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燕城，春秋堂。
司馬彪身為春秋堂堂主，向來說一不二，沒有人能違抗他的命令，除了五年前那個拒絕他的求婚，不知好歹的女人。
不過如今，想必那個女人已經后悔莫及了吧。
思及此，司馬彪就忍不住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不知司馬堂主，想到了什么開心的事？”
側邊的太師椅上，一位垂垂老矣的白發老人打斷了司馬彪的思緒。
“哈哈，薛老太爺，在下一想到金鳳樓毀滅在即，心里就止不住的痛快啊。一切多虧了你們薛家。”
金鳳樓眾人恐怕想不到，他們恨得咬牙切齒的兩大勢力首腦，此刻就齊齊待在春秋堂內，正商議著對付金鳳樓的事宜。
薛老太爺的一雙眼睛，因為蒼老而異常渾濁，此刻卻露出悚人的冷光，道：“若老夫所料不錯，我等蠶食的計劃早已被金鳳樓看穿，他們之所以隱忍不發，是為了絕地反擊。”
司馬彪哼道：“金鳳樓的實力我清楚，絕對打不過春秋堂與薛家的聯手。”
薛老太爺搖搖頭，道：“司馬堂主恐怕小看了蘇艷茹那個女人。就在前幾日，金鳳樓便有高手潛入墨云城，翠羽城等地，不惜許以重禮，想要邀請當地與你我兩家有仇的幫派出手。”
“若非老夫與墨云城主，翠羽城主有些交情，差點就被蒙蔽過去了。按照老夫探聽到的計劃，金鳳樓會在后日發起總攻。”
司馬彪聽得汗毛一豎，背心發冷，罵了句奸猾賤人，旋即又笑道：“詭計既已被薛老太爺識破，諒蘇艷茹那賤女人也翻不了天吧。”
薛老太爺陰冷一笑：“老夫已決定將計就計，后日，就一舉埋葬了金鳳樓！”說到最后，整個大廳內已布滿凜然殺機，聽得司馬彪都暗暗吃驚。
“好！依照事前的約定，屆時金鳳樓的產業五五分，石小樂歸老太爺，蘇艷茹那賤女人，歸老子！”
想起蘇艷茹妖嬈的樣子，司馬彪興奮得臉色通紅，好像已看見自己肆意玩弄對方的絕妙場景。
回到金鳳樓的第二天，一大清早，石小樂洗漱一番，在門口提前攔住了正要出門辦事的蒙奇。
“少主，俺還有事要做，可沒空陪你啊。”
蒙奇無奈道。
“蒙叔，今日之事，事關金鳳樓生死存亡，希望你能陪我走一趟。”
石小樂的話讓蒙奇愣在原地，或許是他的表情太認真，或許是他的語氣太嚴肅，最后蒙奇下意識點了點頭。
飛燕城有三大江湖勢力，除了金鳳樓和春秋堂，剩下的便是提刀幫。
當提刀幫幫主，‘一刀兩斷’曹若愚聽說石小樂要拜訪自己時，下意識吃了一驚。
金鳳樓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他豈能不知？
不過曹若愚更加知道，石小樂前幾日才以藏氣七重修為，擊敗了血手連屠，乃是附近武林道中不可多得的天才。
且對方這次是以金鳳樓少主身份前來，想了想，曹若愚還是決定去看看。
“這位就是石少樓主嗎？果然是年紀輕輕，風采過人。”
“慚愧，曹幫主才是氣度不凡，儀表堂堂。”
一間涼亭里，曹若愚與石小樂隔桌而坐。
雙方都在暗中打量對方。
過了良久，曹若愚率先笑道：“不知石少樓主前來，有何要事？”
“在下希望曹幫主出手，幫助金鳳樓，共抗強敵。”
曹若愚被石小樂的天真無邪弄得一呆，隨后哈哈大笑起來，笑了好半天才勉強止住。
“石少樓主，莫開玩笑。”
石小樂眼神平淡，道：“在下沒有開玩笑。曹幫主難道不知道，自己已經大難臨頭了嗎？唯有與金鳳樓合作，才能度過一劫。”
“你是什么意思？”
曹若愚微皺眉頭。
“春秋堂素來勢大，這次吞了金鳳樓后，實力必然更上一層樓，曹幫主以為，春秋堂的下一個目標會是誰？”
“以前三大勢力彼此掣肘，還能勉強保持平衡，一旦金鳳樓的勢力并入春秋堂，提刀幫有能力應付嗎？”
“況且，這次春秋堂與薛家精誠合作后，薛家必然也會將手伸到飛燕城，為了擴充地盤和實力，曹幫主認為，薛家是會將矛頭對準春秋堂呢，還是提刀幫？”
石小樂連問三個問題，令曹若愚一陣語塞。
不過他并非沒有考慮過這些，立刻冷哼道：“屆時自會有新的平衡出現，只不過金鳳樓被薛家取代罷了。石少樓主，何必危言聳聽。”
石小樂搖搖頭：“不會的，這種平衡，難以持久。”
“你何以斷言？”
曹若愚語氣中已帶著絲絲怒氣。
“因為一旦金鳳樓被破，石某絕不會留下陪葬，只會遠赴天涯，等功力大進后，回來將春秋堂，薛家，乃至于袖手旁觀的提刀幫，殺個片甲不留！”
陽光照在涼亭內，四周伴著陣陣鳥鳴，格外怡人。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這一刻曹若愚只覺得心神被人重重撞了一下，渾身泛起刺骨的冰寒。
倒是站在一邊的蒙奇，此刻滿臉通紅，看著石小樂的目光帶著分外的欣賞和崇敬。
“石少樓主，你好大的口氣！”
曹若愚大怒而起，一拍桌子，這輩子就被見過如此囂張和無恥的人。
石小樂話里話外的意思，分明就是在威脅他，如果這次不幫金鳳樓，來日提刀幫也要完蛋！
這一刻，曹若愚對石小樂產生了殺心。
石小樂面不改色，忽然一劍就朝著涼亭揮出，在亭柱上劃出了一道深達一尺的劍痕。
而后他才一指小塔般的蒙奇，道：“曹幫主，這位蒙叔修煉的乃是橫練功，他這次來，已抱著必死的決心。”
曹若愚張張嘴，看著石小樂的眼神，從一開始的好奇，疑惑，變成了深深的忌憚。
因為他明白了石小樂的意思。
對方的一劍，展現的是他近乎于藏氣境無敵的實力，至少是在飛燕城藏氣境無敵。整個提刀幫中，能奈何石小樂的高手寥寥無幾。
本來光是這樣，曹若愚仍有把握能留住石小樂，畢竟他自己是納氣境高手。
可如今有一個橫練功夫出眾的納氣境高手蒙奇在，完全能替石小樂擋下一部分傷害。
如此一來，想要留住石小樂，就變得千難萬難了。
而一旦被這樣一個天資高絕，又心狠手辣的人逃出去，曹若愚幾乎不敢想象后面會發生什么事。
石小樂柔和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齒，道：“曹幫主，若你肯相助金鳳樓，我們未嘗沒有擊退春秋堂和薛家的希望。一旦事成，我可以做主，將金鳳樓在城內的兩成產業歸入提刀幫門下。”
這算是打一棒子，再給一顆甜棗嗎？
曹若愚看著手腕強硬，又不過于剛強的石小樂，心中既是憤怒，又忍不住有些驚嘆。
他有種感覺，假如這小子不死，來日一定會在江湖中揚名立萬，自己真的要得罪這樣的人嗎？
正猶豫間，只聽石小樂又加了一重砝碼：“聽聞貴幫對兵器需求甚大，金鳳樓在城外恰有一處礦地，如果曹幫主有興趣……”
“你肯送礦地？”
曹若愚大吃一驚，心中的天平開始傾斜了。
三大勢力中，提刀幫最吃虧的地方就在于沒有專屬礦地，無法采集材料自主打造兵器。如此一來，不僅兵器品質受影響，每年還少不得被春秋堂狠狠敲上一筆。
假如提刀幫能有一塊礦地……
“你能做主？”
曹若愚深吸一口氣。
“曹幫主，不覺得多此一問嗎？”
石小樂悠然道。
曹若愚暗自苦笑，他差點忘了，對面這小子在蘇艷茹心中的地位，恐怕比金鳳樓還重，加上本身就是下一代樓主，當然能夠做主。
“提刀幫畢竟不是曹某一個人的，曹某還需要同其他人商量。”
最后，曹若愚給出這么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送走石小樂二人后，曹若愚當即命人叫來提刀幫的一眾高層，將之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當然，他有意略去了石小樂的威脅。
“少主，你說曹若愚會答應嗎？”
走在路上，蒙奇忍不住問道。
“會的。”
石小樂不認為會發生什么意外。
從利弊角度分析，提刀幫坐視不理沒有任何好處，而若是肯相助金鳳樓，最壞就是兩敗俱傷，還能得到金鳳樓的礦地與產業。
但凡有魄力的人，都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果然，石小樂二人回到金鳳樓不久，就收到了曹若愚的秘密答復，對方答應了此事。
得知消息的蘇艷茹一陣發呆。
提刀幫她之前也去過，可惜曹若愚那人滴水不露，根本不肯出手。她想不明白，石小樂是如何說服對方的。
等到從蒙奇口中得知了經過后，蘇艷茹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樓主，少主還真有一套。”
蒙奇又稱贊了一遍。
卻見蘇艷茹搖搖頭，意味深長地道：“曹若愚并非被樂樂的手段折服，而是，想賣他一個人情啊。”
蘇艷茹也是今日才知道石小樂擊敗連屠的事，老實說，這樣的天賦連她都吃驚。
作為一個三流武林勢力的首領，她當然知道一個天才成長起來，對這個等級的武林勢力有多大影響。
所以，石小樂今日的威脅，才是撬動曹若愚下定決心的關鍵。
而在飛燕城，只有石小樂能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