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王琛帶著王文秀、柳琦紅和馬先生出門,張青、徐江、李瀟帶了七八人跟在身后保護。
先前交易完成后,他和楚州諸位達官貴人、富豪鄉紳約了共進晚餐。
算算時間已是差不多。
不過王琛并未著急,而是先行去了楚州王記考察。
路上。
幾個人邊走邊聊。
距離楚州王記還有一條街。
忽然,前方一群人圍著,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這兩日城外不太平。”
“是啊,官府都發出通告了,又有大蟲為禍。”
“唉,希望官府能盡快擒獲大蟲,否則人心惶惶,誰還敢出城?”
王琛聽不懂楚州話。
幸好馬先生在旁稍微翻譯了兩句。
大蟲?
這里怎么會有老虎?
王琛聽得新奇,楚州是淮安的古稱,照理說平原地區應該沒什么猛禽野獸,為何官府還貼出告示了?
正想著呢,旁邊馬先生蹙眉道:“前兩年泗州有一頭大蟲被活捉,官府用籠子裝運到汴京,如今又有大蟲為禍了?”
王琛側頭看過去,疑惑道:“你是說大蟲之害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大蟲不是一般生長在山林之中,楚州泗州地處平原,何來的大蟲?”
馬先生啞然失笑道:“誰說大蟲只生長在山林之中,咱們大宋朝,除了京師汴京以外,各路都有大蟲分布,就連平江府地處江南,前些年都有大蟲出沒呢。”
好吧。
沒想到北宋時間老虎這么多。
說起姑蘇有老虎,王琛忽然想到之前看宋朝歷史的時候一篇文章,好像是這樣記載:至道二年九月,姑蘇虎夜人福山砦,食卒四人。
按照記載上來看,一夜連吃四人,看來夜襲的不是一只老虎,而姑蘇的虎丘,先秦時就因為老虎出沒而得名,由此可見,北宋的老虎當真是滿地跑。
一行人湊上前去觀看官方告示。
只見上面寫著老虎活躍信息,大概在楚州和泗州交界處,據說是一頭非常大的白額大虎。
盯著告示的王文秀無語道:“招置虎匠才支錢五千免役剩錢充?”
“五貫錢對于咱們來說或許并不算什么錢,但尋常百姓兩三月都未必能賺如此之多。”柳琦紅搖搖頭道:“況且擒殺大蟲能免徭役,算是重賞了。”
“對,重賞之下必有大夫。”張青說了一句。
王琛汗道:“你說啥?重賞之下必有大夫?”
徐江嚷嚷道:“張青你能不能別不懂裝懂?不學無術,還重賞之下必有大夫?”
王琛較為滿意點點頭,就是啊,沒文化就不要冒充知識分子嘛。
誰知徐江下一句道:“明明是重賞之下必有匹夫!”說完,他還看向王琛,“王總,我說得對不對?”
對你妹夫啊!
你這匹夫從哪里摸出來的?
分明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是勇夫!
受不了這幾個潑皮不學無術,王琛兩眼泛黑都不想搭理了。
楚州王記。
還未跨進門檻,便有一名十三四歲小廝迎上來,熱情洋溢道:“客官,請進。”
王琛不動聲色跟進去,想看看楚州王記的服務態度如何。
剛進去,便有兩名十三四歲女小廝迎上來招呼。
“客官請喝茶。”
“這是上好的餡頂皮酥,請享用。”
茶水糕點一樣不少。
柳琦紅在旁插話道:“老爺,這邊王記小廝挺會招呼人,比通州王記還要講究呢。”
“公子,是不是您教他們的?”剛剛坐下的王文秀問道。
王琛搖搖頭,“沒有。”言罷,他看向其中一名圓臉女小廝,問道:“你們掌柜呢?”
圓臉女小廝立刻道:“掌柜在里面雅間和人談生意,客官還請稍等。”
話音剛落,里面傳來兩個笑聲。
“哈哈,王掌柜妙人,每月給我陳府供一百套吧。”
“謝謝俞管家,每月一日,我定當把貨物送至。”
王琛捧著茶杯看過去,只見王二郎和一名三十多歲瘦高個男子從里面走出來。
圓臉女小廝立刻迎上前去,“掌柜,有客官想見您。”
“哦,人在”王二郎話說了一半,忽然瞅見王琛坐在圓桌前,他連忙上前行了一禮,“王總,您怎么親自前來了?”
王琛嗯了一嗓子,“北上汴京途經此地,特地來看看。”
王二郎欣喜不已,隨即向陳府的俞管家介紹了王琛。
聽到王琛是王記東家,俞管家問候兩句,隨即道:“我還有點事要趕府里,王東家您盡管放心,既然王記日后供貨給我陳府,日后若是王記在楚州有什么事,我定當鼎力支持,保管楚州沒人敢動王記分毫。”
大概意思就是王記他陳家罩了。
你還要保我王記平安呢?
王琛啞然失笑,不過嘴里卻道:“那就多謝俞管家了。”
“沒事沒事。”俞管家擺擺手,“我還有點事先行一步。”
“走好。”
“留步。”
俞管家走了。
隨即王二郎匯報了一下楚州王記的情況,每個月供應一千套生活用品已經全部預定出去,如今還缺陳府兩百套,他希望王琛能夠給楚州王記每個月多提供兩百套。
“原本這兩百套我不想供應,您說過每地每月只供應一千套。”王二郎頗為無奈道:“只是楚州陳氏乃是頂尖豪門,勢力不下于咱們通州之前的林氏,若是不答應,恐怕王記寸步難行,我只能答應下來。”
王琛沒責怪什么,“規矩是人定的,凡事總要變通一下,你做的很好,以后楚州王記每月一千兩百套,記住,其他人再來都沒了,哪怕王知州前來一樣。”
既然要饑餓營銷,肯定要堅持到底。
至于多出來的陳府兩百套,主要王二郎已經答應下來,不能失信于人。
了解下楚州王記情況。
王琛起身準備走了。
誰知王二郎拉住他,“王總,我還有一事稟報。”
“什么事?”王琛雙手插在袖子里看過去。
王二郎笑吟吟道:“我見您在通州王記設了個收貴重寶石和藥材的鋪子,特地把隔壁鋪子買了下來,也收貴重寶石和藥材,今日營業了半天。”
這件事王琛交代過,只是沒想到王二郎動作挺迅速,他好奇道:“收獲怎樣?”
“藥材沒收到。”王二郎道。
王琛有點失望,鼓勵道:“再接再厲。”
未曾想王二郎下一句道:“倒是您喜歡的黃色玉石我收購到一塊,那塊黃色石頭形狀奇特。”
黃色玉石?
難道是黃玉或者田黃?
王琛來了興趣,道:“拿我看看。”
“您稍等。”王二郎朝里跑去。
等了兩分鐘左右。
王二郎從里面出來了,手里拿著一只挺大的木盒子,他遞了上來,“這塊黃色石頭我不知是何物,不過形狀類似貔貅,花了二十貫錢買了下來。”
二十貫不算錢。
就算投資失敗王琛也無所謂。
他接過木盒子打開,只見里面一塊與田黃顏色非常相似貔貅石頭吐舌仰天而立,看上面痕跡不像打磨過,反倒有點像天然形成一般。
王二郎在旁解釋道:“這塊黃色石材沒有經過雕刻,據賣給我的落魄客商所說,他早年在大理國經商之時偶然從地上撿到,覺得形似貔貅吉祥就常年帶在身旁,如今經商失敗,只好拿出來變賣換錢。”
果真是天然形成的啊。
王琛伸手摸了摸,很硬,不是田黃。
田黃的摸上去會非常柔和,他已經賣出去過兩塊田黃,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摸上去硬度有點像翡翠。
可是黃翡翠的顏色又不是這樣。
奇了怪了,到底是什么玩意?
這塊黃色貔貅石頭有著田黃的顏色、翡翠的硬度,透明度很高,色彩也非常鮮艷,難道是黃龍玉?
王琛有點看不懂,沒說什么,順手收起來道:“嗯,這塊石頭我帶走了,要是有類似的繼續收購。”
“好的王總。”王二郎答應道。
又聊了幾句。
離開楚州王記。
五點左右。
王琛來到約定的酒樓。
整個酒樓都被陳員外包場了,準備盡地主之誼招呼王琛,當然,同時能巴結一下王知州、陳通判和許知縣等官員。
剛被店小二帶上二樓,王知州等人便立刻迎上來。
“哈哈,布洲子總算來了。”
“我們等你到現在啊,快讓店家上好酒。”
“菜可以先上了,咱們坐下來慢慢說。”
王琛讓柳琦紅、王文秀去和王知州、陳通判等人帶來的女眷去坐一桌,自己則是帶著馬先生在主桌上坐下。
忽然,馬先生指著站在不遠處正在吩咐店家上菜的陳員外旁邊壓低聲音道:“布洲子您看,這人眼熟不眼熟?”
王琛隨意瞥了一眼,陳員外旁邊站著個三十多歲男子,是挺眼熟,好像是先前在王記見過的俞管家,他嗯了一聲,“是俞管家?”
“就是他。”馬先生確定道。
沒想到在這里又碰到俞管家了。
先前這位可是說要罩楚州王記呢。
王琛笑著搖搖頭,和旁邊王知州說話。
不多時,陳員外過來了,他哈哈大笑道:“布洲子,招呼不周,還請多擔待。”
“沒有沒有。”王琛擺擺手。
跟著一起來的俞管家看到王琛,驀然呃了一聲,似乎想到了什么,連忙用袖子遮住臉。
陳員外坐下來,道:“布洲子,今日我管家和你王記談成一筆生意,每月要給你王記貢獻六千余貫錢,算是你大主顧了吧?”
每個月兩百套生活用品,照理說一般大家族都舍不得買這么多去,根據王琛對陳員外的了解,此人經商頭腦非常發達,很有可能買去高價出售給別人,畢竟此前買下座鐘,陳員外第一反應是蓋座鐘樓賺門票,并非其他人那樣放在家里欣賞,王琛笑著點點頭道:“自然是我的大主顧。”
陳員外趕忙巴結道:“既然我是您的大主顧,那您以后可得多多照顧一番,在楚州城有王知州他們,可一旦出了楚州城,我要是遇上事,可就只能指盼布洲子您多多幫忙了。”
俞管家暈了一下,他還說要罩王琛,結果他的東家陳員外竟然反過來主動請求王琛罩?
王琛擺擺手道:“外地我也人生地不熟。”
陳員外吹捧道:“哪怕您人生地不熟,憑您正五品開國子,再加上皇帝面前紅人王公公義子的身份,誰不得賣您幾分薄面?”
“是啊,您可是王公公義子。”
“身份非同尋常,誰敢不賣您面子?”
王知州、陳通判等人也吹捧了兩句。
一旁站著的俞管家聞言,頓時冷汗淋漓,沃日,王記東家這么牛逼?正五品開國子不說,還是皇帝面前紅人王公公的義子?完了,今天干嘛要在王記吹牛啊,他都想抽自己耳光了!
只是讓俞管家慶幸又遺憾的是,一頓晚宴王琛壓根沒提他,或者說,連正眼都沒瞧一眼,只是和王知州等人談笑風生。
俞管家苦笑一聲,幸好眼前這位布洲子寬宏大量,否則給他家老爺知道下午的情況,他肯定不死也得脫層皮,不過轉念一想,他又覺得無奈,為何?因為俞管家知道不是王琛不計較,而是他根本不配讓王琛這樣的大人物去計較。
王琛壓根不知道俞管家胡思亂想,只是和王知州、陳通判等人聯絡感情,還別說,效果不錯,一頓晚宴下來,大家關系立刻加深不少。
結識了楚州官員和本地鄉紳富豪,王琛很滿意,日后若是來楚州有什么事,他知道這群人或多或少會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