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
秦淮河上,一艘巨大的畫舫靜靜地停靠在岸邊,裝飾華麗,船首掛著一盞明亮的燈籠。
幾個仆人模樣的男子站在船頭,百無聊賴地打著呵欠,只有從他們眸底不經意間閃現的精光,才能看出這些男子并不像表面上那樣簡單。
金陵城是南方數一數二的繁華之地,風光秀美、景致眾多。數百年來,才子佳人的傳說多不可數。秦淮河上這樣的畫舫比比皆是,因此并未引起有心人的過多注意。
畫舫內部,一處布置得低調奢華的艙室里,燭光黯淡,幾個不明身份的人圍在桌邊,正小聲交談著。
“……楚王登基一月以來,辦了不少實事,權威日漸深入人心,江南地區的豪族世家,已有九成左右明確宣布投靠了。”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道。
“……是的,金陵城一下,吳越之地數十郡縣紛紛改旗易幟,派出使者請求投降歸附,楚王趙元謹遂派出軍隊逐一接收地方,任命官吏、收編軍隊、平定當地匪患,一切都進行的井井有條。可以說江南地區現在已經完全屬于楚國所有。”另一個聲音冷哼道。
“……說起來我真不明白,區區一個差點身死族滅的小諸侯,居然在不足一整年的時間里就反敗為勝,甚至順利崛起,直到建國稱王,拿下了整個南方。難道他真有天命在身不成?”第三個粗嗓門的聲音憤憤不平地道。
自古打天下,其實就和創業差不多,第一桶金是最難掙的,又稱原始積累。但只要完成了這一步,接下來的事情就相對容易多了,只要不犯戰略性錯誤,基業就會如同滾雪球般,越來越大,最終形成無可比擬的巨大優勢,直至碾壓其他的對手。
楚王、以及其他諸侯都是如此,最初起家時,想打下一個縣城都要全力以赴、殫精竭慮,還不一定能夠得手。想招攬幾個有功名的讀書人、幾個有點勇武之名的幫會頭目為自己效力都不容易。
可是一旦有了一郡或數郡地盤,有了數量過萬的軍隊,很多事情就好辦多了。如果擁有了一州之地,十萬以上的兵員,立時就會對其他中小諸侯形成巨大優勢,拿下幾個郡縣的難度不可同日而語。
因此占據荊州,擊潰朝廷大軍、收服吳振策,并最終拿下金陵城的趙元謹,才會擁有一呼百應的巨大影響力,令得南方剩下的郡縣不戰自潰,紛紛主動歸降。
而得到了整個南方的趙元謹,對于北方的各大藩鎮諸侯,又有著怎樣的可怕威懾,這已無需多言,稍有頭腦的人都看得出來。
第一個聲音的主人是位臉色青白、嘴唇薄薄的中年男子,身上衣著倒是挺華貴考究,顯然身家不凡。
在他的對面是一個頭發卷曲、膚色偏白、留著短髯的胡族肥胖男子,小眼睛里精芒閃爍,粗短的手指上帶著多個碩大的寶石戒指。
第三人是個身量粗壯、肌肉虬結宛如狗熊的灰衣大漢,不算英俊的臉孔飽經風霜,左耳根部位帶著一條扭曲的黑色刀疤。
最后還有一個始終保持沉默的瘦小黑衣老頭,干巴巴的身子縮在角落里,面色蠟黃,胡須稀疏,渾濁的眼珠滴溜溜地亂轉,活像一只成精的老鼠。
“……錢老板,你要明白咱們幾個今天過來和你見面,是冒了不小的風險的,”
胡族男子肥短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操著流利的漢話陰陰地道:“所以有關楚王的消息,把你能知道的都說出來吧,既然是合作,就得體現出彼此的誠意來。不是嗎?”
那個中年男子,也就是錢老板嘿嘿一笑:“誠意?剛剛給你們已經說得夠多了。接下來嘛……”
灰衣大漢眉頭一皺,從身上摸出一只小布袋丟給他。
錢老板打開看看,里面是二十多顆碩大的珍珠,還有幾塊巴掌大小的金餅,滿意地點點頭,眼神看向了剩下二人。
胡族男子摸出了一個精美的木盒,里面是一摞銀票,每張面額是百兩銀子。而那黑衣老頭則是拿出了一份簇新的田契,看上面的說明是兩百畝水田。
“好吧,既然各位給出了價碼,我就實話實說了。”
中年男子拿出一份封好的秘檔,正色道:“楚國新立,其內部正是上下一心、奮發精進之時,防備極其嚴密。所以這種生意確實不太好做了。這是我費了極大的代價,請動某個官員從他們的內閣中抄來的奏章副本。”
“這是內閣重臣、新任戶部尚書蘇牧給楚王的奏折,上面言及楚國治下郡縣,所有戶籍人口已初步統計出來,共計一百三十三萬六千余戶,超過七百五十萬人,還有部分戶籍正在統計中。”
“此外楚國國庫中現有白銀兩千五百四十萬兩,黃金二十九萬兩,糧草三百七十萬石,精鐵五百五十萬斤,銅四百萬斤,綢緞、絲絹、粗布合計三十余萬匹……”
“……還有兵部收編各地降軍總數達十九萬有余,經過篩選剔除老弱病殘,剩下八萬余精壯兵卒。剩下的都遣散回鄉,授予田地登記入籍。全國的總兵員數目,現在是三十八萬余人。”
“楚王已經頒詔,再選拔組建三十五萬新軍,糧草軍械都將如期準備妥當,或許等到來年春夏之際,你們北方各藩鎮就會迎來楚軍的大舉進攻了!”
錢老板的一席話,聽得三人臉色煞白,就連最深沉的黑衣老頭都忍不住道:
“楚王剛打下金陵沒幾天,他的國庫中怎么會有如此多的資財?這絕不可能!就連現在的朝廷,恐怕都沒有如此雄厚的家底了吧?你確定自己沒有弄錯?”
“在下可以拿自己的腦袋擔保,絕無虛言。”
錢老板冷冷地道:“你道趙元謹為何會如此快速發跡?都是因為他有花不完的資財,所以才能肆無忌憚擴軍,加上還有某位可怕的異人在幕后助他,傳說中的人仙都拿他沒轍,否則你以為整個南方會這么快就姓趙?”
三人一陣沉默。
“你說的那個人……就是那位所謂的楚國國師、鎮國公秦烽吧?”
灰衣大漢語氣森然地道:“不知他到底有何神通,若是有機會,某家倒要試試他的本事!”
“就憑你……”
黑衣老頭嗤笑一聲,搖搖頭道:“人仙都奈何不了的對手,你就別出來丟人現眼了,平白丟了你家主子的顏面。”
“你敢嘲笑我?!”
灰衣大漢怒道,手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際的刀柄。
“夠了,別吵了行不行?”
胡族男子不耐煩地道:“我們是來探聽消息的,不是來內訌的。老錢,把你所知道的、關于秦烽的全部消息資料都拿出來吧!”
“十倍于剛才的價碼。”
錢老板獅子大張口:“別嫌貴,我的消息完全對得起這個價錢,那位異人究竟有多可怕。你們各自身后的主人如果不早做打算,將來的新朝之主就非趙元謹莫屬了。所以該如何取舍,不用我教你們吧?”
三位密使面面相覷,他們確實都是來自北方,眼見南方如此迅速就歸于一統,北邊的幾家大諸侯,包括大草原上的胡族部落都開始坐不住了,是以才派出了他們過來打探消息。
“好,給你!”
胡族男子冷冷地說著,從懷里摸出厚厚的幾摞銀票拍到桌上。剩下二人略微猶豫,也拿出了相應數量的財物。
隨后錢老板便將一張卷軸在桌上鋪開,上面正是秦烽的畫像,然后是三卷完全一樣的文書,據說其內容是經過諸多精于情報分析的能人異士推敲合議后寫就,都是有關于秦烽的身份來歷、個人實力、特殊手段等等資料匯總。
主世界。
港島,堂皇大氣的拍賣會場里。
“……各位尊敬的來賓,接下來是本次盛會的壓軸拍品:玻璃種帝王綠手鐲,它和前些天本行賣出去的那只手鐲是一對,其珍貴難得之處,相信在座的朋友們都明白……”
會場靠前區域的貴賓席中央,玉星瀾美眸中滿是不可思議的神色,死死地盯著那件稀世珍品看個不停。
“該死,這究竟是哪個敗家的混蛋!”
她咬牙切齒地對著身邊的助理嘀咕道:“竟然連這種成對的稀世珍寶都舍得拿出來拍賣,真是不可理喻。”
助理搖搖頭,回應道:“或許人家是急著用錢吧,大小姐,這手鐲我們到底拍還是不拍呢?”
“拍!怎么不拍?”
玉星瀾狠狠地道:“這么好的東西,一只在我這里,另一只當然也應該在我這里,花再多的錢都得拿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