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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死亡與偷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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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斯路姆的氣候比較惡劣,同時地貌也非常荒蕪,放眼望去一片灰白色的亂石林立,草木生長非常稀疏。

  跨越暗影山脈后是一片遼闊的荒野,此時夏爾以及芬鞏所派遣的一隊士兵就身處于荒野邊界。

  抬頭看去,頭頂天空相對來時地界更顯陰郁,陽光暗淡,后方是茂密山巒。

  充滿涼意的風緩緩吹蕩,有些類似夏爾身處矮人城邦時遇到的那種地下冷風,陰冷而又潮濕。

  與暗影山脈另一側的大草原相比,這里其實更像是靠近黑暗大敵居所的門戶地界。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夏爾很難相信這片荒涼的區域會身處于風景普遍優美的中土。而且還是諾多至高王者所統轄的領地。

  “我們只需順著這條溪流,就可以一直抵達陛下所處的營地了。”

  護衛當中的領頭者與夏爾如此說道。

  他所指的是不遠處一條流淌于大量灰黑鵝卵石上的河流,水光洶涌,順著這片荒蕪原野直通視線盡頭的模糊之地。

  緊了緊身上的厚斗篷,夏爾點了點頭。

  隨后他們開始繼續趕路,不過并非步行,身下還騎乘著山腳營地內提供的駿馬。

  這些毛發雪白的馬匹與夏爾曾經騎乘的那匹類似,同樣擁有著西方蒙福之地的血統,體力強悍,智慧也頗高,與普通馬匹完全不同。

  這種馬最初是被芬鞏救助的那位費艾諾之子贈送的,幾百年來,它們不斷繁衍,最終促成了諾多族威名頗盛的騎兵軍團。

  騎兵們時常策馬奔騰在北方的草原上,有時甚至直抵安格班大門前,而那位大敵則似乎很少留意自家門戶被不斷光臨的情況。

  除了偶爾派遣奧克出來騷擾外,那里基本很難聽到異常的動靜。

  以至于夏爾這段時間所接觸到的一些諾多族士兵,對于魔茍斯的力量明顯有所小覷。

  旁觀者清,再加上自身天賦,夏爾能夠感覺出這種心理普遍存在。不過他并未多說什么。

  因為這說了也沒用——事實就是,魔茍斯被堵在安格班內幾百年,幾次掙扎都被打了回去。

  不斷前行間,身后連綿不絕的山脈愈發朦朧了,前方的視線盡頭隱隱能夠見到黑壓壓一片的營地。

  因為當前中土世界的陸地是平的而非圓,所以盡管看起來他們似乎快要到達目的地了,但實際上距離仍舊頗為遙遠。

  不過騎著優良馬匹而不用自己趕路,倒也不算什么煎熬。

  同時互送他的這些護衛們也頗為活躍,征得夏爾同意后,他們當中的某幾位甚至拿出隨身攜帶的樂器自彈自唱了起來,聲音清朗悅耳。

  相對而言,諾多雖然沒有辛達甚至南多族喜愛唱歌,但這并不是說他們不擅長。

  精靈,或者說這個世界上的生物是普遍熱愛音樂的,不論精靈還是人類,不論善良還是邪惡。

  這種習性是如何出現的令夏爾很疑惑,但想想整個中土的創造都是用音樂來譜寫的“綱要”,有這種習俗似乎也不算是什么無法理解的事。

  諾多的歌聲豪邁動聽,伴隨著馬蹄聲,讓此行這顛簸的道路似乎也并不覺多漫長了。

  然而走著走著,遠遠卻同樣飄來陣陣歌謠。

  正兀自獨唱的某位護衛尖耳朵一動,隨后突然停止了自己的歌聲,并且歉然的朝夏爾躬身行禮。

  “姊妹的不幸的正在臨近,我無法在這種場合仍舊保持快樂,實在抱歉,大人。”

  他的話令夏爾有些奇怪,不過沒一會他就知曉這話意思是什么了。

  十多位身影匯聚在一起,其中兩位抬著一副擔架,順著洶涌河流岸邊緩緩步行而來。

  天空青云陰暗,灰白大地荒蕪而又寂靜,映襯著這行艱難趕路的人群分外蕭瑟,也讓他們的歌聲顯得意境孤遠。

  這行人普遍身著厚重的獸皮衣物,當先的領頭者彈著抱琴,口中流露出的哀傷非常明顯。

  靠近后面龐漸漸清晰,夏爾發現他們并非是精靈,而是人類。

  與當前時代的主宰者精靈相比,人類外貌大體上其實是與精靈相似的。

  但他們最大的不同并非是樣貌與氣質上的差異,而是人類普遍留有胡須,然而精靈從來不長胡子,或者說他們還沒老到可以長胡子的年齡。

“你們從哪來?”當這伙人類靠近時,諾多護衛上前詢問  “從米斯林山下來,護送馬銳赫之子伊姆拉赫葬在他一直守護的地方。”唱歌的人類回答,隨后朝夏爾以及一種諾多彎腰見禮。

  “要塞內有許多伊甸人勇士幫助防守,伊姆拉赫曾經是騎兵隊伍的一員。”有護衛朝夏爾小聲解釋,并且目露哀傷。

  伊甸人是當前與精靈們接觸的三支人類氏族的統稱。

  夏爾聞言看了看那擔架上昏迷的人類,不由默然。

  面容枯槁蒼白、眼部浮腫,大冷天的額頭卻布滿汗漬……雖然還未徹底死去,但顯然他已經病入膏肓了。

  相對于百病不侵的精靈,人類是一個十分脆弱的種族,病弱者,必死者,笨手笨腳,懼怕黑暗……有些精靈在人類面前充滿優越感并非毫無道理。

  夏爾曾經身為一名人類,對此其實更能感同身受。

  然而面對這種情況,他其實也無能為力。

  疾病并非傷痛,不能用單純的生命力來解決。

  此時的夏爾可以調配出比最初他調制的治療藥劑功效更強的藥物,但遇到這類事情,卻仍然需要對癥下藥。

  只是面對一種未知的疾病,可不是簡簡單單就能找到合適醫治方法的。

  當年他在哈拉丁族時,用了三年時間才好不容易制作出一種治病藥物,雖說那主要因為當時他對于植物知識匱乏的緣故,但換成現在,他也沒把握能順利發明新藥。

  有些傷感,但并非是因為這位病患,他還沒敏感到見到病死者就同情莫深的地步,畢竟兩方完全不認識。

  他只是感嘆于生命的脆弱,以及死亡的殘酷罷了——他的心靈天賦固然能給他帶來超乎尋常的力量,卻也同樣讓他對于情緒這種存在非常敏感……

  簡短交談后,人類隊伍繞開精靈們繼續朝著北方前行。

  他們目的地是山中要塞,而那位患病的人類最終將會被葬在那里,陪伴在往昔戰友身邊,遙望安格班大敵所在。

  側頭注視這行人背影遠去的夏爾手指微動,悄然間,一股奇妙的力量就從擔架上那人類體表滋生,讓他痛苦疲憊的心靈得以舒緩,也讓其身上覆蓋著的眾多因風吹拂而稍顯枯萎的花朵抖動舒展,紛紛綻放出最明媚的模樣。

  這是因感嘆而滋生的一股悲傷力量,而今夏爾順手為之,隨后他就轉身繼續趕路了。

  不過沒多久,身后傳來一陣驚訝的呼聲卻讓他會心一笑。

  沒人知道他做了什么,他也沒有與別人訴說的想法。

  就讓這事情變成天意,因枯萎花朵自開,豈不是一個能讓人倍感驚喜的吉兆?

  雖不能治愈什么,但卻也足以沖淡些許死亡帶來的悲觀情緒了。

  沒事人一般的夏爾仍舊趕著路,漸漸消失在朦朧地平線上。

  但兩道縹緲的聲音卻悄然于這世界另一面響起,并議論此事。

  “人類本不應恐懼死亡,死亡是一如的饋贈,而非懲罰。”

  “扭曲的陰影始終籠罩在這群兒女心中,讓他們懼怕死亡,同樣怯于未知……這是我們的失職。”

  “不,這是命運的必然。”

  “世界的運轉沒有必然,既定命運已然被改寫,在我們親眼見證下。”

  “事情尚未終結,一切猶未可知。”

  “除非納牟干預。”

  “納牟無法干預。”

  “他不能……你確定這小家伙不是伊爾牟的私生子?”

  “這個玩笑并不好笑。”

  “你會幫他嗎?”

  “我不會幫助他,我的力量無法穿透黑暗。”

  “那……”

  “靜靜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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