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的一張沉靜淡泊不透心思的臉在太子站在大門口就肆無忌憚吐出的這些放蕩語句下,終于轉為震驚。
太子年過二十八,開始力不從心?
他如今還未有子嗣,且連房事都力不從心,這里頭除了二皇子送的那些美姬、禁藥之外是否亦有反賊的暗中手段之故?
謀害太子身體,這罪名可誅九族,景王就算有意要奪太子之位,至少不敢這么明目張膽的在太子還未被廢除時,就敢對太子如此下毒手罷……
那反賊又是通過何人對太子下的手,這些人在京中又有多少余孽?
太子見玉珩面上震驚,以為他在擔心大婚之后的閨中房事,作為大哥又是過來人的太子諄諄教導,勸告七皇子道:“七哥兒,你如今年輕,正直知情事為何物年紀,且不可被府中那些通房蠱惑幾句便與她們亂來,這種事兒還需跟心儀之人……與心儀之人共赴巫山,那種滋味,嘖!七哥兒,大哥跟你說……”
“大哥,佟府馬車過來了……”穆王算是了解了,太子每次與他談話,總能讓他忍無可忍!
太子張著嘴轉目瞧不遠處的臺階下頭,果然看見佟相從馬車下來,而后佟夫人跟了出來。
玉琤見兩人同見岳丈、岳母一般,立即把手中的毛套筒塞進了侍從的手上,笑著迎過去:“佟相,佟夫人……有失遠迎。”
太子貴為大昭儲君,佟相與佟夫人能得到太子親自相迎的待遇,受寵若驚的同時又信心大漲,自家女兒果然沒有入錯東宮,就憑著自家女兒的相貌,日后在東宮還不是被獨寵的份兒?
佟相見穆王亦站在門口處,略略有些疑惑,穆王何時同太子這般親密起來的?他朝著玉珩恭敬行了一禮,得了玉珩不咸不淡的“里邊請”。
對一個側妃,太子即便心中喜她喜到骨子里,也不能忘了皇帝口中的講究一個平衡,讓下人把佟相與佟夫人送進去,玉琤轉回身繼續與七皇子口無遮攔:“七哥兒,適才咱們講到哪兒了……對與心儀之人共赴巫山,那種將一腔真心和盤托出與她陰陽和合的感覺,如飄蕩天際……”
穆王看著他的臉,瞳孔越發漆黑,這太子一朝得了新歡,魂魄都飛走已然全傻了,他能傻到把皇家顏面扔到九霄云外,他自己當然不可能跟著一道缺心眼。
“太子殿下,”穆王垂了眼簾,“這乃是東宮大門之地,人來人往的,太子殿下想讓您的閨房秘事傳的人人皆知也不該在這種地方砸皇家顏面。”
“我……”太子呆了一呆,愣了又愣,徒然驚醒般,那些放蕩言辭果然不再說出來,一把扯過侍從手中的狐毛手筒,尷尬一笑,“七哥兒你說的對,是本宮言辭輕浮了,這事兒,咱們自家兄弟倒是關起門來說,待宴席結束后,本宮好好與你再暢飲一番!”
說著,太子又想到一件事兒,嘿了兩聲,“今日我還特意讓二哥兒帶上他府中的侍妾來呢!哈哈,讓他帶著什么宋姨娘來與佟氏比一比,讓二哥兒知曉什么才叫國色天香!”
太子一想到景王被那宋姨娘惡心著的模樣,心情便十分舒爽,連帶迎人的神情都透著春風,讓受到禮遇的各個朝中大臣真真受寵若驚。
再過了半刻鐘有余,玉珩終于見到季府馬車。
見季云流被九娘扶著下了車,七皇子親自迎上去,在季云流屈膝見禮之后,他眼中的打量之意也收回來了,人面上的精神氣色是瞞不住別人的,只要一瞧便可知。
“在車內怎不穿上,不嫌冷么?”玉珩見九娘在一旁給季云流綁帶子,一手接過,親自替她綁好。
“不冷,”季六目光一轉,伸手接回綁帶道,“七爺,這是在外頭……”
在外頭身為太子的玉琤都能把放蕩之詞滔滔不絕涌出來,他玉珩替未婚妻系個帶子怎么了。
“就好了,讓我來。”穆王不放手,幾息間便幫她綁好了帶子,“咱們進去罷,外頭冷的緊。”
正說著,景王府的馬車也到了。
太子見到景王府馬車,眼睛程亮,雙手攏在毛皮筒中嗖一聲沖下臺階來,看見下馬車的二皇子,咯的一笑:“二哥兒,怎地來的這般晚,本宮在此等你都等急了!”太子一瞧景王身后,再瞧一眼那要往后院去空空如也的馬車,“二哥兒,你的愛妾呢,怎地沒有帶她過來?二哥兒,如此便是你的不是了,你真是沒有把本宮放在眼里,本宮可是下過請帖給你府中的宋姨娘的……”
景王才不跟太子扯這些亂七八糟的后宅之事,他抬起手拱了拱,打算就此進去。若不是怕御史參他一本,他都不愿來這嘮子的賞雪宴呢,一個抬個妾而已,也當的如此,太子這個夯貨!
“二哥兒,本宮瞧著你臉色不大好,可是勞累過度?”太子站這兒除了接一接佟相,就是等著慫對景王的,如何愿意這般就放過了景王,跟在后頭一路激他道,“二哥兒你瞧罷,本宮之前便講過,心腸黑太久便要爛掉了……你瞧瞧你如今臉色,拿個鏡子去照照,本宮瞧著你就是一副有血光之災的模樣……”
景王一聲不吭,太子越發得寸進尺,兩人一道進了大門里。
玉珩見季云流瞧著兩人不放,不禁問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對的?”
七皇子面前,季云流也從來不隱瞞:“七爺,景王最近是怎么了,真的同太子所說烏云罩頂,有血光之災了。”
“嗯?”玉珩聞言就向玉琳望去,“他有血光之災?”
自己如今可沒打算對玉琳如何,以太子的性子更是不會買兇殺人,難道玉琳近日又做了什么害人事兒,還會被人行刺不成?
季云流解釋道:“景王多次借運,運道由盛轉衰,若原本是運道極強之人,一次轉弱之后,便會一直衰敗下去,如今景王黑云蓋頂,只怕他就算躲了這次的血光之災,也難逃衰敗厄運了……”
“原來運道還有由此之說……”
這個時辰,正是來客最多時候,寧伯府的馬車在影壁后,在馬車中早早就看見季云流的秦二娘子待馬車停下后便掀開簾子喊了一聲:“師姑婆!”
寧世子見下頭的木踏梯還未安放妥當,自家嬌妻便要下馬車,連忙伸手一把拽住了她:“你擔心一些,都快是當娘的人了,切不可魯莽傷著自己……”
秦二娘子嗔道:“還早著呢,你也不怕被別人笑話!”
“我的妻子懷有身孕,我為何要怕別人笑話。”寧慕畫一面說一面自己下了馬車,手一伸,將秦二娘子也帶下了馬車,接過流月遞出來的暖手爐,用手套筒包了,再仔細的給秦二娘子套上,“天兒冷,別凍著了手。”
秦二娘子滿面嬌羞的“嗯”了一聲。
果然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寧世子這招恩愛大法閃瞎當初在季府西墻外頭秀給他看的六娘子與七皇子的眼。
季六默默收回目光,默默向玉珩道:“七爺,時辰不早了,咱們還是趕緊進去罷。”表孫侄女什么的,還是友盡罷……
自己明明賜婚在前,如今人家不僅嬌妻在側就連娃都有了,七皇子心中悵然之意自然沒比季云流好上多少,“嗯”了一聲便與六娘子一道入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