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巡防營那個,審出來了,說是……是大皇子殿下提前告訴他,讓他帶人準備著,見了信號彈,就直奔位置。”
內侍總管的聲音傳出來。
趙瑜恰好彎腰撿起地上的玉佩,嘴角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緊了緊領口,抬腳走下石階。
趙徹……
這算不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疼嗎?
宮里的路,她縱然閉著眼,也能走到想去的地方,更別說是直奔皇后寢宮,上一世她曾經住過的地方。
趙瑜進去的時候,皇后正在婢女的服侍下喝藥,眼見她進來,皇后一把推開跟前婢女,“瑜兒,你會怪母后嗎?”
蒼白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幾歲,淚眼婆娑看著她。
趙瑜上前,從婢女手中接過藥碗,“母后說什么話,我好容易才回到母后身邊,若說要怪,那就是怪母后不肯照顧好自己的身子,今兒一夜受了幾次驚,母后若不好好服藥,萬一落下病癥如何是好,外公家本就勢弱,母后若是再倒下,皇兄和兒臣就更沒有依靠了。”
皇后一把握住趙瑜的手,“瑜兒,我的好瑜兒,我就知道,瑜兒能體諒我,你和徹兒,都是我的親身骨肉,可那種時候……”
趙瑜舀了一勺藥,送到皇后嘴邊,截住了她下面的話,不論皇后說什么,那些話,這一刻,她不想聽。
“母后不用多言,你我母子,說多了反倒生分。”
皇后眼淚撲簌簌的落下,“好,母后不說了,母后吃藥。”
混著眼淚,皇后嘴角帶著笑,一勺一勺喝下趙瑜喂她的安神藥。
待皇后用過藥,趙瑜拈了一顆蜜餞給她,“母后,皇兄那里,兒臣方才聽二皇兄說,御醫診斷,皇兄并無大礙,只是逆賊的刀刃在他的肩頭落下刀傷。”
皇后剛剛含了蜜餞入口,聞言,渾身一顫,“你說徹兒的胳膊?”
“無礙的,胳膊還好端端的在,只是那一刀傷及筋骨,傷筋動骨一百天,總要養一養,萬一沒有調養好,日后留下病癥如何是好,只要養好了,就什么事也沒有。”
皇后大松一口氣,只是,才面色緩過來,緊接著,因著心事泛起,又凝重起來。
看著皇后的面色,趙瑜不落痕跡的道:“瑜兒只是擔心一件事。”
皇后抬眼看趙瑜。
“外公一家,幾個舅舅和哥哥,都是不成器的,皇兄休養,少說三個月,朝局瞬息萬變,更何況三個月之久,兒臣擔心二皇子趁虛而入。”
趙瑜一語說中皇后的心思,皇后便也不再遮遮掩掩,更何況心頭對趙瑜存著萬分的愧疚,捏著覆在腿上的錦被,皇后愁眉道:“我就是擔心這個。”
嘆一口氣,撫著趙瑜的手背,道:“正如你所言,你外公家,都是靠不住的,你皇長兄這些年,雖然頗得陛下恩寵,可趙鐸也不是省油的燈,若是說陛下對你皇長兄的喜歡有九分,那趙鐸,也有八分。這個時候,你皇長兄要在府邸養傷,趙鐸定然是要卯足了勁兒的行動,不僅如此,想來他必定要耍出陰詭伎倆謀害你皇長兄的胳膊。”
趙瑜很是贊同的點頭,跟著蹙眉,“哎,那可怎么辦才好,總不能讓他們得了勢。不過,好在這些年,皇長兄跟前,也有一些追隨他的人。”
皇后搖頭,“不中用,靠不住的。那些人,都是為名為利,陛下恩寵徹兒,他們才追隨徹兒,若是陛下恩寵趙鐸,他們還不是墻頭草隨風倒。”
趙瑜火上澆油,“那……如何是好,總不能皇長兄養病三個月,等到病好了,這些追隨的人都跑光了吧,若是那樣……”
后面的話,趙瑜沒有說下去。
皇后一張臉,越發惆悵。
沉默半晌,趙瑜忽的幽幽嘆道:“可惜,九弟太小,兒臣又是個女兒身,不然,皇長兄養病這段時間,兒臣替代他和這些朝臣來往,不說旁的,穩住這些已有的人心,兒臣還是做得到。”
皇后眼底眸光,倏地一亮。
讓趙瑜出面……
趙瑜伶牙利嘴的,上次在宮宴上,一張嘴懟的平貴妃無話可說,作為鎮寧侯府大小姐的時候,就敢抬手一巴掌打在平貴妃的臉上,可見不是個怕事的。
再有自己和徹兒悉心調教暗中支持……
讓她暫時代理徹兒去籠絡住那些大臣,應該不是問題。
更何況,還有沈家的支持。
沈慕那小子不遠萬里去云南救瑜兒,可見他的癡心,若是瑜兒暫時代替徹兒,沈慕必定鞍前馬后用心盡力。
再者,瑜兒到底是個女兒,也不怕她日后做大。
思緒轉過,皇后眼底的亮色越發熠熠生輝,只是這件事,到底還是要同趙徹商量,皇后不好兀自做主,便含混一笑,沒有多言,只道:“今兒一夜,瑜兒也受驚不小,你快些回去休息吧,你皇兄的事,我們從長計議,你養好身子,日后才能幫你皇兄的。”
趙瑜點頭,也不推辭,行了個禮,起身離開。
剛剛轉身,忽的想起一事,轉頭又對皇后說:“母后,齊冉那件事,兒臣多謝母后維護,只是,兒臣雖是母親嫡出,貴為嫡公主,但……兒臣的身份,到底有些尷尬,只怕日后,兒臣和齊冉共侍一夫,不免要被她壓上一頭。”
皇后正滿腦子思索趙徹的事,忽聞趙瑜這話,愣怔一瞬,才反應過來,“你說什么?什么共侍一夫?”
“父皇下旨,讓兒臣和齊冉一同嫁給沈慕,只是,兒臣是妻,齊冉是妾。”趙瑜一臉疑惑,偏頭看皇后,“母后不知道?”
語落,轉而想到,圣旨是今兒夜里下發的,下發了圣旨她就進宮,緊接著去了死牢見蘇恪,再然后,趙徹就被劫持……
皇后還真有可能不知道。
那就是說,賜婚一事,是皇上自己的主意了……皇上那么在意皇后,為了平衡朝局,還是……帝王的心,果然都是冷酷無情的。
看著皇后面色,趙瑜幽幽一嘆,“早知道母后不知道,兒臣不該說的,這個時候,提起這個事讓母后心煩,是兒臣不孝,母后不必憂心,兒臣怎么說也是妻,齊冉縱然再怎么仗著娘家勢力囂張,想來她也不敢太過如何的!”
說完,趙瑜不看皇后神色,轉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