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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黃州已黃 青州未青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明末之穢土轉生

  但現實卻給康寧的凌云壯志當頭潑了一盆冷水,提醒他這里是明末,就連氣候都在瘋狂地變化,他的計劃又怎么能不免令瘋狂變化的外部因素影響。

  “公子,你快看。”遠方敲了敲馬車,很快就把康寧的腦袋印了出來。

  “是饑民。”康寧睜開眼睛看了一會兒,才發現那群衣衫襤褸的人,是在到處挖野草。

  那草名叫兔酸,“長葉有微紅點,窮民食之”。看他們一路行來,能夠吃的莊稼都已經被他們像蝗蟲一樣吃光。他們也不光這莊家究竟是誰人的,如果有人膽敢阻攔,已經走到死亡邊緣的他們,不在乎豁出這條命去。

  再這樣下去,饑荒必然會擴大,要么發生易子相食的慘劇,要么聚眾嘩變,然后嘯聚山林,打家劫舍。

  看來,亂象已經在齊魯大地上醞釀。

  想必這種局面,也是徐鴻儒等人愿意看到的。只要亂民饑民一多,他招收起信徒來,就會變得容易很多。

  作為一個穿越者,他或許不會精確地知道萬歷四十三年和四十四年的接連天災,但經常出現在網絡上的小冰河之說,他很有可能是知道的。

  要不然也不會激起十幾年后大規模的農民起義。

  那么,徐鴻儒很可能已經準備好了預案。他或許已經準備了糧食,等待著饑民們風起云涌般出現在齊魯大地上。

  到時候,他的力量將會迅速得到加強。

  而康寧,目前看來沒有這樣的機會,除非他和徐鴻儒一樣,有能力調集大量糧食,然后用充滿神秘主義色彩的宗教把他們聚集在一起。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另一行人出現在了康寧的視野里。對方顯然也注意到了周圍的饑民,很快坐在轎子里的那位老爺,就走上前去開始查看。

  “那人是誰?”康寧有些疑惑不解的問道,“如此年輕有為氣度不凡之人,倒是少見的很。”

  談以訓聽到他這么說,立刻想那個方向眺望過去。

  “那人……那人好像就是柴知府。”

  “你確定?”康寧疑惑的問道,“柴知府上任應該是從京城來,也就是從西邊過來,和我們這一群北上的,好像沒有共同的路徑可走吧。”

  談以訓也覺得拿不準,于是從懷里掏出石子明的書信來,找了一圈才翻出一張畫像,繼而才確切地說道:“雖然遠了些,但是愚兄看得分明,就是柴知府。”

  “哦,那我們上前打個招呼吧。”

  談以訓點頭表示同意,但是他很快就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終于就要見到自己將要效命的東主了,也不知道這位年少有為的知府老爺么會不會賞識自己。

  康寧卻沒有注意到談以訓的表情變化。他來到明朝末年之后,本以為會像其他前輩那樣,一級級的向上攀升,或者做一個割據軍閥,慢慢地種田打造自己的軍事帝國。

  但現在的形勢卻告訴他,以往那些前輩們的經驗現在恐怕用不上了。而他所接觸的官員,竟然在短短一個月之內,已經升到了知府級別。

  這意味著他的影響力,已經可能覆蓋一個青州府。

  “柴大人。”康寧走上前去,躬身施禮,“在下康寧康安世,祖籍歙’縣,移居于此,久聞柴大人年輕有為,特來拜見。”

  柴寅賓先是微微有些錯愕。他眼下還在上任途中,并未到辦理交接手續,青州府城都還沒有進過,怎么會有人認識自己呢?

  但是當他的目光向后看去的時候,答案就已經出現在了自己跌腦海之中。

  他記得臨行之前,老師石子明曾向他提及一人,說是為他準備的幕僚,也是未來需要籠絡的人才之一。只是此人沒有什么功名,所以先讓他到自己賬下歷練一番。

  石子明給了柴寅賓一份畫像,雖然上面的男子一看就是經過精心雕琢的,很可能與實際人物相差很大,但畫匠顯然造詣很深,容貌雖然美化了不少,但是這份氣質卻是十分相近。

  是而他一眼就認出了談以訓,當下也就知道康寧是怎么認識自己的了。

  “你是仲木賢弟的朋友吧。”

  “正是。”康寧繼續拱手答道。

  這個時候,談以訓也已經走到跟前。他和柴寅賓互相介紹一番,又說了石子明先生交代的事情之后,正式確定了東主與幕僚的關系。

  接下來他們談論的話題,就和眼前的饑民有關系了。

  “大人自京城而來,怎么會與我們在此處相遇?”

  聽到談以訓的問話,柴寅賓很快就給出了回答:“想來你還不知道吧,朝廷收到蒙陰奏報,縣內有饑民相聚為盜,豎旗稱王,殺死官兵。”

  “啊!”“啊!”

  兩聲驚訝的錯愕聲相繼傳來。

  談以訓是沒有想到,竟然已經有人扯起了造反的大旗,公然對抗官府。想不到山東地區的旱災,已經引發了如此嚴重的后果。

  康寧則是沒有想到,就發生在自家眼皮子下面的造反事件,自己竟然毫不清楚。

  “已經到了如此嚴重的地步嗎?”康寧喃喃自語著,忽然想起一事,瞳孔驟然間放大,“不好。張知州有可能被王之鑰彈劾,很可能丟官去職。新任知州如果遲遲不來的話,那沂州附近的盜匪,恐怕也有嘯聚山林,揭竿而起的可能。”

  他并不知道,萬歷四十三年的這場大旱災,在時任山東巡撫兼右僉都御史錢士完看來,最嚴重的受災地區,就是沂州地界。

  柴寅賓聽到這番話,立刻也呆住了。他當然不知道沂州知州即將被人彈劾的事情。如果此事屬實,那么,沂州盜匪趁虛而起幾乎成為定局。

  “安……安世賢弟對吧。”

  柴寅賓剛才還真沒有把康寧放到心上,一個毛頭小伙子而已。但是聽他說起官場中事,竟然比自己還要了解,卻又不能不重視一二,但是猛然間卻忘記了康寧剛才自我介紹時說起過的表字。

  但是他必須向康寧核實這一問題,所以只好斷斷續續的開口。

  至于為什么非要知道,乃是因為他的官帽政績,都有可能核磁室息息相關。

  沂州雖然隸屬于兗州府,但是距離兗‘州還遠著呢,反而是距離青州府轄下的莒州非常之近。如果出現叛亂,盜匪很可能會波及到他柴寅賓的治下。

  “賢弟不敢當。”康寧必須表現出和自己這個年齡相符的棱角分明,否則必然對不起剛剛得到的錦衣衛身份。雖然連個腰牌都沒給,不過自己畢竟是個特殊部門的成員,沒有也就算了。除了自己是間接受到同行改革影響的小人物這一現實,讓他頗為不爽之外,其他的時候,他都還是拿自己當作錦衣衛的嚴格標準來要求自己的。

  康寧瞥了一眼尷尬的柴寅賓,而后才繼續說道:“只是此事卻是屬實。仲木兄長可以作證的。張知州治下無方,導致匪徒潛入城中縱火劫獄。不但城中居民損失慘重,而且導致多名重犯成功越獄。正好山東按察司副使王之鑰暗訪到沂州,得知此事之后,王按察當即勃然大怒。此人性情剛毅,必然上書彈劾。張知州在位之日,已不多矣。”

  談以訓道:“難不成我等還要保他這個治下無方的知州,防止盜匪造反不成?”

  “哪有這般道理。”康寧和柴寅賓都笑了,“留著他2只可能激起更大的民變。抵御盜匪,他要是知道有盜匪活動,城中豈能毫無防備。事實上呢?不但賊人入城如入無人之境,就連大牢都被人劫了。可見此人就是個平庸之輩。”

  “說的對!”柴寅賓在一旁贊道,“不知安世賢弟有何高見?”

  康寧答:“今有原大同總兵楊肇基,去職回鄉,于家中無事,不如讓他臨時擔任沂州守備。”

  “什么?”談以訓大驚失色,“讓一個總兵擔任一個州的守備,這……朝廷哪有這樣用人的?”

  “好主意!”柴寅賓卻不顧談以訓的意見,直接大加贊賞起來,“想來楊總兵不用一刀一槍,僅僅用總兵二字,就可以讓沂州的盜匪們掂量掂量再行動了。”

  康寧撫掌大笑:“正是這般道理。”

  兩人相談愈發投機,很快就又說到了眼前的流民身上。

  “愚兄剛才問過他們了。”柴寅賓對康寧大生好感,就連自稱都變了,“他們說,本地從正月以來,就不曾下過雨雪。莊稼的長勢非常糟糕。肥沃之土都見不到多少青苗,中等以下的土地,如果灌溉不及時的話,恐怕要絕收了。”

  康寧看了一眼那群災民,見他們普遍面有菜色,有的甚至面無人色,于是對柴寅賓說道:“青‘州之青,沒有青在田中麥苗上,而是青在了饑民的臉上啊。”

  柴寅賓聞言也只能嘆息:“湖廣的黃州恐怕已經黃了,只是我青‘州什么時候能青啊?”

  康寧與他相視無言,饑民們有人還在懷念過去的好日子,不由得啜泣起來。

  但眼淚不能用來澆灌土地,齊魯大地上的干旱依舊在持續,并在此后的日子里,更加迅猛的吞噬更廣闊的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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