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駱駝上走下來的這名男子長得極為英俊,長方臉蛋,劍眉薄唇,身材挺拔,神情瀟灑,面容剛毅,他跳下駱駝之后,抬頭仰望站在沙丘上的邱莫言,隨后一步步的向沙丘上行進,邱莫言依舊負手而立,目光盯著來人,一動不動。
等到英俊男子走到邱莫言面前時,忽然笑了笑,伸手向邱莫言臉上摸去,眼中流露出絲絲愛意。
邱莫言不閃不避,一只手抓住男子的手,臉蛋在此人手掌上輕輕摩挲,眼睛一直盯著男子的雙目,并不說話,此時此刻,說話對他們兩人來說,已經顯得多余。
這名男子正是從中原擺脫了追兵,繞道穿越沙漠而來的周淮安。
因為要施展疑兵之計,他特意出現在別的地方來吸引東廠的注意力,然后才給了邱莫言搭救楊宇軒孩子的機會。
直到現在,他方才擺脫東廠番子,來到了這塞外邊陲的龍門客棧。
“好了,咱們走吧,人家這是在談戀愛呢,咱們就別在這礙眼了!”
不遠處的李俠客看到這里,將金鑲玉抱起,向龍門客棧走去:“老爺我等的人已經來了一半,就看另一半什么時候來了!”
看到不遠處的李俠客與金鑲玉離開,正在與邱莫言在一起溫存的周淮安,臉上露出好奇之色:“他們是什么人?”
邱莫言輕聲道:“女的就是龍門客棧的掌柜的,叫做金鑲玉。”
周淮安笑道:“那男的又是何人?我看他們兩人可不怎么像是夫妻啊!”
他眼力高明,又是混江湖的老手,雖然只是粗粗一瞥,卻已經看出李俠客與金鑲玉之間的不像是夫妻關系。
邱莫言道:“男的叫李俠客,是一個大高手,千萬不要招惹他!不過他好像對我們沒有惡意。”
周淮安心中一驚:“大高手?有多高?”
他對群莫言的功夫極為了解,知道單打獨斗的話,邱莫言還要勝過自己幾分,連邱莫言都對剛才的錦衣大漢大為忌憚,可見此人厲害到了什么程度。
邱莫言道:“有多高?恐怕現在整個龍門客棧的人全都加起來都打不過他一個!我跟曹少欽交過手,感覺他比曹少欽還要危險好幾倍!”
周淮安駭然道:“好家伙,什么時候江湖上出現了這么一個大高手!”
他此時已經顧不得與邱莫言溫存,急道:“這龍門客棧是黑店,龍蛇混雜,什么人都有,多待一天便多一分危險,咱們能走的話,連夜就走!”
邱莫言道:“好,不過隨我一起來的一位義士的手臂被東廠的箭矢射穿,那根羽箭上都是倒刺,很難去除,你有沒有什么辦法醫治?現在那根羽箭還插在他的手臂上呢。”
周淮安道:“走,咱們去看看!”
東廠在曹少欽的掌控之下,非但訓練了令人聞風喪膽的黑旗軍,更是日夜打造殺人利器,其中在弓弩上的改進,遠超歷代,威力極大。
這次賀虎、鐵竹等人陪同邱莫言搭救楊宇軒的兒女,死在東廠番子刀劍下的弟兄不多,死在弓弩下的卻占了一大多半。就連鐵竹的手臂都被一根羽箭穿過,因為羽箭兩頭倒刺,不敢硬拔,直到現在還留在手臂上沒有取出。
周淮安此人城府頗深,謀定而轟動,對東廠的殺人利器非常了解,遠比邱莫言等人知道的多,這次鐵竹受傷,邱莫言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周淮安,看他有沒有醫治的辦法。
如果周淮安都沒有好辦法的話,那就只等把鐵竹手臂上的斷箭硬拔下來了,到時候恐怕鐵竹的一條胳膊也要廢掉了。
兩人回到客棧之后,邱莫言將賀虎、鐵竹等人引薦給周淮安之后,周淮安看了看穿透鐵竹手臂的羽箭,嘆了口氣,道:“這是犬齒倒鉤箭,里面有小巧的機關,射人之時倒刺不出,一旦入肉,方才有倒鉤彈出,陰險之極,不懂其中機關的人,想要醫治也很難下手。”
這羽箭與普通箭矢迥然有異,竟然如同蘆葦一般是個中空的管子,里面好像有一些細小的鐵制的兩所結構,打造的精巧之極。
周淮安取出一根細細的木棍,沿著中空的箭桿輕輕一捅,“喀嚓”一聲,箭桿外面的犬齒倒鉤陡然回縮。
鐵竹一聲大叫,痛的身子微微發顫,倒刺回縮之時帶動了他的皮肉,這番痛楚自然不輕,也就在他大叫之時,周淮安猛然伸手將短箭拔出,鮮血噴濺中,鐵竹又是一聲大叫,隨后不再發聲,咬緊牙關,痛的額頭汗水滾滾而下。
周淮安接過邱莫言遞過來的金瘡藥,為鐵竹包扎之后,方才站起身來擦手道:“幾位仁兄,這龍門客棧我們不能再待了,幾位收拾東西,咱們現在就離開,遲恐生變。”
有李俠客在這龍門客棧,賀虎、鐵竹兩人時刻都感到心慌,周淮安的提議正合他們的心意,幾乎都沒帶猶豫的,立即收拾東西,恨不得現在就走。
便在此時,忽然狂風大作,雷聲滾滾,不一會兒瓢潑大雨猛然落下,將整個沙漠都籠罩在了暴雨之中。
這暴雨好大,從窗戶向外望去,之間外面已然成為一片澤國,正個龍門客棧就如同一艘行駛在水面的船只一般,似乎隨時會被狂風吹散,落入水底。
這風雨實在太大,龍門客棧的大門都被吹的咣咣直響,大雨順著門縫往可客棧里流淌,雷鳴電閃不斷,房屋里忽明忽暗。
周淮安站在窗口呆呆而立,對邱莫言等人嘆道:“這么大的雨,走是走不了了,先住下,看天氣再說吧!”
邱莫言道:“也只能如此了,希望不會出現什么問題“”
大廳里,金鑲玉正在吩咐伙計們檢查門窗:“都把門堵好,用桌子頂起來!把窗戶給我用木板堵住,注意看著賬本,別被雨淋濕了!沙漠也下這么大的雨,這兩年世道亂,天象也亂,真是奇怪!”
李俠客身子二樓,對大廳里的事情不管不顧,站在窗口看向外面的世界,心神沉浸在心法運轉之中。
他上次修行儒家心法天河正氣的時候,因為修行過快,搞的噴血返回青銅大殿內躲避,在來到這個小世界之后,因為沒有將這門心法揣摩清楚,也就一直不敢修習。
今天在電閃雷鳴之中,眼看瓢潑大雨,卻忽然生出修習這門心法的念頭來。
所謂靈機迸發,就在此時,李俠客不敢忽視,當下站在窗口,默運心法,只感覺漫天精氣就如同這窗外大雨一般從自己頭頂急速落下,而自己的丹田便如同一個儲水池,容量有限,眼看雨水越積越多,堪堪水池水滿之時,陡然一聲驚雷響起,震的他周身竅穴齊動,丹田扭曲變形,等平靜下來之時,丹田的容量似乎變得大了一點。
頭頂精氣下落不停,而天上每一次驚雷響起,李俠客的身子都會一顫,丹田隨之發生變化。
“砰!”
他頭頂的軟帽忽然被一股起勁炸開,露出他一直遮掩的眉心血痕,身上衣衫劇烈抖動,猶如風中旗幟,發出撲撲啦啦的聲響,異象驚人。
此時的李俠客似乎已經與外面的天象起了感應,外面每一聲驚雷響起,他的身子便會隨之一震,連帶著他所處的房間也是一震,隨后影響到了整個龍門客棧,每一次雷聲過后,龍門客棧這個兩層土樓都會顫上一顫,泥土簌簌落下。
這一下客棧里所有人都被驚動了,紛紛起身跑向大廳。
有人驚惶大叫:“快跑,地龍翻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