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雙方隊伍各坐一邊,起初只是互相認識一下,便各自準備需要整理的團隊,陸澤坐在首位,以一個略顯慵懶的姿勢靠著椅背,喝了一口外帶的咖啡,手上也沒閑著,時不時彈一下指間的解壓陀螺,多少顯得有些無聊與多余。
畢竟他不是商業談判的從業者,對這方面的知識也了解不深,更是插手不了這次談判,他存在的目的,只是為了震懾對方,能夠為己方博得更大的話語權,而在這種十分和諧,并非劍拔弩張的情況下,他的震懾作用基本等于零,沒有什么實際的意義。
陸澤方的談判專家率先開口,首先感謝了藍臺方對環球兄弟影業抱有意愿,并且希望這次談判能夠友好的達成,藍臺方面的人也是點頭應允,說是盼望藍臺與環球兄弟影業成為長期性的友好合作伙伴。
這份合同其實很簡單,一個是希望送錢過去塞幾個人,來完成他們的初步國際性造星計劃,另外一方也確實差點款子,也不介意投資方塞進來倆人。
雙方的底細各方都已經摸清,不用再找過多的專業人士去評判,對于藍臺的在華夏的硬實力,環球兄弟是很滿意的,對方也同樣滿意于環球兄弟影業最近在影史上交出的答卷。
友好攀談后,便是說明己方意愿,由陸澤方率先表達自己的需求,首先是三百萬歐元的費,按照一比七點多的匯率來算,大概是兩千五百萬,去掉稅款后,預計能落到環球兄弟手中兩百五十多萬歐元。
陸澤注意到了杜湄導演的面孔,沒什么情緒波動,像是只花了兩千多塊一樣,眼神中都沒有流露出絲毫肉疼的情感。
這筆錢要真是欄目組出,杜湄不可能不肉疼,畢竟一個欄目組的主要經費和費用都會花在邀請的參賽嘉賓與導師身上,再加上舞美效果,渠道宣傳等等花銷,經費方面通常緊缺,所以陸澤有理由猜測,落到環球兄弟賬戶上的錢,應該是參賽選手背后的公司拿大頭,甚至可能連參賽選手,都要自己拿出一部分。
畢竟錢好掙,也好花,而渠道難得,藍臺有走出國門的渠道,就不愁沒人上趕子自費參賽,陸澤也沒必要調查這筆錢是哪兒來的,只要合法,他自然敢去花。
只不過按照藍臺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尿性來講,或許,不光是渠道需要選手自費,估計他們還得賺一部分,充當一個中間商,來賺選手與環球兄弟之間的差價,這錢不是杜湄出,她當然不會心疼。
第二點,需要參賽獲勝者保持充足的檔期時間,保證隨叫隨到,拍攝期間,不允許擅自離組,更也不可以私自接商演,直到封閉式拍攝完成后,獲得導演批準,才可以離組,而后還要配合電影的宣傳,依舊要保證隨叫隨到,不可推脫。
這一點,華人演員是遵守的比較好的,很少聽說有哪個華人演員敢進組的時候接私活,甚至是耍大牌,當然,這是國際上,國內是做不得準的。
但這也是必須要字句分明的寫在合同中的,誰也說不準劇組里會不會就出現這么個奇葩,如果只是口頭約定,可能很多藝人都會為了商演和代言與導演鬧出些不快,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就是如此。
第三點,這筆款子只作為用途,電影會在部分場景中展示藍臺的LOGO作為的感謝,但要事先說好,這筆錢只能是,而非投資,藍臺不能以投資為由,要求環球兄弟影業方更改劇本,或篡奪導演拍攝權力。
第四,演員片酬由環球兄弟影業發放,具體數額按照國際知名度支付,不以華夏片酬作為考量,并且不能參與電影分紅獎勵。
說實話,這些條件對于參賽冠軍挺苛刻的,又是比賽,又是花錢托關系才進的組,可片酬只不過是混個低保,分紅也沒有他們的份兒,屬于出苦力,又不賺錢的悲催小可憐。
但問題就在于換成任何一家西方影業公司,給出的價格都是如此,并非是環球兄弟吝嗇,或視亞洲演員為廉價勞動力,相反,整個西方電影行業中,環球兄弟絕對是對待亞洲演員最公平,最善待的公司了。
只能說目前華夏演員在國際的活動情況屬于青黃不接的狀態,老輩們不接戲了,小的又沒什么名氣,只能虧本賺個吆喝,想當初陸澤也是這么過來的,根本就叫不上價。
首先你在國際上沒有名氣,沒有硬性粉絲,更別談什么票房號召力了,甭管你在國內混的有多好,你在外面仍然是個十八線的藝人,別說什么國內有票房號召力,人家電影在不在華夏上映都沒準呢,參考你在華夏的票房號召能力完全沒有意義,除非確定了要在華夏上映,才會臨時給你一些分紅,否則像拿的像國內那么多?做夢去吧。
最后一個項目意向,是由于這份合同只是環球兄弟與藍臺之間的合同,雖然到時候跟藝人簽約還得再簽一份,但片酬和條理都得按照和藍臺的合同走,到時候演員要是對這些條款不滿,也選擇可以退出,環球兄弟影業不會追究其違約。
換句大伙兒都能聽懂的話講,就是合同就這樣,你愛演不演,不演我也不讓你賠錢,但是該給的費你還得給我。
憑良心講,這份合同確實有點霸道,完全沒把藍臺以及那些參賽選手放在一個平等的角度去對待,但陸澤仔細思考了一圈參賽選手,確實出去拍電影也就混個低保的水平,如果不是在環球兄弟拍戲,低保都撈不到,打鐵還需自身硬,陸澤就是相幫參賽選手說話,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其次,己方的條件才剛說出來,還有很大的余地去談,相對過分的要求,只是為了談下來后能保證己方利益最大化,陸澤知道細情,了解環球兄弟的底線在哪兒,其實最低要求的合同其實還是很公平的,只是處于一個拿錢幫你辦事的角度,遠不及如今這樣咄咄逼人,只不過,還是得看藍臺的談判團隊實力如何,能不能談到那一步。
如今,陸澤只是后悔沒抗住米奇的軟磨硬泡,答應了這份苦差事,自己不能要求降低合同標準,否則就成了自己打自己人的臉,可萬一藍臺的談判團隊水平不行,或許他們本來就把自己放在劣勢地位,進而要求不高,那要是傳出去,陸澤多少會落得些里外不是人的評價。
暗嘆一聲,拿出手機給米奇發了一條短信:“要求別太高,讓他們適當放點寬。”
消息很快有了回復:“我明白,但你也要知道,咱們要是不強硬點,很多人反而會得寸進尺,他們肯定不敢跟你炸毛,可要是拿你的愛國熱情當底牌,給你下軟刀子,你吃不吃這招?我在華夏沒有一點根基,親自去談肯定沒有你在場獲得的利益大,所以只能拜托你,是,你是華夏人,但這只是一場普通的商業談判,遠遠牽扯不到國家立場,如果給對方優惠的合同就算愛國,那這份愛也未免太狹隘了些,還不如分文不要來的好聽,不然,這更像是一種施舍,而稱不上你給予華夏電影行業的回饋。”
陸澤沒有回復,他也清楚米奇所說的意思,收起手機,正好聽到了杜湄接下來所說的一段話。
“兩千多萬的合同不能上嘴碰下嘴就能拍了板,正好陸老師在場,我們逐條分析著來,首先,我們先商討一下第一條,三百萬歐元的費,首先,電影是分前期經費、后期經費,以及宣傳經費的,如果說讓我們拿出兩千五百萬來給到劇組,可能對于我們項目組的難度比較大,畢竟各方面的資金都非常緊缺,我是想與貴方商討一下,能否把我們的費用歸為宣傳經費的用途中去,比如在華夏市場的宣傳啊,或者營銷一類的,畢竟我們本身就是宣傳渠道,擁有大量的宣傳人脈,如果兩千多萬的宣傳經費由我們這些專業的團隊來做,這么大批的經費一定會起到非常好的效果。”
果不其然,在環球兄弟影業亮劍后,杜湄這幫人也露出了爪牙,忽然間,陸澤就沒有了再聽下去的欲·望,從愛國的角度中抽離出去,冷靜的看待雙方的虛與委蛇。
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后,他在眾人的注視下起身,離開了會議室,他已經發揮了敲山震虎的作用,如今也沒有什么再施展的空間,還不如離開,免得越聽越頭痛。
剛出門,去洗手間內洗了個手,轉身想去錄制廳內與舊識聊聊,卻發現,一道令他意外的身影正站在他面前。
“四哥?”
“怎么?還認不出來你四哥了?你小子也是有意思,來你四哥地盤,還得讓你四哥我過來請你,你這面子可真大啊。”
“哪兒的話,這不是聽說你這兩天開會忙么,我也不敢打擾你,耽誤你工作就是耽誤好幾個臺的工作,這要是因為我找你嘮家常導致多臺不能正常運轉,我這錯誤可就犯大了。”
“哈哈哈,你小子可別這么陰陽怪氣的跟我說話,來認識一下,藍臺的趙臺長和孟臺長,二位,這是我師弟,我家九兒,他我就不用介紹了吧?”
四師兄劉興邦身后還跟著兩人,年紀在五十歲左右,身材都略顯臃腫,見四哥向陸澤介紹自己,先后熱情的與陸澤握手。
“陸老師,年輕有為啊……今年不過三十?”
“今年三十四,老師可萬萬不敢當,還得向二位臺長多學習,年紀不大,見識少,也請二位臺長不吝賜教。”
“你看看老孟,咱們像陸老師這般大小的時候,做出的成績可遠不如陸老師來的顯赫,賜教可不敢,只能說是多多交流,多多來往,也希望小陸老師能分享一些國外電視臺的寶貴經驗,我們也得多多學習,為臺觀眾多增添些精神娛樂項目。”
“二位老師說的對,咱們可得多多來往,往后多些走動,這是我的名片,笑納,笑納……”
幾句話的昵稱轉換,讓兩位臺長十分高興,雙手接了陸澤的名片,也沒多留,笑呵呵的與四哥和陸澤告辭,便轉身離開,而四哥則帶著陸澤,走進了他在藍臺的辦公室。
自己點了一根煙,把煙盒扔給陸澤,四哥坐在主人椅上開始燒水,陸澤環視了一圈辦公室,裝修十分簡潔,并不華麗,最顯眼的,可能就是這兩米高,五米寬的巨大書架了。
“喜歡喝什么茶葉?”
“算了吧四哥,我自打到你們這兒來,嘴就沒閑過,一直喝茶來著,這一天得喝半桶水了,還沒什么運動量,腳都喝腫了。”
“話多了啊,讓你挑就挑,你喝多少是你的事兒,我總不能差你這二兩茶葉。”
茶桌上就那么幾款茶葉,陸澤挑挑揀揀,最后把一盒龍井交給了他。
“你小子眼睛倒是尖,還說不喝,喝就挑最好的是吧?”
“這剛過清明,炒完也該下來了,不喝點龍井也對不起我這嘴不是?”
“哈哈,跟別人怎么不這么貧呢,什么時候走?”
“再過倆點就走,上帝都,看看師父和老宋母親。”
“不行,改明早八點,四哥送你,今晚跟我喝點。”
他沒抬頭,往茶壺里倒著開水,言語卻有種令人難以拒絕的威嚴,往日里說一不二的人都這樣,也就是陸澤站在四哥面前,不然他也是這副模樣。
“真不行,今天晚上到帝都,去給師父請個安,明早看看老宋母親,中午就該回了,要改就不止改一張了,麻煩,而且英國那邊的事兒也在催,真忙。”
“忙到跟四哥喝頓酒的功夫都沒了是吧?行,那就不留你了,跟師父說一聲就行,免得到時候我還得挨頓板子,埋怨我,說人家老九來了,給人喝點水就給攆走了。”
“四哥你就別點兒我了,我要不是真忙,也不至于去師父那住一宿就尥腚,等英國那邊完事了,咱再喝多少都成。”
“行,正好師父前兩天還跟我說等龍井下來了給他送過去呢,這下也省得我打快遞了,現在放前臺了,一會你下樓給抱走,正好二十斤,別都給師父,老頭容易都密下,里面有給二哥,老六、老八他們帶的。”
“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