突然踩住剎車,讓車子停下來的。
“撞到人了!”
不知道是哪個乘客,率先驚叫一聲。
司機在愣住幾秒后,也打開車門匆匆的跑下車去。
一些好奇的乘客,也在這時候離開座位,跟著下車看起了熱鬧。
秦銘也在這些好奇心作祟的乘客之中。
當他從車上下來的時候,發現司機正在不停的詢問一個老太太。
“大娘你感覺怎么樣?
你先別動,我現在打電話給急救中心,咱們去醫院檢查。”
司機被嚇得不輕,說話的時候連聲音都是發顫的。
顯然剛才被撞得,就是那個老太太。
至于那些圍在周圍看熱鬧的乘客,則都開始指責那名司機:
“問什么問啊,趕緊打電話。”
“開的那么快,不撞到人才怪!”
“就是,不要命的開。”
對于乘客們的指責,司機雖然覺得委屈,但也沒有反駁。
倒是那個被撞到的老太太,善解人意的說道:
“我沒事,不需要去醫院。
但是大娘腿腳不方便,你看能捎著我去鎮上嗎?”
老太太說著便從地上爬起來,看動作倒真像是沒什么事的樣子。
司機見狀,也打心底里松了口氣。
不然這老太太真要是有點兒什么事,他還真不夠花錢給看病的。
“大娘你真沒事嗎?”
“我沒事。”老太太很肯定的答道。
乘客們見老太太沒啥事,沒熱鬧可看了,又開始催促司機趕緊開車,隨后又回到了車上。
只有秦銘盯著那老太太,一直毛骨悚然的站在車門前。
車燈照在那老太太的身上,令她的臉看上去就像是涂上了一層厚厚的面粉。
至于她臉上密布著的皺紋,則像極了一條條附著其上的蟲子。
而最讓秦銘感到恐懼的,則是那老太太身上穿著的,那件艷紅色的花衣。
他見過那個老太太。
就在之前那口突然翻落的棺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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