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瑤的勸說在表姑娘冷冷的眼神下偃旗息鼓。
宋之畫換了尋常的衣裳,帶了紗帽,出了院子,她手拿荷包,直接塞給了二門的小廝與門房二兩銀子出了府。
今日狀元游街,大喜之日,門房之前看季府其他小娘子都出去了,以為宋娘子只是落了后,得了二兩銀子,順從的聽了她的話不去里頭稟告,讓她大大方方出了門,出門前,還貼心的提醒她,需要不要他去喊府中馬車來。
宋娘子帶著瑤瑤走出季府,自是馬上讓人跟蹤上。
暗中的死士不知這個季府出來的小娘子要去何處,只悄無聲息的跟著,盯人的死士都需有明銳的洞察力,一路跟著宋之畫不久,在她身旁丫鬟的話語中,確認了這是借助季府表姑娘的身份。
走了莫約小半時辰,宋娘子到了一家小藥鋪門前。
她本欲一鼓作氣往里頭扎進去,想了想又是不敢,拉了瑤瑤進一旁墻邊,伸手塞給她自己手中的荷包,低聲道:“你進去,去買兩包五石散。”
五石散被禁已久,瑤瑤從小賣進宋府,也不知道這五石散為何物,見自家姑娘小心翼翼的,倒也戰戰兢兢拿了荷包進了藥鋪。
她站在柜臺前,照表姑娘說的,向掌柜道:“我要兩包五石散。”
這么直白來買五石散的小娘子,那掌柜莫約也是平生第一次見,他不知這小娘子是何意,但也不想知曉,連那荷包也不敢接,只站在柜臺后,滿目尷尬與惶恐道:“姑娘,小的這兒,這兒童叟無欺……沒有出售這樣的禁藥……”
這話一出,不止掌柜尷尬,瑤瑤亦是滿目通紅起來:“這,這是禁藥?”
掌柜擔心小姑娘被人騙,解釋道:“這五石散也不算毒藥,只是藥性有些猛烈,服食過量才會中毒,若只服一些,會讓人有性情亢奮、渾身燥熱之感……”
掌柜未說完,瑤瑤抓起荷包跌出門外。
這五石散由此聽來,就是那些下作的行房秘藥!
自家姑娘竟然、竟然去買這樣的藥……
宋之畫見她失魂落魄出來,上前幾步,拉她問:“如何?藥呢?”
姑娘!那是禁藥!
瑤瑤已看不透自家姑娘:“掌柜說那是禁藥,他們店中沒有出售……”
“怎么會這樣!”宋之畫咬了咬嘴,想著該去哪兒買這樣的藥。
關于五石散,她只是在一本古文中看到,那上頭寫:服五石散,亦覺神明開朗,幻象可生,且皮肉發熱,會讓人不由自主解開束縛衣物,喜人觸碰,性情亢奮。
正因這么一段話,她才想買五石散,到了寧伯府中,遇上寧世子……與他來個不可脫開的干系!
可如今沒有了這樣的藥物,她該如何與寧世子有干系?
宋之畫滿目愁容的往季府走。
暗中的死士之前聽到宋娘子口中“五石散”三字吐出來,各自望了一眼,一人向另一人打了手勢讓他繼續跟,自己側快步向自己的頭請示。
張禾聽了季府的表姑娘需要五石散,不愿錯過這次時機,于是立刻讓死士在景王府中拿了比五石散還厲害十倍的宮中秘藥,讓他去“送”給表姑娘。
管那表姑娘是何用,反正禍害的都是季府,她那樣的身份,頂多是看上府中哪個哥哥,要使手段了。
讓季府丟足了臉面,自家爺只有高興的份。
宋娘子一路走來,一路不死心,她唯一的辦法只有這個,她的身份門第,如何都不能匹配寧慕畫,此次寧大娘子的大喜之日,實數難得,她錯過這個機會,如何再有第二次?
可讓瑤瑤再問了兩家藥鋪,得了依舊沒有這類禁藥的答應。
兩人正一前一后走著,突然一旁巷子中出來一個青衣人,十分迅速的抓了表姑娘的手就將她抓進去!
“啊!”表姑娘嚇得魂飛魄散,腿彎得不住打顫。
“小娘子,你好香啊……”市井青衣人探頭笑,兩手都拿著東西,“來一道吃吃這個罷,這叫五石散,會讓你我一道快活的……”
他話未說完,后腦被一木棍敲下來!
“你!”市井青衣人晃了晃身子,直接倒下去。
瑤瑤握著木棍,嚇得也是全身在抖:“姑娘、姑娘,您沒事罷?”
宋之畫雙手顫顫抖抖,雙目卻盯著青衣人手上的小瓶子一動不動。
他說這是五石散……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莫不成是連上蒼都助她?
“姑娘,您沒事罷?”瑤瑤以為她嚇瘋了,連忙丟了木棍,上前安慰她,“沒事了姑娘,沒事了,咱們不說,沒人知曉的,那人連你的紗帽都未掀起來。”
宋之畫聽不見瑤瑤的任何話,她猛地俯下身,拽了青衣人手中的小瓷瓶,一目掃過這人另手握的東西,極為快速的同樣抓了過來,把兩樣東西統統塞進袖中,理都未理瑤瑤,快步就往季府走。
“姑娘……”瑤瑤連忙追上去。
兩人一走,地上的青衣人站起來,拍拍衣擺上沾到的泥,同什么都未發生過一樣,出了巷子。
季府的表姑娘倒是膽子極大,一個小娘子,不僅拿了秘藥,連手上的春宮圖都一并拿了。
被未來岳母認定“只看重外表”的七皇子此刻正坐在戶部的正廳中。
戶部尚書此刻與他在商討幾日后“杏花宴”的銀子用度。
杏花宴是大昭殿試放榜后、皇帝親賜的中榜進士大宴。
本來這事兒也歸不到玉珩管,只是皇帝曾親口,七皇子過兩月封王賜府后,到戶部歷練。
之前皇帝閱卷都找了七皇子,如今離七皇子封王只剩一個月時間,鄭逸菲還不得以親自教導的名義把這些賬目的事兒直接讓七皇子過目了?
托了上輩子整治漠北作功的福,玉珩對這樣的銀子調用,各個登記在冊的公務細節看得是一清二楚。
尤其是后來皇后薨逝,他手中銀錢緊缺,連賬本中被地方官吏能貪污而去的地方都查得那叫一個明明白白。
如今一看簡單到只有一日支出的杏花宴賬目,他立即瞄出了其中的一些“慣例”。