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客棧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昏暗，街上的店面掛著零星的燈籠，在寒風中擺動不停。時值嚴冬，少有人在外晃蕩。
房間內，燭火亮起，升起微微的暖意。
由于受驚過度，華逸云三人已經先行休息，而歸茯苓則被四位歸家長老帶走，大概是找她詢問一些要事。
歸之行倒了四杯酒，自己先一飲而盡。
最先忍不住的是穆棱：“老烏龜，那個柳寒山究竟是何來歷？”
“他是禮部侍郎柳子迎的次子。”
歸之行也是在回來的路上，詢問姐姐，方才得知了這個重磅消息。
氣氛頓時一滯。
幾人根據剛才的情況，都有所猜測，但還是想不到，柳寒山的來頭那么大。
石小樂終于明白了，難怪歸茯苓如此緊張柳寒山，對方出了事，只怕會殃及整個歸家。
但是，以柳子迎的地位，如何肯與歸家結親？而且還如此倉促，好像是突然間決定的事情。
石小樂看看幾人的表情，發現除了自己，皆是若有所思。
歸之行苦笑道：“石兄有所不知，我與姐姐乃是嫡出，但家中還有幾位庶出的兄弟姐妹。我有一位大哥，乃是西北經略使衛浪衣的副官。”
聽到這話，饒是以石小樂的心性，也不由大受沖擊。
對于普通人，乃至江湖人來說，如果禮部侍郎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話，那么經略使，簡直就是連言語都不敢觸犯的存在。
這個職位，代表的是某一區域的軍事大權，一應兵馬皆由其統帥，地位還在主管政事的轉運使之上。
飛馬王朝總共八位經略使，個個權傾朝野，原來歸家的背景那么大。
等等，既然如此，金衣衛不該不知道這個消息才對，那么今日，那幾人為何還敢如此囂張？
莫不是嚴開授意的試探？
還有，柳家突然與歸家結親，結合柳寒山與歸家的背景，不得不讓人聯想到他們身后的人，是柳子迎與衛浪衣的意思嗎？
再聯想到柳寒山被劫一事，石小樂隱約有了猜測。
就聽歸之行道：“此事不是秘密，我也不妨直說。當今圣上因為某種原因，身體虛弱，近年來更是不理朝政，已經漸漸壓不住底下幾位皇子了。”
“誰都知道衛大人乃是代王一系，而柳大人的政見與代王頗為相似，相傳二人還曾秘密相見多次，所以……”
剩下的話沒有說，因為已沒有必要。
“你懷疑有人不想衛柳兩家結合，可是，光是做掉柳寒山，只怕無法影響柳子迎，反而還會加重他的仇恨。”
穆棱道。
“是啊，可惜明面上爭權的皇子多達十幾位，你怎知是誰下的手，他就是要我們互相猜忌，好渾水摸魚。何況，柳寒山在我歸家的保護下出事，柳子迎就不會怪責嗎？”
很顯然，歸之行在路上已想明白了整件事，所以才愁眉苦臉。不管如何，歸家這次都身陷在漩渦中心，還不知道事情會演變到何種地步。
現在最關鍵的，便是盡快找到柳寒山。謀劃之人明顯留了余地，應該還未下殺手。
“歸兄，令姐的蹤跡想必十分隱秘吧，那伙人竟能查出。”
石小樂忽然說了一句。
歸之行眼中閃過一道厲芒，這正是他擔心的另一個問題——恐怕歸家出了內奸，而且地位絕對不低！
又聊了幾句，四人各自休息去了。
石小樂返回房間，無心睡眠。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見識到江湖與朝廷的相交一角，原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朝廷的力量早已滲透進了江湖。
歸家成分不簡單，但看穆棱與端木可人毫不介意的樣子，逍遙不動城與天地驚鴻堡又哪里會簡單？
也對，越是頂級的江湖勢力，與朝廷接觸越深才是，如果是純正的江湖門派，朝廷會放心讓你發展嗎？
須知當年的穆氏皇族，就是以至尊閣起家的，他們不會不防。
“有一天，我的九大山莊發展到一定規模后，會不會也走到這一步，被各方勢力滲透，生活在監視之中？”
石小樂撇了撇嘴。
他忽然想到，歸之行刻意提起此事，是不是就在暗示自己？
沒有人喜歡被監視，即使對象是無可匹敵的飛馬王朝。從穿越來到這個世界起，石小樂就已決心逍遙自在地快意一生，所以他更不能容忍受到掣肘。
“實力，想要超然在上，必須要有超越世俗，真正無敵天下的實力！”
石小樂握緊了拳頭，不管為了自己，還是他身后的人，他必須盡快強大，無懼一切挑戰。
拋除雜念，他很快進入到修煉狀態中。
之后幾天里，沒有人來打擾他。他卻不知道，外界早已風風雨雨。
原來嚴開命人封鎖了刀奴門分部，并嚴令消息不得外傳，但刀奴門出世，且可能還未滅絕的消息，還是被人知道了。
后來查出是一位歸家長老泄露的，嚴開憤怒得幾乎忘了歸家的背景，竟將那位長老當場鎮壓，并關入了衙門大牢，任憑歸家如何求情都無用。
每日都有大量的武者進出七星城，在山嶺中轉悠，弄得官府力量不勝其煩。打架斗毆，激戰殺人的事件更是頻頻出現，甚至到了嚴重擾民的地步。
這種情況，直到七星城主抽調了護城兵馬，方才有所緩和。
這個世界的兵卒可不是普通人，由于朝廷把持著各地靈脈，所以最差都是納氣境武者，玄氣境武者亦是不計其數。
而像許多上陣廝殺的軍官，將領，放到江湖中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一些干脆就是江湖出身。
城內外的喧囂持續了很久。
就在這一天，閉門修煉多日的石小樂，身上突然傳出一陣可怕的精神波動，明明無比強烈，可偏偏讓人無法察覺。
嗡嗡嗡……
房中的盆栽，家具，乃至窗格，都不住地扭曲著，變成各種各樣的形狀，最后干脆連房間都消失了，成了一片荒蕪平地，仿佛前世今生。
“這是何時的場景？”
如果此時注視石小樂的眼睛，再強大的意識，也會被他瞬間拖走，墜入無窮無盡的輪回之中。
變天擊地大法，圓滿！
得到此法已經兩年多，石小樂的進境不可謂不快，但因為期間分散了精力，導致今日才大功告成。
當然，相比于其他人，這速度已經驚世駭俗了。
“大成的變天擊地大法，令我在短距離內能重創神關境五重，乃至六重高手，不知道現在如何。”
起身推開窗戶，觀察良久，石小樂終于發現了一位陸地神仙。對方隱藏頗深，卻瞞不過他的眼睛。
兩縷無形光芒從眸中射出。
啪嗒！
人群中，一名外形普通的男子摔倒在地上，不顧四周眾人詫異的目光，飛快幾個閃爍，到了城外才氣喘吁吁地停下。
“好險！”
男子滿頭冷汗，就在剛才，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前世。若是出手的高人要暗算他，他不確定能否逃脫。
對方是在告誡自己嗎？
“臥虎藏龍之地啊，罷了，我還是走吧。”
男子回頭看了一眼七星城，大步離開。
管他刀奴門會不會重現世間，他可不想為了看熱鬧而丟掉性命。
“五百米遠，足以影響神關境一重地仙，不錯。”
石小樂滿意地點點頭。
過去這個距離是四百米，也就是說，變天擊地大法圓滿后，威力增加了足足兩成半。
客觀來講，精神力的強弱與修為沒有太直接的關系，當然，精神力越強，悟性越高，修為提升也會快一些。
所以一般修為高的，精神力都不會太弱。
石小樂所能動用的精神力，本就是神關境高階層次，配合圓滿的變天擊地大法，只怕神關境地仙中，少有人能抵抗了。
不過，這不代表石小樂就能與高階地仙相抗衡。
變天擊地大法有其特殊性，只能困住對方一時，卻無法重創精神海，而以石小樂的功力，更無法擊破高階地仙的護體罡氣，等于白搭。
但無論如何，逃命是沒問題了。
更驚喜的是，變天擊地大法圓滿后，石小樂發現自己的精神力竟能短暫離體而出，神游物外。
他仿佛飄在天際，冷冷旁觀七星城內的人來人往，只需心念一動，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的眼睛和耳朵，宛如親見。
五百米。
一千米。
一千五百米。
當距離擴大到足足五千米時，他才堪堪達到極限。
石小樂不知道巔峰地仙的精神查探范圍有多遠，但應該不會超過三千五百米，換言之，動用變天擊地大法，他的查探能力，或許超越了神關境層次！
心中大喜，石小樂正欲收回精神力，突然目光一頓，竟在某處屋舍內，發現了兩道熟悉的人影。
“東西必須拿回來。”
說話者赫然是金衣衛中的楊霆。
“歸茯苓被歸之行保護得很好，想奪取東西，必須經過他。老夫贏他不難，但想不驚動他人，卻很難啊。”
對面的老者沉聲道。
令人寒心的是，他是四位歸家長老之一。
楊霆忽然冷笑起來，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瓷瓶。
“這是蝕魂迷香，四等奇毒，中者會昏迷三天三夜！嚴大人吩咐我交給你的。記住，拿到東西就跑，順便把麒麟也帶來！四大妖孽中，他背景最弱，但機緣最大，絕不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