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遠也是忍俊不禁,“宗主,云洛的女兒,總有幾分與云洛相似。”
想到林洛冰的古靈精怪,玄元宗主啞然失笑,“我原道云洛的女兒與云洛相反,是個嫻靜的性子,這會是真看走眼了。”
兩人一唱一和,把個玄晉真君涼在了一邊。
玄晉真君沒甩袖走,他得弄清楚宗主這樣對待林千藍的原因,他趁著兩人說話的空隙,插話道,“宗主,寒遠,林師侄……”
楚寒遠跟玄晉的關系還不錯,他之前是不喜玄晉為了洗白自家弟子,有意無意地讓林千藍接盤污水的行為,才沒理會玄晉真君。
看玄晉真君明白過來了,說道,“玄晉,此事還是問宗主主吧。我先行一步。”
幾步出了大殿,在殿門口站了下,聽到宗主語重心長地說道,“玄晉,芥子空間沒在林千藍手里,我倒是想讓芥子空間在她手上……”
楚寒遠一步邁出了大殿。
剛才林千藍在走出大殿前,傳音給他,說是芥子空間說是芥子空間崩塌后撞入了小虛境,現已與小虛境融合了。
林千藍不會撒這個謊,小虛境的空間已經穩定下來,五年后便可重新開放,若沒有撞入小虛境極易被戳破。
她傳音給他,是因為不想讓玄晉真君聽到。這性子,也是肖似云洛。
遁到上空,見林千藍正隱在仙元峰平臺上空的一朵云彩里,聽下方眾弟子的墻角,再一細看,那團云是錦云,被煉制成了一個……云毯?云臺?
錦云出了悟心崖還沒散,沒讓他多訝異,用特殊的煉制手法把錦云煉制成法寶,錦云法寶就不會散了,不是沒有修士這樣做過。
煉制成法寶后,錦云的靈性則難以保存,而林千藍腳下的錦云臺,錦云的靈性尚在,據他所知,宗內以前沒人做到過。
讓楚寒遠多看了幾眼。
林千藍抬眼望過去,“寒遠殿主,有事找我?”
楚寒遠撫了下長髯,“原無事找你,既遇到,想與你閑談幾句。”
林千藍也不聽下方弟子的八卦了,一念下,一平的白云上起了兩個四方的云敦子,一邊一個。
雖然她是個只想掛名不想干事的,好歹她也是執法殿的人了,眼前是她的頂頭上司,上司找她談話,她得好生招待一下不是?
“寒遠殿主,請。”林千藍招呼著,自己坐了一個。她新煉制的云筏還沒有其他人坐過。受大師兄升級版三件套里的云毯的啟發,她煉制了這個能在空中隨風飄動、偽裝成白云的休閑法寶。
屏蔽的禁制不可少,坐在云筏上談話,聲音不會傳出云筏外。
楚寒遠笑著上了云筏,“這個云臺煉制的不錯。”
明明是照著竹筏的樣子煉制的……林千藍低頭看了下云筏上緊密排列的云條,云條從這頭豎到那頭,兩頭微微向上翹起,很明顯的竹筏特征。
哪里是云臺了……
想了下,她去了云瑯界那么多有水的地方,沒有見到過竹筏,寒遠殿主不認得也有可能,她是照著異世的竹筏形象煉制的。
寒遠殿主坐下,道,“還沒恭喜你,有了一位道侶。”
林千藍照單全收,“多謝寒遠殿主。”
趙毅是夙無衣斬了的事瞞不過執法殿的耳目,不過,這不是什么需要瞞人,她與夙無衣都沒做過掩蓋。
夙無衣的妖修身份,以及他是她道侶的事,都瞞不過執法殿。
這里不是蒼穹九洲,對妖修相對寬容了許多,有不少畫本講的都是妖修和人修結成道侶的佳話。
畫本的真實性另當別論,能看出人修對妖修寬容的地方是,畫本里都把人修和妖修以修為論地位的高低,而非種族。
非我族類的想法會有,但多數修士在與妖修打交道時,心懷的疏離與防備不會比與陌生的人修打交道時的多多少。
虛天宗有個妖修的太上長老,因此宗門的修士對妖修的寬容度對宗門的修士更高。
因此,夙無衣在虛天宗內無需變幻形貌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她也是看夙無衣的原貌更順眼。
夙無衣跟她有同心契約是事實,她沒想在寒遠殿主跟前否認。
她只對師父和師兄師姐們說了實情,對其他的人都不會做過多的解釋。
楚寒遠問道,“你此次可是去了蒼穹九洲?”
林千藍猜不出他問的目的,答道,“是過了惡煞海。”
她在神殞之淵結丹的事,因趙毅的刻意宣揚,早就流傳開來。神殞之淵離惡煞海不遠,很自然會讓人聯想到她過了惡煞海。
“可曾找到你的生父?”
“找到了。”真是想跟她閑談。林千藍入宗時登記的是出身于世俗界,父母雙亡。
當然,在她是云洛真君女兒的事傳出去后,宗門登記的資料已經作廢。
“你生父對你可好?”
“不好。”想到司華燁想殺她取魂的執著勁,林千藍無法違心地說出“好”“尚可”等字眼來。
又補充道,“但也理解,我又不是他親手養大的,空有血緣沒有親情投入,怎么好的起來。”
楚寒遠沒了笑容,“當初是我建議云洛去的蒼穹九洲,以為她在那里會找到解毒的方法,再歸來會是進階化神了,沒想到一百多年后,等到的是她的魂燈熄滅。”
娘親能去蒼穹九洲,還有寒遠殿主的建議這一層?林千藍想起師父對寒遠殿主的不喜,問道,“后來,你對師父說我娘親去了北漠?”
“是。云洛在走之前說的,若是她離開的久了,青梨問起,只說她去了北漠尋找異火了。還是云洛了解青梨,青梨出關后,等不及云洛歸來,便去尋找了。”
解了林千藍的一個謎。師父沒找到,懷疑起寒遠殿主給他消息的準確性,后來娘親的魂燈熄滅,師父對寒遠殿主哪能喜歡的起來?想必沒少找寒遠殿主的麻煩。
林千藍試探著問,“殿主與我娘親的關系很好?”娘親會采用了寒遠殿主的建議,說明了對他的信任。在她被宗門里的人下了毒,還能信任寒遠殿主,兩人的關系不會僅是一般。
寒遠殿主想起了什么,眼睛微彎,“我跟云洛的關系……在她結丹之前都不大好,云洛沒少犯在我手里,執法殿也進過幾回。”
想到倪非口中,娘親做下的那些事,被當時身為執法殿執法長老的楚寒遠抓住,太正常了。
“那你與我娘親……”不會一個總犯事,一個總去抓,抓來抓去抓出什么感情來吧?
楚寒遠給了她一個意外的答案,“你或許該姓楚。”
林千藍不會做楚寒遠是她生父之想,“你是說我娘親是楚家人?”
“或許是。但并沒有證實。”
執法殿殿主說的或許,便是有很大的幾率。林千藍問,“我娘親的父母以及祖輩都是凡人,你怎么會認為她是楚家人呢?”
楚寒遠沒直接回答,沖她頗為狡黠地一笑,“你是不是早想想看我沒胡子的相貌?”
在初見到寒遠殿主時,林千藍是那樣想來著,她那會神色還收不好,被寒遠殿主看穿了真實想法去。
林千藍還沒想好答是還是否認,只見坐著的寒遠殿主變了模樣!
林千藍吃驚地差點沒坐住!
雖坐住了,身形還是歪了歪。
楚寒遠道,“這是我的不留長髯的真容。”
留著長髯的楚寒遠只能說清雋有度,遠不是傳言中以出眾容貌著稱的級別。
沒有長髯的楚寒遠,二十出頭的面相,說是顏如敷粉,面若冠玉不僅絕不為過,站在倪非身邊也毫不遜色。
單在容貌上,他把有龍章公子之稱的楚青悟都比下去了。只有在修真界,才會發生這種父親比兒子還年輕俊美的事來。
讓林千藍吃驚的是楚寒遠的容貌,跟她記憶中娘親的面容幾乎是一模一樣!
她以為洛啟已經夠像她娘親的了,但洛啟像的是五官,氣度上沒有相似之處。
楚寒遠連氣質都與娘親極為相似!
楚寒遠的容貌偏陰柔,雖還是能辨識出他是男的,但若是穿成女裝,再往偏女性方向修飾一下,林千藍會以為是她娘親復生了。
料到林千藍會有這樣的表現,楚寒遠笑道,“可看到證據了?”不是光憑著容貌相似,楚寒遠有其他的證據,“四千多年前,楚家有位化神老祖去世俗界歷練紅塵……”
楚家這位化神老祖名為楚云河,他久久不能進階到化神中期,便采用了紅塵歷練的方式,幻化成一個凡人,到世俗界住了下來。
他不再使用法術,凡事親為,又跟凡人一樣娶妻生子,隔兩年就會變幻下面容,讓面相與他在當地宣稱的相匹配,待妻子死后,他便離開了。
因他的子女都沒有靈根,便沒有帶到修真界。
楚云河隔個幾十年會回去世俗界暗中察看,持續了有幾百年,但令他感到嗟呀的是,他的那么多后人,沒有一個身具靈根的。
四五百年,凡人已過了十來代人,楚云河世俗界后人的血脈越來越遠,談不上什么血脈親情了,再之后,他沒再回去過。
則楚云河在世俗用的名字是林云河,楚云河的靈根是冰靈根。
紅塵歷練中,不少有修士在世俗界娶妻生子,一貫的做法都是帶回有靈根的子女。世俗界沒有妖獸,少會遇到修士打斗被殃及,凡人生活在世俗界更為安樂。
修士個人的歷練經歷,不說出去不會有人知道。
楚寒遠是從他的這位叔祖的遺留下來的玉簡中知道的這段紅塵歷練,但里面沒有記載楚云河是在哪里歷練的,他不好判斷林洛冰到底是不是他叔祖的后人。
他那時還沒有留長髯,他與林洛冰容貌的相似程度讓宗門的人嘖嘖稱奇。
而楚寒遠的容貌肖似楚云河的。
冰靈根,姓林,相似的容貌,讓楚寒遠疑心起林洛冰是否是叔祖的后人。
四千多年,即便云瑯世俗界的凡人比琉瑛界的壽命要長些,但也過去了至少百代。
一百代之前的祖宗只要不是高官名仕,加上改朝換代,天災人害,世事變遷,百代后的后人哪里知道百代前的祖先是何許人?
林洛冰往上的族人世代為農,祖譜只記到上十代,并沒有林云河的名字傳下來。
修士有的是辨識血脈的手段,但林洛冰拒絕了楚寒遠提出的驗證血脈以證實是否楚家后人的提議。
林千藍同樣選擇拒絕,“我選不驗證血脈。”
楚寒遠最講證據,他沒有七八分的把握,不會說出讓她驗證血脈的話。驗證血脈之后便是回歸楚家。
所以,寒遠殿主看她的友善眼神,充滿著對后輩的慈愛?
林千藍再看寒遠殿主,自感比她的面相還要小,長得那么的風華絕代,帶著陰柔之風,他黑面冷情的執法殿殿主的身份實在不搭。
林千藍敢確定以及肯定,寒遠殿主蓄了長髯跟遮掩住他偏嫩的盛世美顏有關。
只一個理由,就讓林千藍堅決排斥她姓楚。
楚青梧可是她初戀的那個人啊!還差點結成了道侶,當時她要是一點猶豫,現在不知跟楚青梧雙修多少年了。
這是什么神轉折?
林千藍的心頭這會不知多少個小人在吵吵。
楚青梧有可能是她上數百代的祖先的親人,按輩分算,楚青梧也算是她百代前的祖先。
約等于,她的初戀是她的祖先……
雖說血脈淡到了,在妖族那里都該分化出幾個種族了,但她跟楚青梧不是平輩,而是差了個百輩。
修士修為越高,子嗣越艱難,千多歲才有了子女的很平常,同父同母的兄弟相差幾百上千歲的,更是常見,所以修真界的修士間,不能以凡人的輩份來論。
寒遠真君在讓楚青梧跟她結成道侶時,按的就是修真界的規矩,血脈出了五代,不是師徒傳承,又有過情義,所以撮合了她跟楚青梧。
可林千藍自己心里過不去啊。
只要不板板定釘,林千藍絕不承認她姓楚!
反正這個血脈她是不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