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一下子提著袍子就跪在了穆王旁邊:“皇上,穆王所言極是,這流言蜚語背后的幕后黑手真的是別有深意,請皇上準許微臣徹查清楚此事!”
當下里,諸多大臣也全數出列贊成穆王的諫言。
玉珩轉首看著搖搖晃晃的玉琳,像看半截已經入土的人士,笑了笑:“二哥,一提到反賊與放流言的幕后黑手,你便臉色慘白,額頭冒冷汗,莫不成這是做賊心虛么?”
一下子,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向他掃射過去,就連龍椅上皇帝的雙眼也是直勾勾的盯著他不放。
這情勢相當駭人,就像他到了地府被閻王堂審一樣。
玉琳只覺得天旋地轉,脊梁骨都軟了,他幾乎要當著眾人的面,在金鑾殿中暈過去。
只是這一暈,還不直接讓他成為了反賊?
“父皇,”景王反應極為迅速,伏在地上就磕頭,“我只是這幾日連夜擔心七哥兒的處境,才導致身體不適,怎么會是七哥兒口中的做賊心虛……”
他起誓,若回去不一劍捅死了那個王浩,他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去了他娘的,那道人竟然還敢陰他!
“穆王,既然你說這事兒有可能事關反賊,就將此案交于你全全徹查。”皇帝待七皇子領了旨,又吩咐大理寺與順天府要全權協助穆王辦事。
下了早朝,殿外頭大雪依舊。
朝臣一一從勤勉殿出來,一面下臺階,一面見著前頭的見穆王皆數提著衣袍匆匆過去恭敬行禮。
論深謀遠慮,論玲瓏八面……眾皇子中,穆王雖年紀最輕,但也是最出眾的一個!
如今東宮空虛,自古長幼有序、嫡庶有分,長子已經被廢了,輪來輪去,最有希望的可不就剩二皇子與七皇子了么?
可二皇子之前傳的那些流言蜚語……真是不提也罷!
自然,穆王成了眾人眼中的香餑餑,人人都要在他面前露個臉。
打發了一群朝臣,寧慕畫不著痕跡經過玉珩身邊:“六表妹可醒了?”這雖是問句,他語氣卻是篤定的,若不是季云流醒了,只怕這里流言傳成六娘子與府中小廝私奔了,估計穆王都會無動于衷。
“嗯。”玉珩應了一聲,“一個時辰后,大理寺中見。”
話落,他越過寧慕畫,直接往前頭走了。
在旁人看來,寧世子亦只是像眾人一樣,拍拍穆王馬屁而已。
大理寺中,陳德育見穆王如此盡職,連上朝的官袍都未換便過來了,連忙出殿相迎。
兩人坐于側殿,待下人上了茶,大理寺卿知曉穆王來這兒是做什么,相問一句六娘子的安危,得了穆王一句“無事,多謝關心之意”之后,也不再藏著了,直接把自己近幾日徹夜不眠查到的事兒給說了。
“殿下,下官讓戶部對了人頭,發現三日前入穆王府刺客全是城西莊子上的一些農漢。”陳德育讓主薄呈上證據,“這些人在莊子上已經有了好些年,長一些有七、八年了,短一些也有三、四年,有幾個在莊子上都已娶妻生子,這會兒尸首被送到莊子里,看那些女人的模樣,是真的不知曉他的丈夫居然是刺客。”
七皇子從來心思縝密,如今聽陳德育一說,立知其意:“你的意思,有人早在許多年就把這么一批刺客當尋常農漢一樣的養在京城之中了?”
那這樣養滿了刺客的莊子到底還有多少個,京城中的尋常百姓,又有多少是反賊的人馬?
陳德育點首,神情凝重:“下官還讓人查了這莊子的主人,這莊子乃是京中的一個商家,賈家所有,他說他也是看中這處莊子有個溫泉,能在冬日里產出一些綠色瓜果,才在三年前買下來的這個莊子,一直以來都是相安無事的……”
“那之前莊子的主人,又是誰?”玉七立即又問。
顯然,這事兒讓大理寺也查證過:“亦是一個商人,姓黃,但是三年前已經舉家移到江夏去了,下官已經連夜讓人去江夏把那姓黃商賈帶回京中審問。”
一層查一層,能在京中安插這么多的刺客,絕不是一般人能在短時間做到的,就連陳德育也覺得這個案子非常的棘手。
不過片刻,寧慕畫也已過來。
陳大人全完不介意端正威嚴的大理寺被七皇子當成會客之地,又讓人恭敬的把寧統領迎進來。
寧慕畫一瞧坐在椅上凝神沉思的玉珩,直接在一旁坐下道:“殿下可是知曉刺客身份乃是城西莊子農漢的事兒了?”
“你那頭,可查到了什么?”玉珩問,“秦羽人說上次在這兒上了張舒敏身的道人便是借江夏那棵槐樹生機的道人。”
“果真?”寧慕畫雖有這般猜測,但真的被證實時,他還是忍不住要吃驚一番。
玉珩點首,又把秦羽人口中說的,那人強行借生機,只怕道人活不過三年的事兒又說了。
對此寧慕畫有疑惑:“那道人活不過三載,他為何不去做心中想做之事,要對六表妹緊追不放?”派了刺客還不夠,還要散播那樣的流言,為得就逼季六現身罷。
“季六身上有那道人想要的東西……”玉珩這般一語帶過。
七皇子不說破,寧世子與陳大人也都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念頭,道人之間的瓜葛,說與不說與他們也沒差。
“我調了七爺你的人馬一直蹲守在琪伯府四周,不過琪伯府最近行事低調,除了每日所需之物會有人按時送進來以外,這幾日從未進門外出過。”
寧世子從袖中掏出這幾日所記錄的琪伯府瓜果碳被供應的鋪子名號。
“其余的我都去看過,皆不是在琪伯府的名下,都是一些京中的尋常鋪子,只有這莊子外頭每日供蔬菜瓜果的……正是那去了江夏的姓黃商賈,黃有為。”
玉珩拿起上頭的商鋪一一就看過去,上頭竟然還有個一家是他熟知的:“毓繡坊最近可都有給琪爵府量制衣物?”
“有,”這個事兒大理寺知曉,“琪伯爺疼夫人那是出了名的,眉隔七日總會讓毓繡坊的人上門給夫人定制衣裳。”
一提到女子愛美這話題,陳大人要吐槽的苦水那簡直比每日提著腦袋上早朝還要多。
他為官清貧,兩袖清風,每日回家都要被女兒與夫人哭喊毓繡坊又出了哪一種新樣式,需要多少多少銀子……唉,總之就是五斗米搞死了他一個三品大理寺正卿!
明年不漲俸祿,回家種田養老母!
玉珩看著那毓繡坊的鋪子名,輕輕落落笑開了。
君家自在京中落戶,幫他打理巴蜀之物、壟斷蜀繡織品之后,直接以高價盤下了整間毓繡坊,既然毓繡坊每七日都要入琪伯府,不正好是打探府內的好時機?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