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側道路邊緣長滿了被白雪披掛著的野花,那鮮活色彩摻雜雪白的獨特美景顯然比馬車內那位性子“傲慢”的老爺爺要更加好看一些。
離開城區的馬車顛簸的向著波爾索王城不遠一處名叫西肯的小鎮行去。那里有著一位夏爾此次采訪的目標。
說是他而不是兩人,完全是因為坐在夏爾對面那位橡樹先生根本就不像是出任務的模樣。
此刻肩膀歪斜隨著馬車而搖晃,正用那皺巴巴的禮帽扣在臉上陷入沉沉的睡眠當中。
別說,響亮的呼嚕聲被這么一阻隔,倒是顯得微弱沉悶了許多。
瞥了對方一眼后,夏爾嘆了口氣,隨后目光再次放在窗外景色之上。
源自家鄉的一些習慣,他還是比較富有尊老愛幼這種傳統美德的。然而他發現,盡管努力嘗試過,但有些人實在是尊不起來……
車夫隱隱的吆喝聲泛著濃濃的都林王國南部口音,路上時不時可以看見一輛輛相同造型的黑皮馬車,或者牛車什么的載人工具路過。每個隊伍都行色匆匆,基本不會少于五個人。
這主要是城外治安并沒有城內那么良好。甚至不時都能遇到路邊強盜野獸什么的,人多了相互也有照映。
夏爾當然不需要別人照映,而對面這位,看起來似乎隨時都有種一睡不醒風險的老頭,其實也沒外表顯得那么脆弱。
安格斯.橡樹,荊棘教會資深獵魔人,他的年紀大約7080歲之間他是橡樹之神的傳承者他對你的存在不以為意 “所以我這也算是隨身帶這個老爺爺了吧。”注視窗外的年輕人暗暗嘀咕,十分“享受”現在這種伴隨著呼嚕聲的趕路時光。
然而沒多久,對面就突然傳來一句話,打斷了他的“興致”。
“你可以配個手杖,這樣更有風度。”
他轉頭看去,發現這位老頭此刻正抓著帽子在整理皺巴巴的帽檐,慢吞吞地道:“沒記錯的話,阿卡維亞王國的姑娘們最喜歡手杖精致的紳士了,可以選金珊木材質的,刻上美麗的古阿爾索花紋,非常漂亮。
條紋木的也可以,不過你們這種年輕人估計辨認不出真假,條紋木現在假貨特別多。
當然,如果你有錢買到星靈木的,那就更好了。只要在大晚上往外那么一站,甭管哪位姑娘看到你,她一定會邀請你共進晚餐的。沒錯,阿卡維亞的姑娘們就是這么熱情。”
阿卡維亞大陸的阿卡維亞帝國,是這座大陸的老牌強國之一,軍隊實力強悍,民風也是非常開放。當然夏爾很想說他對姑娘開放不開放沒什么興趣,但這話似乎可能引起某種誤會,于是他也就來個假裝沒聽見。
這可不是他沒禮貌,實在是對面這位根本就沒辦法正常交流。你問他什么問題,他也從不回答你,而如果你和他搭話,他也是自顧自的講自己的,根本不理會旁人怎么說。
盡管接觸時間不長,但夏爾已然看明白了這位的本質,比如現在。
“要說我已經有十多年沒來過都林了。自打昨天晚上抵達后,我就總是忍不住想到波比。早年我還沒加入教會的時候,和他曾經一起在軍隊服役,喝酒吃肉、去找阿卡維亞的姑娘談情說愛,交情還不錯。
當然,你們現在這種年輕人估計不大可能理解那個時候的交情是什么,可以說非常深厚。可惜他不在波爾索,跑到殖民地瀟灑去了……
據說可憐的波比被高山國的黑胖子伏擊受了重傷,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的意思是說,你可以把窗戶打開一下嗎?我有點氣喘。現在的年輕人怎么一點機靈勁都沒有……”
說這么多不氣喘才怪了。夏爾呵呵一笑,也沒和他較真為什么不自己動手這個問題。伸手一推,臨近老頭的玻璃窗就被開了個大口子。
然而現在外頭其實并不平靜,那猛然灌入的狂風帶起一片飄蕩著的蒲公英,直接鉆進了正嘮嘮叨叨的橡樹先生嘴巴當中。他于是立即停止說話,呸呸兩下將絨毛吐了出去。
“該死的蒲公英,我討厭蒲公英!”
他大聲抱怨著,不見有任何動作,但那剛剛被開啟的小窗就嘎吱一聲自動關了起來。這讓夏爾看的很無語。
不過橡樹先生倒是沒在意他的神色,手中帽子整理好后,規規整整的戴在了頭上,隨后拄了拄拐棍,道:“說到波比,我突然想起來你們都林皇室一個叫做……叫做什么來著的王子,就是被他兄長施法詛咒和一條金毛狗互換身體的那個。當時你可能不知道,他到了沙文國的時候可是鬧出了好大笑話。我聽說仆人沒看管好他,直接被他掙脫了束縛,然后赤身裸體跑到大街上亂咬人,雖說沒有鬧出太多動靜,但許多姑娘都打算告他性騷擾,你知道的,沙文國的姑娘們一向很保守,我曾經見過……”
老頭口中的波比其實是都林屈指可數的軍隊實權派,也是都林駐殖民地大陸的主要負責人,天知道他是如何從一位大將軍聯想到那條“金毛犬”的。
于是夏爾也沒搭理他,任憑這位自顧自的在那里嘮嘮叨叨一些八卦新聞或者陳年往事。
可能也感覺沒意思,說了一會后這位老先生就咂吧咂吧嘴,再次將頭頂禮帽抓下來扣在臉上,肩膀一歪,復又睡了過去。
呼嚕聲沒隔幾秒就從中傳出,速度可謂飛快。
一路上也就這么在對方的呼嚕聲中渡過。
他們的目的地西肯鎮距離波爾索王城只有半天路程,這期間倒是沒有遇到什么攔路劫匪和意外,馬車順順利利的抵達了位于一條小溪邊緣的小鎮當中。
然后夏爾就感覺到了這里的不同尋常。
在他正常的理解當中,這種偏僻而又風景優美的小鎮內氣氛應該是安寧而又祥和的,然而自打馬車進入,那所見一個個鎮民無不神色充滿憤怒與無奈。
“憑什么我兒子辛辛苦苦的工錢還要給國王四分之一?國王對他從來沒有過任何幫助,早年被那該死小偷襲擊的時候怎么不見他來管?!”
“聽我說,南希,你還是叫你兒子回來和你一起養奶牛最好,在波爾索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工錢又沒多少,還要總被扣。”
“對啊,我還聽說那邊好像要打仗了……”
馬車路過時,三位穿著樸素亞麻衣群的婦女正站在路邊面包店門口不滿抱怨,盡管因為陌生馬車的出現而中途壓低聲音,但仰仗超強的身體素質,夏爾仍舊能增聽得清楚。
“她嗓門真大,年輕時一定是個好姑娘。”不知何時醒過來的橡樹老爺爺嘟囔了一句,再次拿起帽子開始擺弄齊了帽檐。
“在沙文可很少見這么大嗓門的,一個個細聲細氣的模樣好沒情趣。我早年如果遇到這種姑娘,一定會對她一見鐘情。”
夏爾對這位莫名其妙的話已經有所免疫了,他也沒心思搭理這個不大正經的老頭,目光越過那抱怨的三位婦人,一直注視著街道邊緣的面包店。
他在店內看見了熟人,或者說熟悉的名字。
一個圍著圍裙,中年人面包店老板打扮的,曾經偷偷摸摸拜訪胖伯爵許多次的人,此刻外表倒是與他曾經所見不同,但名字和基本信息是不會騙人的。
“鬼鬼祟祟,又和胖伯爵混在一起……”
“地下黨跑到這里來賣面包了?”
夏爾對此充滿狐疑,但卻也并沒有多留意。畢竟在他看來,這地方不過是個臨時任務地罷了,早點做完采訪早回去,可沒心思理會這群鬼祟家伙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