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府有先一步的丫鬟去稟告了寧大娘子,這會兒寧大娘子也是站在月洞門處等著了。
兩廂人見了禮,季二姑娘道:“寧姐姐太見外了,這天兒這么熱,寧姐姐還親自來門邊接。”
寧大娘子在戰場出生長大,九歲知事那年才隨家人回到京城,寧伯府才得了尊貴的伯府稱號。
她雖是家中唯一女兒受盡父母哥哥疼愛,性子依舊爽朗大方:“咱們乃是親戚,諸位妹妹過門過客,我沒在二門迎接眾妹妹已是不該,若此刻還要呆房子等著你們來,豈不是連待客之道都沒了?”隨后展顏一笑:“快些進來,外頭曬著呢,今日佟大娘子、蘇三娘子還有秦二娘子都在我院中,我給你們介紹。”
眾人跟著她一路賞著路邊景色一邊往里走。
庭院深深深幾許,里頭三個娘子同在花架下坐著,正聊得高興。這地方樹蔭茂盛,繁花似錦,白玉石桌放在樹蔭下,觀看著就覺涼爽與愜意。
寧大娘子站在樹蔭下就相互介紹。
見了禮,蘇三娘子瞧著季四、季六笑道:“季府的四娘子與六娘子我與佟大娘子可是認識的呢。”
“喔?”寧大娘子道,“你們何時見過的?”
蘇三娘子道:“可不就是在長公主府中的那次賞花宴上,我說了,那次珍姐兒你沒去真是可惜了。”她瞧著季云流驀然展顏一笑,帶了一絲詭異,“因有了季六娘子,那日花宴可真是難得一見的熱鬧呢!”
因這人上次已口無遮攔相問過一遍張二郎,如今露了這樣笑容,話語又是怎么聽怎么不對,季云薇心中一緊,伸手暗暗抓住了季云流的手。
季云流略一笑,看著蘇三娘子:“我只不過是個過府做客的,長公主若聽到了蘇三娘子對那日賞花宴的這般夸講,必定心中是非常高興的。”
蘇三娘子忡然變色。
當初在長公府中拿皇上威脅自己,如今又拿長公主威脅自己,這人……到底哪里有什么好?被皇上被賜婚給了七皇子!
寧大娘子想到之前蘇三娘子在自己這兒侃侃而談的季六被皇上賜婚,莊四姑娘與張二郎不顧臉面在眾人前出丑的事兒,蹙了眉,心中有了一絲不快。
與人背后講他人是非,她本就不喜,因蘇三娘子是佟大娘子最要好的手帕交,而佟大娘子又是她日后的小姑子,她之前也就忍了忍,而今這個蘇三娘子竟然還想當著其他小娘子的面挖苦人家?
這樣愛講他人是非的小娘子,她日后還是遠離一些。
“莫要站著了,站著怪累人的……”一旁秦二娘子輕輕柔柔開口,望了季六一眼,笑笑,“六娘子莫要介懷,蘇三娘子只是心中對你存了妒意,有些不快而已,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這話一說,簡直就跟當眾狠狠扇了蘇三娘子兩大嘴巴子沒什么兩樣。
“秦二娘子!”她通紅了臉色再鐵青了臉色,來來回回幾番變化,“你,你這是什么意思!”
秦二娘子神情依舊淡淡的,聲音依舊輕輕柔柔的:“便是蘇三娘子適才聽到的那意思。”
“你,你……”蘇三娘子長這么大,還沒有這么丟人過,她嗓子里火燒火燎,肺都氣炸了,卻吐不出一句話來,腳一跺,恨急后,直接跑了。
僅僅幾息時間,讓一旁的其他小娘子全部瞧了個目瞪口呆。
連季云流都挑了挑眉,這個自己師兄秦羽人的孫侄女,果然是非同凡響,將來必成大業的。
寧大娘子似乎早已知曉秦二娘子的性子,看著跑遠的蘇三娘子,輕嘆口氣:“千落,你這又是何必。”
佟大娘子這才回神,知曉自己手帕交跑了,連忙福了福身:“大嫂,我去看看三娘子。”
兩人全部離去,秦千落卻還是面癱的:“我只是覺得她很是煩人,欲讓她早些離去而已,沒其他意思。”說完,自顧往白石桌邊一坐,抬首一笑,“我比較直話,見笑了。”
季府眾小娘子紛紛說了句:哪里哪里。
心中卻各個都是想:千萬不能得罪這個秦二娘子!
因是來添妝,眾人把自己的禮送上,再略略聊了幾句,也就起身告辭,本來還可以多聊一些,但眾人之前都見到秦二娘子的“直接”就怕自己是下一個要被“直接”的,自然沒敢多待。
回了自己院落,同季云流同住一個院落的季四過來與她聊些家常,講到今日看到的秦二娘子,四娘子嘆道:“人都說秦二娘子性子爽直,有什么便說什么,從不因人身份臉色講違心話,今日一見還真是……我倒是挺喜歡她的,只是據說她身子不好……就因她身子不好,從小就被皇上準許跟她在御醫身邊學醫理呢。”
季云流就算不是本土人士,在原主的記憶中也有秦相家中嫡女的這段資料。
秦府女兒單薄,府中除了二娘子,同寧伯府一樣也是再無其他姐兒,倒是哥兒,一共有四個。
秦相的大女兒出生到了四歲便夭折了,后秦夫人再無產下女兒,一口氣生了三個哥兒,才再得一女,秦二娘子生下也是大病小病不斷,秦相老來得女,十分寶貝,直接讓大伯秦羽人寫了折子,希望二女兒可以跟宮中御醫學習醫理。
“秦二娘子吉人天相,是個長壽面相的,姐姐莫要擔心呢。”季云流輕輕笑,“只是二娘子身子看著單薄了一些,養養便能好了。”
那人額頭寬廣飽滿、發際整齊,眉骨生的高低相同,鼻挺嘴角不笑亦上揚,確實不是個短命的,大概秦羽人也知這點,才沒有做法給她續命。
季四聽她這么說,驀然想到之前自己與季六逃命時她從荷包中抓出的黃紙道符……
“六姐兒,”季云薇看著她掛在腰間的荷包,“在莊子中的兩年,且讓你受苦了。”
在四娘子的心中,覺得季六必定是受了大苦,才在兩年中去紫霞山求來許多道符與相術之類的以作護身之用。
季云流不知四娘子的自我補腦,她只是笑笑,不再繼續二年莊子的這話題。
正說著,正院來人過來說:寧夫人請諸位小娘子到正院西廳用晚膳。
明日乃大喜之日,今日女方的親朋好友紛紛過府添妝,寧伯府自然也要設好酒宴招待眾人。
正院中一共開了幾桌席面,女眷坐于西廂廳,男眷坐于東廂廳。
宋之畫在聽了丫鬟的稟告,特意沐浴更衣,把早早備好好的一件蝶粉衣裙給穿上了。
出門時,還被季七看見,笑了一番:宋姐姐今日可都要掐出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