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結束。
品級不夠的都先行離開了。
王琛剛剛被封為龍圖閣直學士,得去文德殿參加常朝。
他沒有立刻去,而是先領了封賞,把布洲子的官服換成了龍圖閣直學士的官服,順帶著領到了雞血石硯臺、和田黃玉和折算成黃金的二十貫錢,實際上就二兩黃金,聊勝于無。
倒是雞血石硯臺比之前賞賜的那塊還要大一點。
王琛掂量了下,估摸這塊稱作“鳥語花香”的雞血石硯臺大概七百克樣子,很值錢了。
至于和田黃玉趙匡賞賜了兩塊,一塊三百克樣子,另一塊稍微重點,五百克左右,都是沒刻字的印章,不過上面的雕刻非常精致,一個是張揚跋扈的窮奇,另一個則是玄武狀。
領完賞賜。
王琛在太監的帶領下趕去文德殿。
里面。
剛走進去,他便看見有幾個官員投來不善的目光,甚至石守信還連連罵道:“豎子!豎子!”
圍著石守信的幾個官員也有些義憤填膺。
“妄臣!”
“人如其名!”
“獻個千里鏡就能躋身從三品大員?可笑之極!”
“怪不得名字叫王琛,原來本性就是一個妄臣,讓人鄙夷之極!”
聞言,王琛蹙起眉頭,內心在破口大罵,哥們兒招你們惹你們了,左一個豎子又一個妄臣,你妹啊,再說信不信哥們兒削你們?
他心里清楚,自己沒立什么功勞被趙匡封賞了這么大的官,大家心里都不平衡呢。
至于石守信為什么會參與進來,王琛也明白,這人拼命給自己抹黑呢,不然趙匡能讓石守信安享晚年?
可你給自己抹黑也別帶上哥們兒啊。
石守信又惡言相向道:“觀你面相就知道乃是奸詐小人,不知怎生迷惑了陛下,實乃可惡。”
你還說?
呵,你真當哥們兒吃素的?
王琛當下就來氣了,挽了挽袖子,上前嗯,什么事情也沒做,石守信武官出身,如今雖然四十七八歲,但是單挑的話,王琛肯定不是對方對手。
好吧,吃素就吃素吧,你要演戲哥們兒就陪你演一出,不能浪費了你影帝級的表現啊。
王琛佯裝氣勢洶洶道:“石侍中,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奸詐小人,我是刨了你祖墳、還是殺了你全家?“
石守信演戲演的還挺像,假裝勃然大怒,“豎子,你再說一遍!”
他旁邊幾個官員全都嘩然一片。
“不當人子,不當人子!”
“竟然敢對石侍中如此說話?”
“不知道石侍中乃是咱們大宋朝開國元勛嗎?”
王琛非常鎮定地盯著石守信,再次道:“我問你,我刨你祖墳了沒有?我殺你全家沒有?”
石守信捏緊拳頭,上前拎住王琛衣領,惡狠狠道:“你找死?”
王琛一把拍開他的手掌,同樣還以惡詞道:“好狗不咬人!”
兩人眉來眼去,王琛甚至都看見石守信眼睛里對自己發出“深愛”的目光了。
嗨,對方不是真的針對自己。
只是在演戲,王琛表現出“火爆”的脾氣,當然中了石守信下懷。
宰相薛居正出面制止道:“石侍中,王龍圖,此乃文德殿常朝,你等兩位能就此罷休嗎?若是傳到陛下耳朵里,誰都不好受。”
聞言,兩位影帝才堪堪住手,誰都不看對方一眼。
一個是開國功臣,一個是皇帝面前炙手可熱的紅人,薛居正拿誰都沒辦法,只好黑著臉隨便說了幾句,然后就讓大家去上班了。
離開文德殿。
因為王繼恩上班去了,王琛一個人朝前走,后面跟著一大堆官員,石守信也在里面。
驀然,石守信不依不饒道:“豎子休走!”隨即,王琛聽到石守信對著諸多官員說了句,“你們先行一步,我和這位豎子好好聊聊!”
諸位官員勸阻。
“石侍中切莫沖動啊!”
“他畢竟得了陛下的寵,打傷了不好。”
“是啊,石侍中,您別這樣。”
石守信不聽,“我非要收拾收拾他!”
話音剛落,身后傳來腳步聲。
王琛扭頭一看,只見石守信一臉猙獰跑過來,說真話,他嚇了一跳,別這老石動真格的吧?
結果他沒猜錯,石守信確實在抹黑自己,他上來壓低聲音道:“王龍圖得罪了,我和你義父私下交好,還請莫怪,你待會和我罵上幾句,千萬別聲張其他的。”
王琛點點頭,演戲道:“老狗!要動手盡管動,我若是皺一下眉頭,絕不是好漢。”隨即他壓低聲音,“石伯伯,我演的怎么樣?”
石守信偷偷豎起大拇指,偷笑道:“好,演的好。”說完這句,他大聲嚷嚷起來,“狗賊,氣煞老夫!氣煞老夫也!”
后面的官員們聽得心驚膽戰,一個個都以為石守信要和王琛打起來了。
誰知道兩人一邊對罵一邊小聲聊著天呢。
“你這老瘦猴,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好東西!”王琛對著后面大喊了一句,又壓低聲音道:“為什么挑中我?”
“腌臜混沌不當人子!”石守信也高聲喊了句,然后笑瞇瞇小聲道:“誰讓你是皇帝面前紅人,老夫不找你找誰?”
王琛汗了下。
這個石守信當真為了保全性命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瘋狂抹黑自己。
“你這老漢挾著撒開!”
在北宋千萬別叫人漢子,那是藐稱,而老漢則是對于老年男子帶侮辱性的稱呼。
“直娘賊!還敢應口?”
“你個老撮鳥!”
“氣煞老夫,氣煞老夫,打不死、拷不殺的短命腌臜!我定要找王繼恩好好問問,怎生會有你這樣混沌魍魎的義子!”
“盡管去,含鳥猢猻,小爺怕你不成?”
兩人邊聊邊罵著出了皇城。
最后一見如故,惺惺相惜,王琛還偷偷和石守信交換了名帖。
王繼恩宅子。
為了演戲演的更像點,王琛是被是石守信揪著領子進去的。
結果正在門口的蕭峰當真了,上前二話不說對著石守信一拳揮過去。
石守信連忙松開王琛,大叫一聲道:“來得好!”然后向后退了一步,想要伸手抓住蕭峰的拳頭。
未曾想蕭峰力大如牛,石守信剛一碰到,險些胳膊都被震骨折,連連向后退了三五步才穩住身形。
蕭峰一臉鄙夷道:“就你這老漢武藝如此稀松平常,還敢抓著我東家不放?”
王琛汗了下,生怕蕭峰打傷石守信,上前準備阻止。
未曾想石守信來了脾氣,氣極反笑道:“你說老夫武藝稀松平常?好小子,來來,老夫讓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武藝!”說著,他撲了上去。
蕭峰不慌不忙。
可能是石守信知道蕭峰力氣大,沒有再正面硬接。
兩人掄著胳膊打了小半天。
王琛插不上手,只好津津有味地看起來,雖然他不通武藝,但也看得出來,年老體衰的石守信落敗只是時間問題。
但是未曾想,這個時候發生意外了!
背負著長劍的冷艷從里面走出來。
王琛一看,忙喊道:“冷姑娘,別”
話沒說完,冷艷劍已出鞘,以極快的速度奔襲而來,一道寒芒閃過,瞬間分開兩人,劍刃抵著石守信脖子,冷冷道:“退下。”
王琛嚇了一跳,趕忙上前道:“冷姑娘放下劍,放下劍,這位是我的貴客。”
“哦,貴客。”冷艷沒說話,隨手把劍往身后一拋,自動插入了劍鞘中。
這招王琛知道,聽蕭峰說過,是裴旻的入鞘劍術,冷艷劍術繼承裴旻之道,會這一招很正常。
然而石守信卻大吃一驚道:“裴旻劍術!?”
冷艷微微頷首,沒說話。
石守信有些激動,隨即心有余而力不足道:“可惜老夫晚了十年不,五年見到姑娘,不然定當好好領教下裴旻劍術的高明。”
蕭峰撇撇嘴道:“你連我都打不過,還想和冷姑娘過招?”
石守信被他一激,瞪著眼睛道:“小子,那是因為老夫年老體衰,若是年輕五歲,把你揍成肉泥!”
蕭峰冷笑一聲,“哪怕你年輕二十歲,蕭某同樣不懼于你。”
王琛:“”
你妹啊。
哥們兒和石守信演戲吵架,結果你倆還真的吵起來了?
他趕忙阻止了兩人打嘴炮,帶著石守信進了內堂。
里面。
石守信還在吹牛皮,挽著袖子道:“王龍圖,你信不信老夫年輕五歲能打死剛才那莽漢?”
王琛哭笑不得道:“信,信,您老坐著,我給你泡杯茶。”
聽到這話,石守信心里舒服多了,也不客氣,往椅子上一坐,評價蕭峰道:“剛才那莽漢若是身在軍中,絕對是萬人敵。”
正叮囑下人泡茶的王琛側頭看來,喲道:“石伯伯,你對他評價這么高啊?”
石守信笑了笑,搖搖頭道:“說句實話,哪怕老夫年輕的時候都未必是他對手。”他停頓了下,“若是非要找個武藝穩壓他一頭的人,我只能想到年輕時候的高懷德,嗯,如今李繼隆那小子應該也能和這莽漢不分上下。”
這個評價有點失公允了。
根據王琛所知,如果非要扯北宋猛降排行的話,李繼隆當為第一,第二才輪得到高懷德,只是如今李繼隆還沒有完全證明自己,被石守信小覷也正常。
只是王琛沒想到的是,石守信對蕭峰評價那么高,看來自己得對蕭峰上上心了,不能埋沒了其的武藝啊。
正在胡思亂想,石守信忽然道:“對了王龍圖,聽聞你送給曹太傅和潘太傅各一塊手表,那個能賣一塊給老夫嗎?”
我暈!
我說你為什么非要跟過來。
合著是想弄塊手表玩玩啊?
王琛眨眨眼,看過去道:“石伯伯若是喜歡,我送你一塊便是,不過您得幫我一件事。”
石守信問道:“何事?”
王琛露出狐貍尾巴道:“我想邀請京城所有的達官貴人開個唱賣會,專門唱賣幾樣稀罕的東西,只是吧,若是以我的名義召開唱賣會,我怕東西還沒唱賣,就被有些人要光了,要不這樣,只要您肯以您的名義召開唱賣,我就免費奉送一塊手表給您,怎么樣?”
他心里清楚得很。
京城位高權重的大佬不計其數,如果傳出去自己要拍賣手表、座鐘和花露水,恐怕不少大佬都會厚著臉皮來要,到時給還是不給?
給,自己就不能交換奇珍異寶了。
不給,得罪了那些大佬們,頭有自己苦頭吃。
所以啊,最好是能找個不懼那些大佬要東西的人來操辦這件事,比如眼前的石守信。
況且石守信正在瘋狂抹黑自己,故意表現的非常貪財,別人也不會找這位來要東西啊。
這位是替自己召開唱賣會的絕佳人選。
現在王琛只有一個問題,石守信會不會因為一只手表答應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